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未悠不想泼她的冷水,可她必须让云袅知道真实的世界。
它没那么糟,也没那么好。
“可是……我至少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不管是痛苦还是麻木,不管是前进还是妥协,至少我应该自己去选择,这是我身为女人的权利,就像一朵花无法改变整个花园,无法决定自己成为花还是成为草,却可以决定我这朵花要不要开,我要怎么开,而不是被人蒙骗着,做一个耳聋眼瞎的傻子。”
“悠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在我眼里这个世界也没那么糟。”
“李律师会无偿给王英打官司,王英也会心疼送餐的姑娘,还有他们……”
云袅指向烧烤摊,几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听了王英丈夫那桌说的话,义愤填膺的站起来指责他们。
有人站起来带头,其他人也开始纷纷指责他们,还有个男孩拍了他们工作证上的信息,说明天会举报到他们的单位。
刚才还猥琐淫笑的几个人,吓得如过街老鼠一般,灰溜溜的跑走了。
“他们都在为我们女性发声,我相信这个世界会越来越好,你和月月为了我做这么多,我也想,我也想有一天和你们一样,和李律师和王英一样,为这个世界,为我们女人做些什么,我也想有自己的价值。”
“他们越想我们愚昧怯懦,我越要站在他们对面,我要证明自己,我不是宠物,不是附庸,不是什么娇妻,我明明可以只是我自己,所以痛苦与麻木,我宁愿选择痛苦。”
司未悠露出了真情实感的笑意,云袅比她想象的聪明,也比她想象的通透。
这也是为什么许宴对她严加防守,生怕她接触到一点外界的消息。
因为她不需要那只恶鬼的保护和供养,没有那只恶鬼的环伺,她本就是天边骄阳,是灰烬里的凤凰,遇到风就可腾空而起,浴火重生。
她们跟月月汇合,月月看见司未悠脸上的笑意,也跟着笑了。
她就知道袅袅不会让她失望。
一鬼一生魂还有一个小孩,这组合奇妙的难以言说。
她们沿着街继续往前走,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悠悠,那是不是刚才领头的那个?”
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挎着双肩包走在路上,他穿着高中的校服,行走都带着少年人的朝气。
“是他,不过他身后那几个,是不是也很眼熟。”
司未悠指向不远处,几个贼头鼠目的正躲躲藏藏的跟在后面。
“是王英丈夫和同事,他们、他们要报复他!”
她们三个对视一眼,跟在了后面。
苏秾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他如往常一般拐入小巷,穿过这条巷子,就到了他家住的小区。
只是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就蹿出几个人把他围上了。
王英老公个子不高头发稀少,他狞笑着靠近,眼神凶气毕露,“小子,多管闲事?”
那个腆着肚子的更直接一些,他伸手给苏秾礼推了个踉跄,“还想去单位举报我们?赶紧把手机交出来!”
“快点!毛都没长齐,还帮那些贱女人说话,你明天去做个变性手术,加入她们算了,没出息的东西,男人中的叛徒,败类!”
苏秾礼握着手机的手往后藏了藏,他心里虽然有点慌乱,却没有妥协的打算,他脊梁挺直,如风雨中屹立的青竹。
“你们这样的才是败类,对上司出言侮辱,对同事猥琐骚扰,就因为她们是女人就可以被你们随意评头论足,挑刺指责,你们不配做男人!”
“你他妈说什么呢!”
那三人恼羞成怒,上手继续推搡他。
“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什么叫男人?赶紧的,把手机交出来!不然我打死你!”
苏秾礼握着手机不撒手,“我可能还不算个合格的男人,但我受到的教育告诉我,你们这种明明技不如人,却在背后言语中伤恶意揣测,明明自己大腹便便不修边幅,却对女人的外貌评头论足,把骚扰当成玩笑,把猥琐当成幽默的,绝对不是男人!”
“我草!”
“打他!反正这没监控!”
“打!打完把他手机抢了!”
就在他们举起拳头的时候,一阵透骨的凉风吹过。
炙热的夏日里,那凉风仿佛吹进了人的骨头,在场的几个人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一层又一层。
原本晦暗的小巷,唯一的路灯闪了两下也彻底熄灭了,只留下轻凉的月光,落在他们惊恐的脸上。
司未悠幽幽的出现在了巷子口,她长发飞扬,一身红衣仿佛能滴出血来,鲜红的瞳孔让她看起来诡异妖冶。
王英丈夫是第一个看见的人,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瞬间打湿了全身,“鬼、鬼啊!”
他的惊叫声就是恐惧的催化剂,其他两人也转头看见了司未悠,吓得腿都软了。
司未悠看着他们歪头一笑,露出被鲜血染红的尖牙,随后向他们飘去。
“啊啊啊!鬼啊!救命啊…”
苏秾礼被他们这个样子吓到了,转头也想去看。
云袅不想他被吓到,飞身扑了过去,阴风鼓动她的裙角,吹散了她的长发,在清凉月色的照映下,她的魂体仿佛都渡上一层微光,翩然若仙。
苏秾礼愣住了,头一次痴傻到不知如何做出反应。
云袅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闭眼,不要看,也不要听。”
苏秾礼的心剧烈的跳动了几下,慢慢平复,又再次猛烈跳动。
云袅感受到他的心跳,还以为他在害怕自己,轻声安慰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姐姐在惩治那几个坏人,我是怕你被吓到了,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很好。”
“……嗯。”
苏秾礼点了点头,时间在这一刻不断放慢。
司未悠还在吓那三个人。
她像逗弄老鼠的猫,诡异的缓慢靠近,在他们吓得东奔西跑觉得自己能够逃离时,又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脆弱的神经被一次一次挑战,他们求饶的叫声已经喊破了喉咙。
月月就叉着腰守在巷子口,有跑过来的她就一脚把人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