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西沱镇后,马万年带大家赶往方斗山脉万朝乡的煤矿。
方斗山为大娄山在东北方向的延伸,它起始于丰都王家坝,至于奉节长江南岸的断头山,全长约200公里,宽5-10公里,最高峰在丰都境内,海拔1714米。方斗山有大量的喀斯特地貌,形成了几十万亩的草地,这些草地被称为“千野草场”。
一路上,看到很多人在修筑道路。马万年介绍道,这条道路是从西沱镇通往悦崃镇的,以往这条路很窄,只能供行人、马匹行走,道路修通后,可供马车、牛车、汽车行走。
樊一蘅就问道:“汽车是什么车?”
马万年说道:“我也没见过。不过,郑舰长应该知道。”
于是,陪同视察的郑森就说道:“大华公司生产了一种用蒸汽机驱动的车子,这种车子就是‘汽车’。”
樊一蘅、王应熊听后心想,原来蒸汽机不仅能驱动舰船,还能驱动车子,今后有机会一定要去南京见见这种车子。
王应熊又问马万年:“这条道什么时候能修通?”
马万年说道:“我们用了兵工厂生产的专用炸药后,开山筑路的速度很快,预计明年夏收前就能修通了。”
赶了约50里路后,大家来到了万朝乡的煤矿。
石柱万朝乡的煤矿尽管在正德年间就开采了,但由于技术条件的限制,只能开采浅部煤层,而且开挖的矿洞只能容一人进出,一个矿工在里面挖煤,另一个矿工嘴里咬着一盏油灯,用肩膀把煤框拖出洞外。开挖中如遇到塌方,矿工往往就会被埋在矿洞里。这样的矿洞通常深度不超过50米,雨后须把洞内的水排尽后方能挖煤,如遇到透水层,由于缺乏排水措施,这个矿洞往往就废了。这种简陋的开采方法,尽管有十几个矿洞,但煤炭产量并不高,年产量只有2万担(1千吨)左右。
矿长介绍道,大华公司派工匠来到万朝乡后,采用竖井加坑道开挖,坑道用木头支撑,每隔几十米就有一台风车扇风,将坑道内的瓦斯通过垂直的铁管排出坑道。坑道内有很多集水井,集水井内的水被分级集中到竖井出,然后用牛车拖动的真空泵把水排出地面。矿工头戴有乙炔灯的安全帽,运煤也不再靠人来拖动煤矿,而是将煤装车后,利用坑道内铺设的木头轨道将煤运到竖井处,再用轱辘把煤运到地面。这种采煤的效率比以前的方法高多了。
王应熊问道:“这个煤矿的煤炭储量有多少?年产量又有多少?”
矿长说道:“这个煤矿的煤炭储量在6千万吨以上,煤质有烟煤、无烟煤。我们一共有3个矿井,目前的年产量在2万吨左右,将来使用了电力,对采煤设备进行技术更新后,煤炭年产量可提高到20万吨以上。”
至于什么叫“电”,樊一蘅、王应熊已在郑森的舰船上见识过了。现在王应熊一听将来这个煤矿的产量能提高到20万吨以上,心想采的煤越多,收取的矿税就越多,于是问马万年:“石柱境内还有其它煤矿吗?”
“有,大华公司在西沱镇的朱家槽、六塘乡的硝洞湾、马武乡的来佛村都勘察到了煤炭,但具体储量还未探明。”
王应熊心想石柱境内将来通电后,就能开采更多的煤炭,忙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能通电?”
马万年说道:“大华公司正在20里外的九岭十三弯修建水电站,据说坝高要十三丈高,是用混凝土浇筑,至少要2年后才能通电。”
“混凝土?”
“他们在那里就地建了个水泥厂,将来把水泥与碎石、沙子按比例拌和后就称为混凝土。这种混凝土硬化后,比石头还硬。”
“水泥又是什么?”
“把石灰石与黏土、石膏、铁矿石按比例混合后煅烧到一定的温度就成了水泥。”
“你现在懂不少东西了吗?”
“王大人,大华公司带来了很多新鲜东西,我也正在学呢。”
樊一蘅看到矿工正在收集煤炭中的“煤矸石”,就问煤矿矿长:“你们收集了这些煤矸石干吗用?”
矿长告诉樊一蘅:“樊大人,我们收集的并不是煤矸石,而是夹杂在煤炭中的硫铁矿石。”
“你这里也制取硫磺?”
“我这里不制取硫磺。大华公司正在万朝镇建硫酸厂,我们把这些硫铁矿运到万朝镇后,将来由他们制取硫磺。”
“硫酸?”
“硫酸就是胆矾油。”
这下,樊一蘅、王应熊又学到了一个新名字“硫酸”。
王应熊又问矿长:“你们收集的硫铁矿,将来够硫酸厂用吗?”
矿长说道:“靠我们这里收集的硫铁矿石当然不够那个硫酸厂用,不过大华公司在3里外的王二尖山开采了硫铁矿(今万乐村硫铁矿),据说那里勘察到的硫铁矿储量在1千万吨以上,够他们用很多年的了。”
视察了万朝乡的煤矿后,马万年带着大家来到了万朝镇,视察正在建设中的炼焦厂、硫酸厂、钢铁厂、水泥厂、石灰厂、玻璃厂、化工厂。
石柱境内有很多铁矿,几乎每个乡都有铁矿,当地人很早就开采这些铁矿用来冶铁,不过石柱境内的铁矿都是小型铁矿,储量比较大的铁矿位于鱼池乡(今鱼池镇),矿石量在500万吨左右,含铁量为37%。
石柱境内除了煤矿中伴生硫铁矿外,也有很多单独的硫铁矿,如王二尖山开采的硫铁矿,矿石量就有1千万吨以上,另外在六塘乡、沙子乡、洗新乡、金铃乡等都有硫铁矿,总储量在2亿吨左右。
另外,石柱境内还有丰富的石灰石矿、石英石矿、白云石矿。在后世,石柱县探明的石灰石储量达200亿吨,几乎每个乡都有石灰石矿;探明的石英石储量达43.65亿吨,仅在龙潭乡的打风坳一地就有1.47亿吨的石英石;探明的白云石储量达10亿吨,仅在龙潭乡“老厂坪”矿区附近就有8000万吨的白云石。
将来石柱通电后,大华公司还将开采铝土矿。在后世,石柱县探明的铝土矿储量为7800万吨。
大华公司在万朝镇开办的这些厂中,大华公司让马万年的马氏家族都用土地入股,这样能保证马氏家族把名下的耕地分给穷人后不至于没了收入。
通过参观,樊一蘅、王应熊才明白以前焦炭的生产法叫“闷焦”,浪费了很多可以利用的化工原料;炼钢不仅需要焦炭,还需要添加石灰石、矽石、白云石;矽石也叫石英石,不仅可用来炼钢,还能用来做玻璃;胆矾油、绿矾油就是硫酸,可以利用硫铁矿中的硫来制取。
接着,马万年带着大家来到悦崃镇参观纺织厂、皮革厂。
大华公司在悦崃镇建设的纺织厂将先安装水力驱动的300台纺纱机、400台织布机、200台毛巾织机。将来投产后,一天三班制的话,每年可织棉布70万匹左右(或织绸布10万匹左右)、10块各种规格的毛巾。考虑到石柱境内有广阔的草场,放牧着大量的山羊、绵羊,因此这个纺织厂今后还要扩建,安装呢绒织机、羊毛衫织机。悦崃镇皮革厂建成后,原料就来自于草场放牧的牛、马、羊。
最后,大家跟着马万年来到位于七曜山龙潭乡参观开采中的银矿。
七曜山是川东平行岭谷中最东的山岭,与方斗山一样,七曜山脉也是大娄山向东北方向的延伸,它自石柱进入湖广的施州(今湖北恩施),全长约230公里,宽6-8公里,最高峰位于利川的猫儿梁,海拔2123米。因为七曜山山顶基本平齐,独有黑大包、勘金大包、罗家大包、邓家大包、万家大包、大包、彭家大包等七个山包一翅儿摆开,犹如七星照耀,因此就把此山称为“七曜山”。传说有采药道人来到这里后,发现大量生产着他需要的几味草药,于是就把它称为“齐药山”。七曜山也有几十万亩的草场,与方斗山的“千野草场”组成了中国南方最大的草场。
这个银矿位于一个天然溶洞中,早在万历四年(1576年)就开采,秦良玉的公公马斗斛、丈夫马千乘就是被人诬告私采银矿后害死的。后来朝廷经常征调“白杆兵”出境作战,又缺少军饷,就同意石柱宣慰司继续开采这个银矿。它其实是个铅锌银矿,主要矿物成分为方铅矿、闪锌矿、黄铁矿、黄铜矿,伴生白银、镉。以前开采这个银矿时,是先用火将矿石烤热,然后再浇水,即“火烧水浇法”,利用的是岩石的热胀冷缩原理,这种开采方法极为原始,每年开采的矿石量还不足5千吨,而且开采这个银矿后,仅回收矿石中的白银,却不回收矿石中的铅、锌、铜,更不懂如何回收矿石中的镉。
大华公司到来后,马氏家族就不再使用“火烧水浇法”了,而是打孔后向孔内灌入从苏州运过来的混凝土膨胀剂,捣实后第二天就能把大块大块的矿石采挖下来,然后装车,利用铺在地面上的木质轨道,将矿石运到洞外,这种采矿效率比“火烧水浇法”要高七八倍。
马氏家族除了开采这个银矿外,还在附近铜矿。这个铜矿是大华公司勘察后,交给马万年的,是个小型铜矿,铜储量约5000吨。
除了马氏家族在老厂坪开采的银矿、铜矿外,大华公司还在附近的洗脚溪开采银矿,后来它与马氏家族开采的银、铜矿统称为“老厂坪矿区”。
石柱境内的铅锌银矿远不止“老厂坪矿区”。经大华公司初步勘察,七曜山石柱县境内的铅锌银矿矿脉长55公里,含矿地层在龙潭、马武、黄鹤、洗新、新乐、金铃等乡均有出露,矿区面积约300平方公里,矿石量在3000万吨以上,铅储量约58.5万吨、铅品位约1.95%,锌储量189万吨、锌品位约6.63%,铜储量20万吨、铜品位0.67%,银储量1200吨、银品位在40克/吨。“老厂坪矿区”的铅锌银矿只是该矿脉上的一部分。
“老厂坪矿区”开采的铅锌银矿石、铜矿石全部运到龙塘镇集中冶炼,冶炼时不仅回收矿石中的银,也回收伴生的铅、锌、铜。龙潭镇也在建硫酸厂,投产后将回收矿石中的硫。今后还要回收矿石中的镉。
视察完石柱境内的厂矿后,在回西沱镇的路上,王应熊想着,待把张献忠消灭后,一定要邀请大华公司在重庆、成都建立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