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向门外看去，就见茂林的树丛中，走出一个漂亮的小丫头，她拎着一捆比她人还高的草纸，笑嘻嘻的走近。
她旁边跟着的，是个黑瘦的半大小子，龇牙咧嘴，贼眉鼠眼。
王门主没把这两个小东西看在眼里，大手一伸，“把草纸给我两张，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树丛中就传来了一道利剑出鞘的蜂鸣声。
剑比人先出场，一点寒光挑断树枝，露出一双阴沉沉的眸子。
他持剑走来，一步步走的极稳，好像面对的不是当今武林最有势力的一群人，只是一群待宰的鸡鸭。
血气在他周身弥漫，仿佛星夜里独自前行的孤狼，带着即使敌不过，也会拼了性命，撕下敌人血肉的狠劲。
“不然怎么样？说说看。”
王门主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小辈镇住，身后那么多人看着，如果他就此退缩，岂不是沦为江湖笑柄。
他夹着双股上前几步，浑厚的内力运转起来，周围的落叶都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不然，就杀了他们两个小贼！”
宋朝二话没说，直接提剑迎上。
王门主没想到他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心里真是又气又慌。
他肚子里还翻腾的闹腾，每一次移动躲闪，每一次用力击出，他都得花费百倍的力气去控制，没几下就大汗淋漓了。
他越想快点结束，越发现宋朝的难缠。
如果是以往，谁输谁赢不一定，但今天，他输定了，面子，里子，全都剩不下。
肚子最后就拧着劲的疼了一下，如同洪水决堤前的预警。
王门主顾不得其他，打斗的间隙瞅准小丫头的位置，脚下用力飞身扑了过去，一手准备抢草纸，一手化掌，准备杀人抢纸跑路一条龙。
宋朝看他这个行为，觉得他真是勇气可嘉，这和跟阎王单挑有什么区别？
果然，月月从一人高的草纸堆后面拎出来她的锤子，对着一脸狰狞扑过来的王门主一抡。
王门主就像被踢中的蹴鞠一样，以比来时快两倍的速度，嗖一下就砸了出去。
砸在客栈的墙上，大堂当即多了一扇窗户，与此同时一股恶臭传来。
透过新开的窗户，宋朝的目光越过骚乱的众人，落在了桌前的宋舒城身上。
父子二人十几年没见，但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宋朝对着他咧开嘴角，拇指在脖子前缓缓划过。
你的人头，我来取了。
宋舒城被他眼中的狠辣吓得嗓子一紧，长袍的袖子掩盖着微微颤抖的手，举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而大堂的热闹还在继续。
沈确看见自己外公的惨状急忙跑过去扶，但很快就屏着气跑了出来。
他正义凛然的指着月月喝道：“你小小年纪出手怎么如此狠辣！”
月月困惑的眨眨眼，“年纪小不能出手狠辣？”
“那是自然!”
“那年龄大的就可以？刚才他好像是想要我的命。”
“你……”
沈确还想说什么，但是肚子突然抽痛。
他想到外公的惨状，立马话锋一转，“你那草纸，能不能便宜些？”
“不能哦，二百两一张，你要几张?”
沈确怀疑的掏了掏耳朵，“二百两？刚才还一百两，你是土匪吗？”
“咦？你怎么知、咦！你怎么血口喷人！”
月月差点说漏嘴，还好一旁的金头扒拉了她一下。
沈确都要气笑了，当他耳朵是摆设吗？
他都听见了！
如果是往常，他必将这三人斩于长枪之下。
但今天！
“给我来五张！”
月月遗憾的摇了摇头，男主不愧是男主，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一千两到手，她又笑开了花，这不就来钱了吗！
沈确夹着屁股往茅厕走，路过宋朝的时候偏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他想起了什么，面色当即就难看了起来。
宋朝丝毫不回避他的眼神，两人的对视中仿佛带着火光与剑芒。
如同轮回的宿敌，他们必将有一战。
十几年前，宋舒城选了沈确。
如今，乾坤未定。
其他喝了茶的人，很快从原本看热闹的成了亲历者。
一时间客栈大堂里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肠鸣声。
有前车之鉴在那，在场的又都是一派掌门，一门门主的大佬，相比于丢脸，谁也不差这些银子，都纷纷认栽的掏钱买草纸。
月月笑开了花，银票收的手都酸了。
直到宋舒城也来了。
“你？一千两一张。”
宋朝原本寒霜密布的脸也染上笑意。
心情极好的看宋舒城肉疼的拿出银票买草纸。
但谁也没想到，这还有第二轮。
好好的武林盟会成了茅厕盟会，原本人头攒动的大堂空无一人，茅厕成了人人必争之地。
所有人不是走在去茅厕的路上，就是走在买草纸的路上。
直到把所有草纸买了个干净，那些人的肚子也终于消停了。
等到他们拿刀的拿刀，提枪的提枪，准备报仇雪恨的时候。
再一抬头，那三人还哪有影了，空地上只留下一个装草纸的袋子。
负责茅厕的那人越瞅那袋子越眼熟，凑过去一看。
“这不就是我给各位大侠准备的草纸吗！太过分了啊！”
“妈了个巴子的，我们居然被三个毛都没长齐的给耍的团团转！”
“再看见他们，我非宰了他们不可！”
……
不同于山腰上众人的怒火滔天，月月他们是哼着小曲下的山。
回到落脚的地位，把银票和银子倒在桌子上一数，七万三千六百两。
“还是不够啊。”
金头看见那些银子眼睛都冒光了，“我们再去！再去！”
“不行了。”宋朝靠在窗边，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继续说道:“估计那些人从今日起，在风云城的这些日子，喝口凉水都得小心谨慎。”
金头一想也是，“估计出门都得揣着厚厚一摞草纸。”
宋朝本来没抱什么希望，都是陪着月月行事。
但此时看月月蔫头耷脑的，心里也开始不是滋味。
要不，自己劫道去？
不过差那么多钱，得劫到什么时候？
这时月月脑海中有声音响起，“别急，送钱的马上就到。”
月月听了扑棱一下坐起身，目光灼灼的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