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对面楼里的人早已人去楼空,但林队长还是要申请搜查令查一查,有些痕迹不会随着人走而消失匿迹。
有些时候,陈爻和他观点一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巧合,如果路慧敏真的在监视自己,那么钱寅军这个人物肯定也不简单,这两人的身份必须重新调查。
夫妻关系,
按陈爻的口述,钱寅军几乎是不回家的,此人形迹同样可疑,所以他最近的行动轨迹也要查,至于他和路慧敏是否是夫妻,,怕是需要找到路慧敏才有答案。
搜查令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实习生孙超顶着一脑门汗送来的,这傻大个没有车,出门扫了一辆小电驴,骑到一半没电了,愣没寻思打个车,而是一路呼呲带喘的跑了过来,
论个头,孙超比林肖高出半个脑袋,人高马大的一个大小伙看到林肖就犯怵,还没开始说话眼睛左瞟右瞄愣是不敢看林肖,最后只能盯着自己脚尖背课文一样叨叨:“林队,这是搜查令,赵局让我来跟你学习学习,麻烦了队长。”
说完身体还忍不住哆嗦一下。
林肖很是无语,扭头问陈爻:“我长的像鬼吗?”
陈爻抬眸,还没开口林肖又赶紧抬手打住道:“算了,你别开口了,走,学习去吧。”
……
知道房主不在家,林肖让物业过来开门,他带着孙超,后面还跟着两位尾巴一起进了别墅。
进了路慧敏的别墅,屋内陈设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空旷,跟刚刚简装过一样,偌大的客厅除了两盆仙人掌,没有其他盆栽,摆设也只有简单的橱柜沙发,电视柜没有电视,其它柜子上同样没有任何摆件,干净的像样品房。
陈爻只在客厅随意看看,简单的连她都忍不住啧了两声。,
不过比起客厅,她比较好奇厨房,
走进厨房,里面看起来同样很简单,厨具用品倒是该有都有,不过消毒柜里只有两双筷子,汤勺一只,底下的食用油已经见底,却没见到新油桶。
打开冰箱,里面还有一些蔬菜,并不新鲜,肉类很少,显得一个双开门的冰箱冷冷清清,不过冷清的冰箱里还留着一罐吃了一半的自制醬。
陈爻拿出那罐自制酱,打开闻了闻,有点草莓味,太腻,
关上冰箱,她扭头看了一眼林肖,此人还在检查客厅抽屉,并有模有样的跟孙超说道:“你看那两盆仙人掌都快枯死了,这种植物都能被她养死,说明这女人根本没有精心照料,再看看这屋里也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房主爱干净。”
孙超也不知道想没想,反正回答的倒挺快。
“爱干净可以。”林肖走过去拍拍他脑袋:“不添家置只能说明这个人根本不会在这里久居,如果你临时居住一个地方,你会在里面添置很多没用的东西吗?”
孙超摸摸脑袋,憨憨的回:“应该不会。”
陈爻走到阳台,这是一栋南北通透的阳台,站在这里能看到她的家。
她在家的时候,很喜欢坐在阳台摇椅上装模作样的看几页书,监视她的人要是看的仔细,就会发现这个人更多时候都是在精神不济的打盹。
而陈爻住的这栋别墅是周大民留下的,
陈爻还记得三年前自己悠悠走进别墅,笑眯眯的对周大民语出惊人:“要么你娶我,要么你儿子娶我,条件很简单,你娶我儿子活命,假若你儿子娶我,你俩都很有可能都活不长。”
周大民将近八十古来稀,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能把周氏变成风城的翘楚绝不是听一个黄毛丫头威胁几句就妥协的,当即就对这信口雌黄的丫头起了sha心。
可光脚的从来不怕穿鞋的。
陈爻连诈带骗,笑的春风得意:“你要解决我可以,林广为如今在逃,你能保证我手里没有周氏的把柄吗,只要现在你让我闭了嘴,不出一天就会有千万张嘴让周氏一夜之间名誉全毁,到时候你这慈善家的头衔怕是要被人整个风城唾骂,不晓得你那sb儿子还能在你的庇佑下富贵荣华吗?”
她有恃无恐,周大民火冒三丈,但也不能让一个二十几岁的丫头拿捏,他强忍怒意:“既然有证据直接告发去吧,何必来我这装横。”
陈爻横到不信邪,直接掀开大衣露出里面自制zd,笑道:“你可以试试,或者我们一起死,然后明天上头条,不过我相信周老先生肯定还没舍得死,毕竟还有很多肮脏的事没有抹干净。”
那一身zhadan确实把周大民吓到,能把林广为逼到出逃的女人不简单,周大民弄死她也简单,可万一如她所说留了后手,那他这几十年维护的企业和名誉都会烟消云散,
也许是年纪大了,做任何决定都没有年轻时的杀伐果断,尤其快到了吹灯拔蜡的年纪,看着小儿子还没个人样…他要真呜呼哀哉了,谁还会念旧情去庇佑那不争气的玩意,别的不说,要是周韩瑜有这丫头一半的胆量和主意,他也不至于喘着一口老气舍不得死。
稍一思量,外加这炸zd的影响力,周大民只能捏着鼻子娶了她。
……
“想什么?”
林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陈爻身后,看着她愣神不由好奇问了一嘴。
“我在想…”
陈爻回头看他,意味深长的一笑:“这几年路慧敏一直在监视我,那么我在家luo着是不是也被她看到了,唉……真的是不好意思呢。”
林肖:……
就知道她嘴里吐不出象牙。
“有什么发现?”陈爻收起笑容问的一脸真诚,大概怕林大队长没好脸色,中规中矩说道:“毕竟监视我那么久我也比较好奇。”
林肖斜睨她一眼:“很遗憾,这间房子到此刻为止只让我看到主人的无趣,可能人家没什么其他兴趣爱好,就以盯你为乐趣吧。”
陈爻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没关系,既然一直盯着我,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还会找我的。”
她好像很笃定,并对于别人不管恶意还是其他原因的监视还抱着一点期待。
林肖见她这德行就来气,沉下脸道:“所以感觉自己有危险就低调一点,不要觉得自己本事大的可以干翻天,要相信警察,不然真的嗝屁了不仅自己死的冤,身体还得被人大卸八块的研究,都刺激啊。”
“相信警察,”陈爻朝他笑出一口大白牙,口气却非常冷淡:“怕是投胎都可以打酱油了。”
曾经多么崇尚的信仰却变成了心口刺,扎在心口生出毒刺,一点一点的腐蚀心脏。
林肖无视她这句话,下了逐客令:“没事早点滚回去,不要再这里影响警察办案,在家好好待着等传唤,别整天神神叨叨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受了很大委屈的陈爻恶劣的向他竖个中指,头也不回的回去了。
她一走,林肖从口袋摸出烟点起,他现在站的这个位置离对面阳台直线距离差不多30米左右,各自花园中隔着一条马路,视力差点很难看清对面人的活动,如果再加上光线作用,哪怕隔着落地窗真的也看不清什么。
假如他是偷窥者,肯定不会光明正大的看,起码会拉上窗帘,在阴暗的角落对那人的一举一动追着不放。
而陈爻一直强调路慧敏对她是监视,由此可见,她是知道的,
一个优秀的偷窥者,是不会让对方察觉到的,
所以也有可能对方也没太刻意隐藏,她想让陈爻知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可以先对她精神上进行打压。
林肖四周看了看,这是一个开放式阳台,3*8平方的阳台角落放着一盆兰花架,架上的兰花已经吹灯拔蜡,墙上有个挂钩,上面空无一物,并不清楚平时用来挂什么。
看来路慧敏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为了不让自己留下其他证据,竟可能让每一个房间都简洁明了,连个指纹都没有留下。
林肖吸了一大口烟,目测前方,看着陈爻慢悠悠的出现在视线里,一件黑色大衣把她本就纤瘦的身影衬的更加萧条,她以前是个喜欢扎马尾,走起路来意气风发的小姑娘,
可现在,她双手插兜,头微微低着一步一步走的格外…老谋深算,身后两步外还跟着一位默不作声的医生,两人走在一起,像是咽下了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
林肖微微叹了一口气,可这一口气还没叹完,下一秒突生变故,他看到离陈爻身后十米不到的地方有一辆刚刚拐过来的摩托突然加速,直溜的朝陈爻而去。
“佳琪…”
这种时候,林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感觉自己心脏漏了一拍,只恨这阳台前为什么要搞个落地窗,苦了他不能第一时间冲过去。
鉴于林肖的喊声过于响亮,几乎撕破声线,陈爻抬起头眼底还有一丝惊讶,耳边已经传来疾驰的轰鸣,接着身体被一股重力强行推开,她被重重摔在地上,护在身上的是孔林杰。
接着是一声急促的刹车,直冲耳膜…
林肖转身就往外跑,
摩托车一个漂亮的回转,嗡嗡嗡的蓄势待发,这次终于可以确定他是冲着陈爻去的。
林肖这辈子都没觉得自己跑的这么快过,两条大长腿跑出了国家队百米冲刺的感觉,孙超木愣愣看着自己队长划出一道残影跑出去……
孔林杰把陈爻死死护在身下,他能感觉出陈爻用力推了他一把,这肯定不行,那辆摩托明显就是冲着她,欲意那么明显,如果孔林杰让出去,那身下的人必死无疑。
可他却忽略了陈爻,这平时看起来瘦弱到连只鸡都拿不动的人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只手就把他掀翻在地,就见她迅速的站起,弯着腰一错不错的盯着飞驰而来的摩托。
那一瞬间,孔林杰觉得不可思议,他第一念头就是她想把车上的人掀下来。
可这怎么可能,那辆摩托来势汹汹,他已经来不及站起来去护住那个人了。
“陈…”
总还没有来的及说出口,摩托已经到了跟前,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枪响……
“嘶……”
刺耳的刹车声,车子停在距离陈爻半米的地方,那人带着头盔,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似的撑在地上与她沉默的对峙。
“从…”
林肖声音刚出来就破了音,他举着枪,重新调整语调,大声喊道:“从车上下来,你在往前动一下,我开枪了。”
男人在他的喊声中推上头盔,露出一双漂亮的凤眼,眯眼时含着笑却带着几分戏谑:“宝宝,想我了吗?”
“从车上下来。”林肖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一步一步向前挪着,虽然看不清摩托车上的人,可心里也有了三分猜测,更不确定这个人身上有没有带有危险物品。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一枪崩个这颗脑袋。
偏偏这颗脑袋把他说的话当放屁,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予,目光一直停在陈爻身上,连说话都深情了三分:“宝宝,这三年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怎么,看到我开心的说不出话了?”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陈爻整个脑袋突然炸开,表情有一瞬空白,虽然此刻整张脸看起来很是风平浪静,除了抿着嘴一言不发,可还是掩饰不住眼中对这个人的惧怕、憎恨。
她现在的样子可真是一点没变,
林广为伸出手想去捏捏她到脸,却又听到那讨人厌的声音再次响起:“再动一下开枪。”
“啧”
林广为不满意的缩回手,含笑的眼睛突然冷了下来:“这个警察我不喜欢,我还会找你的。”
这时,陈爻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皱皱眉,连余光都不曾给林肖,倒是把一口大白牙呲给了林广为,颇为遗憾的开口:“没让你去死这件事真的让我难过了好几年,怎么办,只有你死了我才会快乐,你说这次你会死吗?”
“哈哈,好,那就看看咱俩到底谁先死吧。”
林广为说完这句,大笑一声,把后面举枪的警察当了屁,油门拧了拧‘嗖’的一声蹿出一道残影。
“艹”
林肖大骂一声,想也没想的追了过去,不过等他上车之后,那辆摩托连个影都没有了,也不知道他能追到什么。
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陈爻的眉头紧紧拧起……
孔林杰脸色苍白的看着她,在他的心里,陈爻有漂亮的皮囊,她很喜欢笑,遇见路边的乞丐会随意抽出一叠人民币施舍,每年也会做慈善,在家喜欢看恐怖片,也喜欢消费名牌包包服装首饰……看似挺会生活的一个人…其实他还是觉得这个人非常冷漠,冷心冷肺,不管别人怎么热情都捂不热这个人,她好像没有感情似的对每一个悲剧冷眼旁观,偏偏还会装出一副悲悯的样子。
这样的人其实并不讨喜,可偏偏孔林杰就像入了魔一样心疼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应该是从见到那个警察开始,陈爻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眼底的笑意不再是虚情,而是带着情绪再和某个人闹脾气。
孔林杰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也会有真情实意的情绪,而不是把自己当个行尸走肉,
她好像在深渊待久了,突然渴望起阳光,走的每一步都变得小心翼翼,把自己的命重新正视起来,终于想起自己该好好活下去。
可就是这么鲜活的一个人,再看到刚刚那个人后,孔林杰觉得她刚才的神态又恢复到了以前爱死不死的状态。
孔林杰看着她一言不发的回到别墅,坐在阳台的那张摇椅上沉默了将近一个小时才不慌不忙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张支票,潇洒的在上面写了一串0,细细一数有一千万,就这么交给了孔林杰。
孔林杰怎能不领会她的意思,但还是要争执一番,再次确认一遍:“你想让我走?”
“嗯。”陈爻没有太多解释:“这些是你的酬劳,以后好好生活。”
孔林杰知道她不是爱听废话的人,但还是忍不住说给她听:“如果我愿意留下来和你共进退呢,你不需要太多压力,只是我愿意。”
他也是个执着的人,同样废话不多,但做的任何决定必定也是一条道走到黑,不计后果,所以他说我愿意时,陈爻就知道这事有点难办。
她沉默半晌,终于不愿意抬起那撩人的嘴角,而是抿抿嘴,淡然的开口:“孔医生,我现在需要的不是与我共进退的人,我有一些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如果我身边任何一个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这会让我愧疚难安,如果你真的想为我做点什么,那只有好好生活,仅此而已。”
“那个警察呢?你把他拉进来,也不想他和你共进退吗?”
孔林杰不是话多的人,也知道这样问会让她难堪,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在她身边待着就好。
眼看这人柴油不进,陈爻笑了起来,颇为无奈的说:“好了,等到事情结束我去找你,你现在只要乖乖回家等我就行了。”
她的一身臭毛病,孔林杰看的比她还明白,毫不留情的回道:“那个十恶不赦的人会给你留个全尸吗?”
“不知道。”陈爻低着头看了一会他的手,医生的手真的又细又直又好看,食指处有一块不太明显的茧,陈爻牵起他的手,拇指不自觉在上面摩挲着,很认真的回他:“我想好好活着,我也一定会好好对自己,既然你知道那个人十恶不赦,所以你也应该晓得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变成他对我的威胁,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说我该怎么办?孔医生,现在我只是让你暂时离开,做我最后的后盾,并不是和你一刀两断,我不想,真的不想你们受伤害,你懂吗?”
我想说,你很重要…而且想让你走,有一百种方法,
但我知道你会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