南普道来信,说元亦师兄染了风寒。日头还未升起,南愚带上些调养身体的药材便去了,再三叮嘱莱喜好好地看着他喝药,日落前回来。
南愚赶到时,元澄在门口候了多时。
“小师妹啊,你再不来,元亦那家伙的病都快好了。”
元亦病得并不重,说了两句话她便去煎药了。只是再回来时,他们几个笑得莫名其妙,直愣愣地看着她,搞得她心里很慌。
“我身上有东西吗?”
“没有。”元澄嘴上说着没有,脸上的笑却出卖了他。
不对,肯定有事儿。
南愚干脆绕过他去问元亦师兄,谁知元亦也将头转了过去没说话。她又看向师姐,师姐也只是笑着没说半句。
连师姐都这样,绝对有事儿!
“你们再不说我可走了。”
没人搭理她。
“我真的走了?”
说着她就朝外走,元澄急了,赶忙拉住。
南愚看着他,他半天只憋出一句话:“你走了没人给我们做饭。”
所以她是来当伙夫的?
她一脸无奈,说:“走吧,今天就劳烦师兄你给我打下手了。”
这么多年厨房里的菜还是那些,是都吃不腻吗?还不及她腰高的小弟子瞧见有人来做饭了,纯粹干净的眼睛里一下充满惊恐。
她觉得好笑,问:“这是什么情况?”
元澄拍拍小孩儿的肩:“乖,去练功,一会儿有好吃的。”转头又对南愚道:“他是师姐的小弟子,身世可怜,但天资聪颖。但为什么是刚刚那副表情,还得怪元亦,天天捣鼓些奇奇怪怪的菜,难以下咽。见你来了,怕是把你当成和元亦一般的人了。”
南愚嗤笑一声,眉眼淡淡,比以前多了几分沉稳:“我不是给过他几份简单的菜谱吗,精挑细选了好久的,元亦师兄应该可以上手?”
“就他?别说了,最简单的菜还做不好,看着你的菜谱来也不行,偏偏这样还要搞什么自创,简直没眼看啊没眼看。别人想做他还不干,说他在南普道煮了这么多年的饭也没出过事儿。”
那倒也是,没吃出事儿也是难得。
南愚多做了几个菜,还烙了许多饼子闲来无事时可以吃。饭桌上,几个本来没什么食欲的小弟子破天荒地吃了两碗饭,没有剩一点菜。她心想,元亦师兄的厨艺没有一点长进也是不容易,弟子们天天吃他的饭更不容易。
到了傍晚,南愚该走了。留萧陵川一个人在家她不大放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她越想心里越不安。
辞别师兄弟,她踏上归途。彼时黄昏正好,暮色苍茫,像极了初来南普道那天的模样。斜阳越发西沉,照得天空一片绚烂。林子里树梢头,远山升起的薄雾,都好像被镀上一层金光。
山野间有人家升起袅袅炊烟,劈柴火的声音,赶鸡鸭回家的声音交汇着,倒是别样动人。
也不知道萧陵川有没有用过晚饭,晚饭吃的是什么。
她加快了速度。
天未黑尽便到了家,但她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
门上贴着大红喜字,一对石狮子上围着红绣球,红灯笼高高挂起,一派喜庆。萧陵川站在门前,红袍加身,满是笑意。
萧陵川伸出手牵着有些发懵的南愚进了院子,院子里也是一片喜庆的大红色。
她愣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错愕地被他牵回房里。一身新的红嫁衣,还有凤冠霞帔整整齐齐地摆在她屋子里。
他柔声说:“今日我还你一个婚礼。”
南愚不知道怎么地就换上了喜服,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带上了发冠。
她出门的那刻,萧陵川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又变成惊喜,最后是满足。
他哭了,笑着哭的。
他亲手为她披上红盖头,牵着手走到正堂前。
今天没有傧相,没有长辈没有下人,就他们两个。
这场迟来了数年的婚礼,他终于还给她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最后,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说:“礼成。”
微凉晚风吹过,红霞漫天。
萧陵川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回到房里,揭下盖头,伊人若水,肌肤若雪,满目柔情。
他倒了两杯酒,这是他们此前没能喝成的合卺酒。
“阿愚,我终于做到了。”
两人相视而笑,万千世界,眼里只有彼此。
他已经满足了。
欠你的承诺,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