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脂淡了,换那个红一点的。”
“还是第二个香粉好些……”
“今日你好生休息,明晚大婚事宜不得有差池。”
南夫人反复斟酌明日南雨霏大婚时应该画什么样的妆容才最得体,只是这位准新娘却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
此时,父亲进来,直奔南雨霏。
“昔儿怎么不说话,可是要出嫁了舍不得。”
南愚起身施礼,他这才看到另一个女儿也在一边,点头回应。
“是。要离家了,舍不得父亲母亲。”南雨霏眼睛红红的,楚楚可怜。
南镇晏心疼极了,又是安慰又是给宝贝女儿擦眼泪,终于哄好女儿了又去围着夫人转。他是个好父亲,也是好丈夫。
南愚撇过头,提醒自己要做到视而不见。但这也只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晴鹤姨娘退在一边,笑得温柔,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
爱与不爱,其实很清楚不是吗?
用过晚饭,南夫人催着南雨霏赶快回房休息,南愚也自觉地回到院子里。夏风炙热,她坐在树下,薄纱凉凉地飘动着,贴在肌肤上很是舒服。
“愚姑娘,二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这时候了,阿姊请我去做什么,不怕被南夫人不高兴吗?
永禾院。
南愚赶到时,南雨霏刚刚整理完旧物,她拧干毛巾擦擦脸,又给南愚端了碗桂花冰酪。
“我们姐妹二人好像很久没这样说话了。”南雨霏望着妹妹轻声说。
南愚愣了愣,道:“是。好像长大后,这样的时候便很少了。”
南雨霏握住她的手:“明日我出嫁,府中只有你了。你在家的日子,还请多多照顾父亲母亲。”
“我会的,阿姊放心。”
“我们小鱼儿长大了,懂事了,阿姊就放心了。”
你明明就比我大两岁而已。南愚心想。
“话说,小鱼儿可有中意的公子?”
南愚正吃着桂花冰酪,听到这话差点没一口喷出来,还好反应快只是呛了一下。这么突然的吗?
南雨霏拍拍背,打趣道:“那就是有咯?”
“我没有,阿姊你别乱说。”
“好,那小妹喜欢什么样的公子,日后我为你留意着?”
听到这话,南愚脑海里居然莫名其妙地浮现出那人的身影。
双眸含情,衣袂幽香,清远俊朗。不似妖,恍若仙人般出尘。
你疯了吧南愚?怎么会想起他,好歹也该是个……人吧,一个妖算怎么回事!她双颊微红,赶紧岔开这个话题:“阿姊你要嫁人了,可会紧张?”
“会。会害怕所嫁非人,会害怕处理不好府中事务,也会害怕……”
害怕丢了南府的脸面。
“但有你送的法串,我相信它会给我带来好运的。”说着,她晃了晃手腕戴着的,南愚亲手做的琉璃法串。
未等南愚答话,南雨霏温柔地凝望着她,语气珍重:“阿姊希望你快乐。像现在这样永远快乐。能做想做之事,爱所爱之人。”
顷刻间,一滴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手背。南愚心下一惊,却发现阿姊已泪流满面。
她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无用,所以只是伸手轻轻抱住南雨霏。
南雨霏很瘦弱,但身上的担子却很重,这是无法选择的。南府嫡女如此,那庶女呢?未来自己的日子又是怎样,谁也不知道。但南愚这人没什么追求,嫁给好人便与他安安稳稳相携一生,嫁给坏人她便与他斗智斗勇绝不受欺负。
二人不知说了多久的话,直到南夫人身边的嬷嬷来了,南愚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少女沐浴完一身馨香,月光下肌肤似雪,不似平日里明媚,平静无神的浅色眸子里多了几分淡然疏离。
“你不高兴了。”
不知何时,白卿坐在她身侧。南愚抬眸望了他一眼,并不害怕。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习惯有他这样神出鬼没的日子。有时他若不来,甚至还有点想念。
“嗯。”
“舍不得你姐姐?”
“是。也不是。”南愚微微皱眉,这种感觉她也说不上来。
“这样吧,我给你念一首诗。”白卿十分自然地伸手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却突然发现自己逾了矩,有些紧张连连道歉。
他怎么有点呆。南愚无奈地笑:“什么诗?”
“其实也不算诗。”白卿凝望着她,夜色里,他双眸深邃悠远,缱绻缠绵。
对视的那一刻,她竟然有些心乱。他这双眼睛怎么看谁都这么深情。
“哎呀你快说。”她错开视线,一瞬间他有些失落。
“三月三,桃花开,请君入梦来。”
嗯,这算什么诗?随便读过几本书的人都能写这平淡地像口水话的句子。白卿这人……其实也没那么高的学识嘛。
“哇,此诗好,甚好。”
夸张,十分夸张。
白卿看着她这副模样,一时无言。片刻又追问道:“那你说说好在哪儿?”
南愚眼珠一转,有了:“好在通俗易懂。”
好像也是。
白卿话头一转,语气认真:“若你将来嫁人,我只愿那是你的良人。”
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都说起这件事。南愚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还早呢,不着急。”
“不然我不放心的。”
他凝视着她,像是在看珍宝,像看爱了很多很多年的人。
你若未觅得良人,我怎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