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继元带着2艘货船直接进入了达贡河(今称仰光河)。
达贡河介于伊洛瓦底江、锡当河之间,有源于勃固山脉东、西两麓的勃固河、密马加河(Myitmaka River,今也称Hing River,莱茵河)在达贡附近汇合而成,注入马都八湾,长约37公里。达贡河河道宽广,河口的宽度达8公里,最窄处的宽度也有1.8公里,在后世可直通3万吨级海轮。密马加河上游与伊洛瓦底江相通,因此仰光河可以看作是伊洛瓦底江的下游支流。在后世,密马加河因泥沙沉积,河床抬高没法通航,英国殖民者为了将伊洛瓦底江与仰光河连起来,于1883年修建了长35公里的端迪运河。
钟继元率货船溯达贡河而上37公里后,来到了沙廉。
沙廉是下缅甸地区最古老的港口之一,公元前6世纪就已建城,一直是下缅甸地区建立的古国的对外贸易港口。葡萄牙人东来后,为了入侵伊洛瓦底江,需要在沿海建立基地,就于1516年占领了沙廉,后来勃固国夺回了沙廉。葡萄牙人失去沙廉后,就把眼光转向了东部的马都八,于1519年占领了马都八。此后,葡萄牙人在马都八、沙廉及伊洛瓦底江的苗黄(今称卑谬)建立了商馆。缅甸东吁王国兴起后,灭了勃固王国,从葡萄牙人手里夺回了马都八、沙廉、苗黄。东吁王国在进攻马都八、沙廉、苗黄时,看到了葡萄牙人的战斗力,因此将俘虏的葡萄牙人转为雇佣军,此后,东吁王国不断雇佣葡萄牙士兵,最多时,东吁王国的葡萄牙人雇佣军达到了5000人。东吁王国从葡萄牙雇佣军那里学会了技术,开始仿造各类西方火器,缅军的整体军事水平被忽然拉高了一个档次。此后,缅甸就有了底气,进攻宗主国大明。
1580年,葡萄牙船长贡卡洛-瓦兹在马都八湾海战中击败了东吁王朝海军,东吁王国被迫向葡萄牙人开放港口。1599年,阿拉干王国进攻东吁王国,受雇于阿拉干王国的葡萄牙雇佣军首领菲利普攻陷了勃固城,杀死了东吁王国国王莽应里(莽应龙之子),沙廉被阿拉干王国统治。1600年,菲利普被阿拉干王国任命为沙廉总督。菲利普担任沙廉总督后不久就露出了殖民者的嘴脸,野心开始膨胀起来,于1603年宣布独立,沙廉成了葡萄牙人的殖民地。此后,阿拉干王国数次征讨菲利普,都被沙廉的殖民军打败,被迫于1605年与沙廉讲和,承认其独立地位。1613年,阿那毕隆统治的东吁王国在反击暹罗时,趁势攻破了沙廉城,杀死了菲利普,沙廉再次成为东吁王国的属地。1614年,东吁王国在丹那沙林河之战中败于葡萄牙人后,驱逐了在马都八、沙廉、苗黄的葡萄牙人,开始引入荷兰人,于是荷兰人在马都八、沙廉、苗黄都设有商馆。1614年,英国人也来到了沙廉。1619年,英国人与荷兰人在争夺雅加达的战斗中失败后,英国人退出了东亚,但并没有放弃在南亚的贸易权益,仍保留了在沙廉的商馆。1627年,荷兰、英国东印度公司都在沙廉设立了分公司。
钟继元来到沙廉后,在港口的荷兰人、英国人都拥在码头边观看,他们发现这批大明国的商船与他们的商船一样,都有大炮,水手都持有枪支。
钟继元将货物搬上了岸,放进租用的仓库后,来到了侯府,拜见了沙廉侯斯英波。
东吁王国占领下缅甸地区后,在很多地方设有侯府,如沙廉侯、勃固侯、卑谬侯等,相当于大明的知府,不过,这些侯与山区的土司一样是世袭的,且与土司一样管理他们的封地。
沙廉侯斯英波是个缅族人,祖上曾跟随莽应龙东征西讨,阿那毕隆统一下缅甸地区后,念及斯英波家族的功劳,于1613年封斯英波的父亲为沙廉侯。斯英波的父亲死后,他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侯位。
钟继元拜见斯英波时,给他带去了几匹绸布,有紫色、红色、蓝色、黄色,这些礼物即使在大明也很珍贵。
斯英波接过钟继元送上的礼物后,问道:“你是第一次来这里经商?”
钟继元说道:“是的。我第一次来这里做生意,今后还望大人多多照顾。”
“这个好说,只要你做正经生意,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我是个正经商人,怎么会做违法生意呢?”然后,钟继元问道:“大人,我想在附近买几块地,行吗?”
“欢迎你们大明国的商人来沙廉投资,只是不知道你要买多少地?”
“先买个10万亩。”
“你干嘛要买这么多地?”
“建码头,开厂、种地。”
“我们不是有码头吗?”
“大人,沙廉的码头太小,我的货船靠岸后,别的货船没法靠岸了。”
“你的货船多大?”
“我来了2艘4000料货船,今后我还有很多大船要过来。”
斯英波心想,你的货船确实是大船,沙廉的码头确实停泊不了几艘4000料大货船,于是问道:“你想在哪里建港口?”
“我想在对岸的达贡。”
“达贡是个小镇,你在那里建码头的话,能行吗?”
“大人,码头建好后,就会兴旺起来的。”
“你的工厂也建在达贡吗?”
“对。”
“你要建哪些厂?”
“织布厂、米厂、砖瓦厂等”
斯英波心想,有了码头,城市就会兴旺,开了厂,码头进出的货物多了,我收的税也多了,就说道:“行,你在达贡那边看好地后来找我。”然后又问道:“你怎么想到来我们沙廉种地的?”
“来的路上,我看见达贡河两岸有很多荒地,这些地浪费了多可惜呀,所以我就想买几块地试着种庄稼。”
斯英波心想,尽管沙廉地域很大,但人口不像你们大明国那么多,有大片的荒地不是很正常嘛?就问道:“你们大明国不是也有很多地吗,干嘛要来我们这里种地?”
“我们国内天灾人祸不断,种了地也收不了多少粮食。贵国风调雨顺、政通人和,我种了粮食后,一定能赚钱。”
斯英波心想,你种的地越多,我收的天赋越多,于是说道:“这倒被你说对了,我们国王继位后,一直致力于发展经济,不打仗了,老百姓都种地了,粮食多得吃不完,很多国家都来我国买粮食。”
“不知这里的地是怎么买法的?”
“地分熟地、生地,价格不一样的。”
“熟地什么价?生地又是什么价?”
“熟地通常是一亩地2两银子,如果是良田的话,稍微贵一点,一亩地2两5钱。这里的生地都是我的,你要的话,一亩地8钱银子。”
“生地每亩也要8钱银子?”
“那你愿出什么价?”
“大人,这些生地不是长着草和树木,就是沼泽,我买了地后还得雇人除草、伐木、填土、平地、开沟、挖渠,一亩生地5钱银子还差不多。”
“这样吧,看你一下子要买很多地的份上,就便宜点卖给你,一亩地7钱银子。”
“再便宜点,一亩地6钱,行吗?”
“行,就按你这个价。不过,你买了这么多地,有人耕作吗?”
“大人,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国内经常遭灾,有很多灾民。等我买了地后,运一些灾民过来,他们就能活下去了。”
“这种积功德的事,只有你这种好人才会做。”
“大人,你也是好人呀,你让灾民活下去了,今后佛祖一定会保佑你发财的。”
“佛祖也会保佑你发财的。”
几天后,钟继元带着人渡河来到对岸的达贡。此时的达贡还是个小镇,镇北有个建于公元前585年的“瑞达贡佛塔”(今称仰光大金塔)。在缅语中,“瑞”就是“金”意思,达贡因这座佛塔,成了下缅甸地区佛教圣地,缅甸的佛教徒们把流经达贡的河流称为“达贡河”。
钟继元也无暇去参观佛塔,在达贡河边买了1000亩的地,然后通过沙廉官府把这块地买了下来。这块地主要是建码头、堆场、仓库,还要建纺织厂、米厂、制衣厂等,码头建成后将被命名为“仰光港”。
买好“仰光港”的地后,钟继元又带着人在达贡河两岸踏勘。
达贡河两岸有很多农田,缅甸农民的水稻种植方法与汪洪亮在柬埔寨看见的一样,采用的还是“直接播种法”,并不像大明国长江中下游地区、黄河中下游地区那样采用插秧法,因此水稻的平均亩产量只有0.5石左右,最高亩产量也不会超过0.8石,如一年种三季水稻的话,年平均亩产量在1.5石左右(最高2.4石)。由于缅甸人少地多,缅甸农民还大多采用轮耕的方式,也即这季种了地后,下季这块地就休耕(有的甚至休耕1年),改种边上那块地。尽管缅甸的气候每年可以种三季水稻,但他们嫌累,通常一年只种2季,每年的五月至七月开始播种,到了九月至十一月收获,每年的十一月至十二月播种第二季作物,到次年的三月至四月收获。在其它季节,部分耕地用来种植棉花、甘蔗、桑树、麻类、豆类等经济作物。即使缅甸人用耕牛耕地,还采用水稻直接播种法、轮耕制,平均每户人家累死累活能种植的耕地也不会超过40亩,因此达贡河两岸还是有很多荒地。即使在后世,缅甸闲置的耕地也很多。
钟继元为了使得买下的地能连成片,从斯英波侯手里买下生地时,顺便把边上的熟地也买了下来。斯英波把荒地买了后,心想终于把这些荒地卖出去了。而把熟地卖掉的缅甸农民,拿着卖地赚来的钱,去沙廉城快活去了。
不久,2千多名拖儿带女的大明国难民来到了达贡,随这些难民来到达贡的,除了20台水泵外,还有12台拖拉机、12台插秧机台。钟继元以前也只见过水泵、拖拉机,还没见过插秧机,从集团公司派来的达贡农场干事施土根那里才知道,他喊不出名字的机器叫“插秧机”。
施土根原来是苏州清明山石英石矿下属农场的干事,在苏州时只负责400亩耕地,到了达贡后,一下子管辖了10万亩耕地。他把2000多人分为10组,每组200人,每组耕作1万亩,人均50亩。每组除了要种地外,还要养牛、养猪、养鸡、养鸭、养鹅、养羊。
当农场的水泵从达贡河里把水抽到稻田里时,附近得到消息的缅甸人都过来参观,心想怪不得这些大明国的人没有造水车,原来是用机器抽水的。
当拖拉机开始耕地时,又把缅甸人看呆了,心想怪不得这些大明人也没养几头牛,原来他们并不是靠牛来耕地,主要是靠机器来耕地的,这个耕地效率比牛耕地的效率高多了。
不过,当大明国的农民在水田里起垄、育秧时,缅甸人想不通了,心想大明国的农民会不会种地?这么高的播种密度,能长稻子吗?尽管他们听说过大明国采用的是插秧法,但都没见过,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些农民是在育稻秧。
当缅甸人看到这些大明国的农民把割下来的草与淤泥、牛粪、猪粪等一层层堆放在田头的地坑里时,他们才知道这叫做厩肥。
后来,缅甸人看到大明国的农民把稻秧从地里拔出来,摆到了一台在地里的机器上,这台机器向前开着开着,就把秧苗插好了,这下缅甸人更震撼了,心想原来世界上还有插秧的机器。
达贡农场使用了从淡马锡岛运过来的化肥、农药后,到这季水稻收割时,平均亩产量达到了6石。后来,缅甸人看到了脱粒机、鼓风机、碾米机,心想,原来大明国的农业机械是配套的。
大华集团在缅甸的几个农场把生产的稻米推向缅甸市场后,缅甸的米价顿时降了下来。有些缅甸农民开始向大明农民学习怎么做厩肥、怎么育秧、怎么插秧,大量的缅甸农民见种水稻无利可图后,改种甘蔗、棉花、黄麻、桑树,有些缅甸农民干脆把地卖给了大华集团达贡分公司,当地缅甸人的侯、土司也纷纷问大明国的农场主,要不要买更多的荒地?几年后,达贡分公司在缅甸的几个农场的种植面积达到了1千万亩,生产的稻谷不仅运回国内压抑米价、赈济灾民,也推向缅甸市场,导致缅甸农民的种粮积极性严重降低,纷纷改种经济作物。后来,大华公司彻底控制了缅甸的米价,利用粮食时时对缅甸“割韭菜”,即使缅甸被肢解,他隆王向大明称臣,大华公司也没放宽对缅甸粮食的控制,此是后话,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