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余苏礼没有特意掩盖自己为官的身份,也进出本地官府不少次。但从未说过自己是镇北王,只让他们当是朝廷派下的父母官吧。
又因为那天夜里,他与周煜瑾救出不少孩童老人妇女被百姓熟知,这些天只要一出门就会被送上许多瓜果蔬菜甚至周煜瑾回来时除了手上的一堆东西,就连头上都有青菜。
周煜瑾还是不放心暗地里让人去调查了刘太傅的底细,但一如他所说的一样,干净清白。
余苏礼对刘太傅格外尊敬,也是因为他是原主为数不多的温暖。
渐渐入春了,柚柚从一开始的害怕胆小慢慢胆子大了起来,好似之前那些个黑暗的记忆也慢慢在两人的陪伴下遗忘。
小孩子总是好哄的,之前那个满脸冷意毫无耐心的周煜瑾却时不时抱着柚柚在院子里玩闹,几乎每日都可以听到他们的笑声。
余苏礼却一直惦记着放在王府里的灯笼。上元节早已过去,事出有变,他没能带周煜瑾过过上元节。
刘太傅待了几日就得知了老母亲逝世的消息,悲痛欲绝准备赶回去,他的家宅在江南不远处,只不过山路崎岖大概也要一些日子。
江南大多都是要走水路,所以余苏礼跟周煜瑾送他去了码头。看着老师变得年老步履蹒跚的模样,余苏礼快步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子。
“老师,我送您,上来吧。”
刘太傅好似被打动了,他抹着眼泪摆手拒绝但被余苏礼一把背到了背上。
记忆中,依稀记得自己年少时,老师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原来时间真的催人老,慢慢的,就连走路也要多上许久的时间。
那时在京城街头真的很苦,虽然有好心百姓救济,但还是会吃了上顿没下顿。那么小的年纪,下雨天只能躲在人家屋檐下躲雨,偶尔因为主人看不起自己身上的脏乱被打了出去。
是刘太傅看到了他,却是先将他带回府里,不嫌弃的给他洗澡换衣,喂他吃饭,哄他睡觉。师娘也很温柔,还会给他塞些零嘴,给他缝制鞋袜,擦去他脸上的泥土。
或许唯一知道原主所承受痛苦磨难的,就是刘太傅。
他会记得原主的生辰年年岁岁都给他贺礼,会偷偷以各种理由给原主塞些药膏送些好吃的糕点,也会在皇帝恼怒时挡在原主身前。
余苏礼将人安稳的放到船上,半跪着将他有些不合脚的鞋子穿好,他不是镇北王,还是那个被老师所照顾担忧的学生。
刘太傅眼含热泪慈祥的抚摸上余苏礼的头,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孩童,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殿下,日后可不能自降身价给微臣做这些个事了。微臣的鞋脚太脏,别污了殿下的手。”
余苏礼却毫不在意,笑着给船家递过去一些银子退出船角:“老师与我而言,从未有所改变。严师出高徒,无异于再生父母。等老师回来,我给您买双合适的鞋袜。路上保重,日后,我同阿瑾,与您回去看看师娘。”
刘太傅也只能挥手,但还是忍不住看向柚柚挥了挥手。
周煜瑾不禁有些惊喜,表面毫无波动,其实心里欢喜雀跃。
刘太傅对他来说,是父亲一般的存在。
那他要带自己一同回去看看他所尊敬在意的师娘吗,也算是,真的见见他所谓的家人了吧。
柚柚此时看着天空口飞过的白鸽欢笑,一个劲的拍手搂住周煜瑾的脖子圆嘟嘟的脸蛋贴住周煜瑾的脸却向余苏礼伸出手:“呀,呀,爹爹。”
两个人都有些震惊,也不知道柚柚是怎么学会的,居然会叫爹爹了。
周煜瑾干脆将柚柚放到余苏礼怀里,还不忘站在一旁看着柚柚贴上余苏礼的脸声音奶里奶气的很是可爱:“爹,爹。”
柚柚长得白白胖胖的,加上这些日子周煜瑾跟余苏礼照顾的很好,像是个粉粉的糯米团子。牙齿还没长全,但门牙倒是可爱极了。
周煜瑾真的很疼爱柚柚,此时他笑的单纯开心,三个人真的好似一家三口般和谐幸福。
周煜瑾故作生气的捏了捏柚柚的脸但还是觉得满足幸福:“柚柚最喜欢谁啊?你这个小团子知道什么叫爹爹吗,我照顾你这些个日子,还给你喂米糊,哄你睡觉。怎么就不叫我爹爹呢?”
小孩子还真的就是说哭就哭,不过两秒钟就憋出了眼泪,委屈的模样看得让人揪心。
周煜瑾也慌了神,举起手不敢再动。下一秒就被余苏礼踹了屁股,抱着柚柚走在前面不再看他。
柚柚倒是就掉了几滴眼泪就睡了过去,这个年纪大概就是这样贪睡的吧。
周煜瑾跑到余苏礼身旁,有些尴尬,想解释但又怕惹他生气:“阿礼,要不,我抱抱柚柚?我惯是会哄小孩的,你信我。”
余苏礼看着他真诚的模样半信半疑的将手里的柚柚递到他怀里,周煜瑾抱着还不过一分钟柚柚大哭起来。
周煜瑾害怕极了,甚至满头大汗怎么哄都哄不好,看向余苏礼仿佛祈求原谅的眼神在他平时冷冷的脸上实在是有些违和:“阿礼,要不,我去买个猪妖面具来哄哄她?”
接下来在附近的暗卫就听到了自家主子的惨叫声跟求饶声,回头一看才发现主子被余公子掐住耳朵拉住回家了。
暗卫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丢脸。
哦,是被余公子教训了啊,那没事。
回去的路上周煜瑾抱着好不容易又哄睡着的柚柚,而余苏礼则在一旁的摊贩上挑选今晚的菜食。
周煜瑾微微一笑,此时黄昏而至,这条街道尽头就是落日余晖的光彩。而周围都是热闹但不嘈杂的叫卖声,与自己共度余生的阿礼,认真仔细的模样不是在挑选兵器,而是在操持家中饭食。
在江南也近小半个月,跟街上的摊贩也熟悉起来。
一旁的肉贩还热情的将一块肉包了起来“余公子,新鲜的五花猪肉,最后一块了。送您吃吧,别客气啊,这点我还是送得起的。”
有了人带头,街上各种各样不管是卖什么的都包好自己特意给余苏礼留着的东西围了过来,说什么也好塞到他怀里。
余苏礼无奈说着拒绝的话都听不见了。
一位老婆婆来专门将一个最好看的大白菜塞到余苏礼怀里却掉着眼泪:“谢谢你还有周公子,真的,余公子。你们来了,江南的天,彻底是亮了。这小半个月,山贼也不敢来了。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官,但一定是个好官。”
江南离京城较远,又是水乡只能依靠船支外出进回,消息不灵通也不知道当今的大官是谁。
但他们知道,来到这,救了他们的是余苏礼跟周煜瑾,让他们彻底过得太平。
余苏礼接过了他们送的东西,被他们一字一句的话语所震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们所感激的,却是一个官员,一位享受万人敬仰的镇北王,最应该做的一切。
天下万姓,他们的人生何其辛苦,易碎。
周煜瑾看着这一切,知道余苏礼的考虑担忧。
牵住了余苏礼的手,放心吧,我一定会,给出你想看的真正的太平盛世。
余苏礼被周煜瑾的举动安抚了情绪,一一道谢之后百姓才心满意足的放他们离开。
“阿瑾,你可放钱过去了。”
“放心吧,我偷偷塞到他们摊位上了。阿礼,我们晚上吃什么。”
“何婶给的白菜很清甜好吃,我给你做个白菜豆腐汤吧。”
“给我做?那你吃什么。”
“我就勉强吃个窑鸡,柚柚就勉强吃个羊奶糊吧。”
周煜瑾生气的跺了跺脚,走在前面,却也不忘照顾着怀里熟睡的柚柚。
余苏礼开心大笑,跟在周煜瑾身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