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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章 那夜(1 / 1)


雷鸣过后,闪电再一次劈空而下,院里的银杏被突如其来的寒风刮走一半落叶,整个树身在狂风中簌簌作响。

四合院被闪电照亮,又立马陷入黑暗,这天不知道怎么了,干打雷不下雨。

院子的南屋亮着灯,屋里的男女手脚被缚,浑身血污的被仍在地上,

男的被打断了腿,整条腿以某种奇异的姿势别再身体后,脑袋开了瓢,鲜血顺着脑袋流满整张脸,除了眼白,那张被鲜血占满的脸显得极为可怖,

女人同样倒在地上,头发散乱,衣服凌乱不堪,她嘴唇紧闭,唇边血迹未干,眼神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屋里还有三个男人,其中一位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烟,也不点,斜着眼睛看着另外两位对地上的男人拳脚相向。

男人无言的忍受着这些拳脚,鲜血从口中喷出,他视线开始模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屋里的孩子千万不能出来。

半个小时后,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轻轻摆了摆手,另外两人立刻停下动作,只见男人站了起来,他身量欣长,西裤被熨烫笔直,一双皮鞋被擦的一尘不染,蹭亮可见。

然后男人却用一只蹭亮可见的鞋底给地下的男人凌空一脚,瞬间踢飞对方两颗血淋淋的牙,男人半蹲下来,随手弹了弹裤腿上不存在的灰尘,接着点烟,吸烟,再把嘴里的烟吐到对方身上,

“楚警官,怎么样,想好没有,要不要告诉我那个卧底是谁?”

男人一开口,声音透着隐隐笑意,脸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沉,他一把薅住楚州雄头发,语气依然带着笑:“楚警官,你死了可不要紧,可妻子呢?我记得你还有个女儿,听说长的挺漂亮?经没经人事啊,我手下单身的兄弟可多呢?”

“……”

楚州雄本想一口水吐他脸上,怎奈气力不济,口水掺着血水一起顺的嘴角流下,最终无力道:“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听谁说的,求你放过我家人。”

如果只有自己,楚州雄必定咬牙接受非人的残暴待遇,大不了一死了之…可他现在有家人,有天真烂漫的女儿…这些在这一刻都成了他的软肋,他死了不要紧,可他怎么忍心看着妻子女儿被这些暴徒欺凌……

所以即便被那位不曾露面的大毒枭派来的走狗踩在脚底下,他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求饶。

“求?”男人用鞋尖踢了踢楚州雄下巴,笑道:“楚警官,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你告诉我卧底是谁,不光你的命,你老婆女儿的命我都可以给你留着,我还可以保证你今后的荣华富贵,怎么样?”

“听起来很不错。”楚州雄笑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说道:“不过很可惜,我真不知道。”

“啪…”

一记耳光甩到了楚州雄脸上,那耳光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道,甩的他耳畔嗡嗡作响,隐隐听那男人耐心终于告罄:“好,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让我这俩弟兄尝尝你媳妇的滋味吧,啧啧,虽然老了点,可警察还真是第一次。”

楚州雄已无力反抗,即便胸腔被愤怒填满,可已经走到这步,他和妻子已然报了必死的决心,哪怕死前承受百般折磨,他只希望以后组织对他们的女儿好一点……

女人并没有嘶喊咒骂,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和丈夫大抵活不过今晚。

死,就那么一回事。

可佳琪呢?

她今后的人生怎么办?会有人帮她规划好吗?她会好好生活吗?会找到疼她照顾她的人吗?那个林家小子还不错,可以好好对他吗?

还是…历经此事,她会抱着仇恨一直走下去?

厨房里还有一锅饺子,这百年一遇的假期正好赶上佳琪周末,女人也终于包上了女儿心心念念的饺子,

只是可惜了那一锅饺子…

女人眼珠转了转,目光似不经意从里屋划过…

只是这一眼,被男人的目光敏锐捕捉,那似是不经意的一瞥,到底没有躲过他的眼睛。

………

女孩蜷缩在衣柜里,耳边是男人的污言秽语,她双手抱头,小臂上留下一排清晰触目的牙印,她张了张嘴,想大喊,想冲出去将那些歹人千刀万剐,可最终还是将胸腔里悲愤尽数咽下。

女孩知道,自己不能哭,不能喊,父母用生命在保护她,保护那个他们嘴里所追问的卧底。

可他们这么做值得吗?

用她父母的命换那个人的命值得吗?

楚佳琪从不觉得父母是警察是件很光荣的事情,在她看来他们永远没时间,管教从来都是动手不动口……可即使她再怎么不满意,他们也是她的父母,是血浓于水且割舍不掉的亲情。

他们会保护她,会将她从弯折的曲道拉回正轨不敢造次,

楚佳琪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最亲近的人离自己只有一屋之隔,而自己却手无缚鸡之力,虽然心里已经将那些坏人碎shi万段,可她更清楚,自己力量太渺小了,现在出去正合那些歹人的意,他们会用自己威胁父母,百般凌辱后同样活不了。

罪犯是没有仁慈之心的,

没有人会真以为说出卧/底就会活命,

眼泪决堤,楚佳琪无能为力,再一次把手臂送到牙下,紧紧咬住。

就在这时,楚佳琪突然松了口,她猛的抬起头透过衣柜看着门的方向,

她听到,有人开门进来了。

男人像是故意把每一步都走的很响,一双皮鞋走出了拉丁舞鞋的效果,踢踏踢踏像一道道催命的符,

男人不紧不慢的走进屋,同时嘴巴也不闲着:“这屋里是不是藏着一个小白兔,啧啧,真好玩,让我来找一找。”

冷汗从楚佳琪额头冒出,她不敢动,身体中每一根神经都被拉成一张随时发射的弓,

她想,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没有人会来救她?救她的父母?林伯伯呢,赵叔叔呢?他们为什么没有回来?

如果男人开了衣柜怎么办?

她会打架,会格斗擒拿…可这些跟手持真//枪的罪犯比起来,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脚步声戛然而止,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我猜猜,小白兔在不在床底下…嗯?不在,那会在哪呢?窗帘后?还是衣柜里?”

“衣柜”两个字让楚佳琪瞪圆了眼睛,

他知道了,

他是故意的,

像猫捉老鼠一样,把人玩弄于股掌。

楚佳琪眨了一下眼,心中突然冒出一种置于死地的鱼死网破,这个时候不是怕死,而是怎么才能死的痛快。

“嘭……”

衣柜门从里面被重重推开,先把男人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小女孩会主动跳出来,更没想到这女孩的动作如此迅速,眨眼之间就来到他跟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她已经抬起腿朝男人的下三路踹了过去,稳稳当当的把他踹出了半身不遂。

男人猝不及防被踹弯了腰,可这些人毕竟是在枪林弹雨中生存,怎会被个小姑娘几脚搞定。

就在楚家琪第二脚准备时,男人目光一凝,迅速伸手准确无误的抓住她脚腕用力一甩,把人四仰八叉的甩趴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重响。

几乎是条件反射,楚佳琪一个翻身打算来了鲤鱼打挺,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小腿已经被一只脚狠狠踩住,不容她挣扎,片刻小腿处便传来剧痛…

那个男人不知哪掏出一把短刀,想都没想直接贯穿她整个小腿,把她定在原地。

“额……”

楚佳琪一声闷哼,还没反应过来,受伤的腿已经被男人拎起,开始往客厅拖。

他边拖边冷笑:“小白兔急了,让我想想怎么来调教?”

这时躺在地板上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她艰难的抬了抬头,努力的恳求:“不…求你们,不要动她。”

而终于被拖到客厅的楚佳琪终于看清了客厅状态,她瞳孔一缩,整个人被眼前的景象懵了脑。

虽然知道父母肯定受尽折磨不体面,可躲在衣柜里的她自欺欺人的不敢把场面想象的太过于残忍,

现在的母亲,cslt,身上还有个男人,动一下,拽的她的头发往地上猛的磕去,即便她没有反抗,男人也没有因此手软。

楚佳琪知道,母亲是爱干净的,警//服穿在身上永远干净精神,

可现在…母亲被这些亡命之徒的人糟//蹋着,父亲浑身是血,四肢被折成了匪夷所思的弧度,软趴趴的仍在地上……那是她最亲爱的父母啊,杀人诛心,明明是他人犯了罪,可为什么不得好死的却是我们。

“……”

楚佳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副场景,她甚至都挣脱不开牵制住自己的男人,这种无力最终只能化在一声声惨叫之中。

或许我们会因为看一场恐怖片而感到害怕,为爱情片而感动,看到罪犯行凶也会深恶痛绝……可不管屏幕上的演员演的多么入木三分,那种能够共情的情绪永远不能感同身受,

痛苦、绝望、发疯、痛恨、无力都有之,

男人的目光在女人身上停留两秒,可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女孩的尖叫戛然而止,

就这两秒,楚佳琪已然把小腿的刀拔出,半秒都没犹豫,迅速的插进自己心脏…

或许这个时候,她死了,大家都没有了后顾之忧,该死的可以放心去死,该问的也不会再问出什么…

男人也愣了愣,随即脸色难看的从嘴里发出一句‘艹’,他恶狠狠的踹了一脚楚佳琪,似乎还没解气,继而又加了几脚。

“畜生。”

楚州雄终于忍不住崩溃,他目眦欲裂,鲜血从口中涌出,可最终还是无能为力……

坚守了自己的信念,最终全家不得善终。

值得吗?

这是他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男人看了一眼表,似乎再也没有心情,他沉下脸对另外两个道:“不早了,别玩了,解决吧。”

楚州雄一家三口死了,

随后一场大火,似乎想把这一晚的罪孽烧的干干净净。

……

警报声拉响夜空,把沉睡的人惊醒,火光冲天,小小的院子围着警车、消防车、救护车…

不一会儿,三副担架陆续抬出装进救护车,楚州雄夫妻最终被爆//头//死亡,

楚佳琪两处伤,小腿处,胸口处…而她也是唯一一个在抬出来后有幸插满管子的…

刀口偏离心脏,不能当场致命,但也没气了。

这样…还能活吗?

……

抢救室的红灯亮了十二个小时,主治医师出来时脸色并不是很好,

这个女孩并没有求生意志,上赶着去死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拉回来。

抢救室外只有正厅章正伟和林家栋,楚佳琪不管活没活,对外都是死了,这是对她的保护,也是在计划失败后重启的另一计划。

楚佳琪不知道自己死了还是活着,很长一段时间,她是没意识的,只有一台心率监测仪在有气无力的‘滴滴’响着。

她活了,却不想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高空之外坠下一块不明物体,重重的砸进波澜不惊的水面,惊出了一串大大的水花,心率监测仪突然加速起来,重症室不一会儿变的手忙脚乱,都在努力的让监测仪正常跳动。

而这种情况在未来一周之内时不时都会来一次,每一次都是一管镇定才能让这半死不活的人稍微平复一点。

医生们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求生意志如此薄弱,真的很是束手无策。

直到章正伟进去探过几次后,这人的状态开始慢慢平稳,心电图再也不似过山车般刺激。

半个月后,楚佳琪转到加护病房,那期间她没有身份,没有名字,没有家人,除了章正伟再无人探望。

章正伟来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每次来都是坐一坐就走,直到女孩出院,她终于有了名字——陈爻。

陈爻,她不再在是那个天真烂漫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女孩,她只是一个偏远山区的辍学女孩,一路辗转来到凤城这座缭乱的城市,开启了她的打工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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