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晚饭时茶喝多了,南愚睡不着。偶然发觉萧陵川竟大半夜出了门,心中奇怪,便偷偷跟了上去。他一路穿过大片竹林,又绕过一大片迷雾,终于在一片林子里停下。幸好出门前担心遇到危险戴上了法串,又记得师姐教过的匿隐术,一路才未被发现。
却未料萧陵川跪在一棵树下,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做什么。
他回头,对上南愚不可置信的眸子,心下一沉。
“萧陵川,你在做什么。”她再问了一遍。
萧陵川拍拍身上的泥土和落叶,脸色略显苍白,却还是笑着反问道:“你怎么没睡。”
“你还没回答我。”
“阿愚,你爱不爱萧陵川?”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角微红,语气出乎寻常得平静,却叫她心里一紧。
他说:“成婚后,你心里好像一直有什么东西放不下。”
南愚一愣,道:“我们是夫妻啊,你莫要说这种话。”
“如果我不是萧陵川,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农夫或是个没有考取功名的书生,你会不会对我这么好?会不会日日夜夜想着我,会不会一辈子……生生世世都记得我?”
他那深邃如海的眼眸里,是她看不懂的凄楚。
南愚不知如何回答,她连自己心里是谁都搞不清楚。从前是白卿,现在面对萧陵川,又不自觉地会被他吸引,偏偏又总会想起白卿。
她真是个花心的人。
她有些心虚,觉得自己配不上萧陵川的一腔深情。想要抗拒却没办法做到,想要理所当然地接受也不能坦然。
这么矛盾,自己都觉得很过分。
“我们回去吧。”
“我不。”萧陵川像个孩子一样径直坐在地上,“你陪我在这儿说说话好不好。”
“好,你要我陪你说什么。”
他委屈得像个没人疼爱的小孩儿,带着哭腔:“你都没有挖野菜给我吃。”
挖野菜?南愚摸不着头脑。萧家公子要吃野菜,可真是稀奇。
她又无奈又好笑:“你是不是酒喝多了说胡话?”
“你都不愿意给我挖野菜吃,你给你师兄师姐都做过就是不给我做……”
他怎么知道挖野菜的事?南愚觉得奇怪。记忆中,她只记得在南普道见过一次,其余的全然没有印象。
难道是师姐他们说的?
她没多想,也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他身侧:“那明天我给你做?”
萧陵川呆呆地点点头,任由南愚将他拉起带回家。
一路上,他像喝了假酒一样又唱又说又哭又笑,丝毫没有平日那般沉稳。看来以后还是不让他喝这么多了,在她面前发酒疯还好,要是在别人面前胡言乱语张牙舞爪,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阿愚要给我挖野菜吃……”
“我要吃荠菜炒鸡蛋,要吃荠菜包子,还有……”
好吵。
“你是不是嫌我吵了。”他忽然停下,愣愣地望着她。
“我不说话了,我不吵了,不要嫌我烦不要嫌我笨好不好。”
不是吧,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南愚尴尬地呵呵两声:“我困了,咱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我睡醒了你还会在吗?会不会一睁眼,你就不见了。”萧陵川忽然又悲伤起来,语气酸涩,眼角挂着泪。
“我一直在。”
“你骗我,你说了等我回来的,我回来你却不见了。我好害怕。”他颤颤巍巍地抚上她的脸,像是在触碰一个摸不到的影子。
醉得不轻。
南愚握住他的手,道:“你睡醒了第一眼就能看见我,好不好?”
萧陵川紧紧抱住她,她鼻尖满是他身上淡淡的木香和微醺的酒气。虽然不喜欢酒味,但很奇怪,她并不反感。
她被他紧紧包裹着,那样温暖舒心。
而后,他的头重重地埋在了她的肩上。
“喂?萧陵川,陵川?”
彻底醉过去了。
将他搬回床上,替他褪去外裳简单地擦洗干净脸后已是半夜。看着消瘦,怎得这样重?南愚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给他盖好被子,悄声吹了灯,准备到隔壁房间睡.只听他忽然呜咽一声,嘴里嘟囔着什么。
莫不是又把他吵醒了?
她凑近床边轻轻安抚着他,只是声音含混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