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率舰船离开江津县城后继续西行,一路上几乎没遇到抵抗,行驶约150里后,来到了滩子口,发现前方有40多艘大西军的舰船在顺水而下。铁血军当即用炮火击沉了20多艘敌舰,余下十多艘敌舰见没法逃脱,不得不竖起了白旗。
经审讯,他们属于狄三品率领的驻守泸州城的大西军水军,前天泸州城遭到了来自云南明军的进攻,龙透关城被攻破后,他们随狄三品一起坐船准备逃往重庆。谁知在这里遇到了明军舰船,狄三品已被炸死,尸体已随碎木片漂到下游去了。
狄三品是山西临汾人,是张献忠义子张可望(也叫孙可望)手下的部将,也是大西军中著名的水军将领。今年四月,他曾率200艘舰船从东部进攻重庆,在铜锣峡被曾英击败。张献忠北上进攻成都时,令水军将领狄三品镇守泸州。历史上,1658年他随孙可望降清。
狄三品奉命镇守泸州城后,经常带着大西军与活动在泸州周围的明军残余进行战斗。
前天,镇守泸州城西部龙透关的头目突然派人向他报告,有大批明军来攻,他们的火器极为凶险,关城怕是要守不住了。
龙透关在城西七里,它北临沱江,南抵长江,长约4里,犹如巨龙穿透两江,故得名“龙透关”。它始建于蜀汉,相传为诸葛亮所建。南宋为抵抗元军,曾对龙透关进行过多次加固,改名为“神臂关”。进入明代后,因合江县城境内有神臂城(也称老泸州城),为避免混淆,便将泸州城的“神臂关”改回了“龙透关”,崇祯十一年(1638年)曾对关城重建过。
狄三品得报后,心想泸州城三面环水、一面靠山,龙透关为陆上唯一通道,一旦失守,敌人将立即兵临城下。于是他赶紧来到了龙透关。等狄三品来到龙透关,发现关城上到处都是大西军的尸体,关城的好几处城墙已被炸毁,活着的士兵正躲在城垛下,不敢冒头。他责问守将:“干嘛不还击?”
守将告诉狄三品:“我们还击了,可我们的大炮根本够不着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摧毁我们的炮台。”
“敌人用的是什么炮?”
“敌人用的都是小炮,几个人扛着就上山了。”
“胡说,几个人扛着的炮就能摧毁我们的炮台?分明是你怕死,不敢还击。”
“将军,我说的是真的。别看他们用的是小炮,可这些小炮太凶险了,在3里外就能击中城墙,而且都是猛烈的开花弹,我们的炮台、城墙就是被他们用这种小炮摧毁的。”
“现在敌人在干嘛?”
“他们的火铳兵在袭击我们的士兵。”
“你干嘛不下令还击?”
“我们的火铳、弓箭也够不着他们。”
“怎么可能?”
“真的。敌人的火铳也厉害,300步外就能击中目标。所以我们都不敢冒头。”
狄三品听后心想,与明军战斗无数,还没见到过如此厉害的兵器,于是问道:“他们是哪来的?”
守将说道:“他们说是奉黔国公之命来这里的。”
狄三品一听,黔国公不是云南的沫天波吗?他们怎么来这里了?他正想继续问下去,只听远处传来一阵带有浓重云南口音的喊声:“城上的人听着,我们是云南总兵官沫将军的手下,奉朝廷命令来此收复泸州,请你们立即投降,否则我们就轰平关城。”
来进攻龙透关的明军还真是来自云南。
沫天波从苏州回到云南后不久,就收到了大华公司提供的2万支燧发枪,200多门大炮,随后接受了茅苇山率领的铁血军教官的训练。一个多月前,沫天波抽调了2万精兵,由云南副使杨畏知率领从昆明出发,进入了四川。
杨畏知,陕西宝鸡人。高迎祥在陕西起事,进犯宝鸡时,杨畏知率乡勇拒敌,勇猛识略,获得凤翔府知府的赏识,此后就成名。崇祯九年(1636年),杨畏知率部配合孙传庭多次阻击李自成。崇祯十三年(16si0年),获保举,到云南任副使,分巡金沧道。历史上,1651年他因得罪孙可望,被孙可望杀害。
杨畏知带着部队离开昆明后,沿着牛栏江到了寻甸,然后经沾益(今宣威)进入了四川的乌撒府(今威宁),再进入贵州的毕节,过了毕节后,沿着赤水河、永宁河来到了永宁(今叙永)。
杨畏知率部走的道路,也是云南将冶炼的铜解往四川泸州的运铜东通道。
明代云南的铜产量占全国的一半,朝廷为了铸铜币,令云南每年向南京解铜。从云南将铜运到泸州的通道有东、西两条道路,西通道是经东川、昭通、盐井镇(崇祯年间属马湖府,今为盐津县县城),再到宜宾。在后世,这2条道都被称为“运铜古道”。
此时,驻守永宁的是由侯永锡率领的明军。侯永锡原是泸州守将王万春手下的裨将,张献忠占领泸州后,他从城内逃了出来,收拢部分溃兵后,来到了永宁。
永宁(今叙永)原为永宁宣抚司驻地,天启三年(1623年)因参与奢崇明、安邦彦叛乱,在朝廷平定叛乱后,废止了永宁宣抚司,其地直属叙州府。
侯永锡来到永宁后,与永宁卫的士兵一起经常沿着永宁河谷出击驻纳溪、泸州的大西军,可惜由于缺少重武器,战斗往往失利。
侯永锡得知杨畏知带着2万人马奉命来夺回泸州城后,激动万分,随后又担忧道:“杨大人,你们的兵力是够了,可你们没有水军,怎么夺回泸州城?”
杨畏知问道:“你们不是有水军吗?”
“我们的船不是舰船,只是运输船而已。”
杨畏知来泸州前已研究过泸州的地形,听了侯永锡的话后,问道:“你们能把我们送到江对岸吗?”
“可以。不过,杨大人,你的兵都懂水性吗?”
“放心,云南的江、河不比四川的少,像我这个山西人都学会了游泳。”
“行。永宁河河口就是纳溪县城,现在被大西军占着,只要你们打下纳溪城后,我们就能把你们送到江对岸。”
“行。”
于是,杨畏知带着部队,坐上侯永锡部队的船,进入了永宁河。
永宁河是长江的支流,它发源于四川永宁与云南昭通交界处的尖山子,北流经永宁、纳溪汇入长江,干流全长160多公里,自永宁以下的河段落差小,水流缓慢,常年可通30吨级的船舶,丰水期可通航100吨级的船舶。历史上,由于对永宁河流域的过度开发,导致泥沙淤积,到了民国时期,只有丰水时期才能通航30吨级的船舶,到了50年代后,由于上游拦河筑坝,航道淤塞,彻底失去了通航能力。
明军顺河来到了永宁河下游的天仙寨(今天仙镇)。
天仙寨位于永宁河左岸,地处海拔250多米的丘陵地带,永宁河在这里有个180°的弯口,也是个军事要塞,大西军攻了几次都没拿下天仙寨。
杨畏知带着部队在天仙寨上岸后,翻越马bian山、柏树山、水井山,埋伏在了纳溪县城周围。等到天黑后,对纳溪县城发起了突袭,很快占领了县城。
由于纳溪县城距泸州城有30多里,燧发枪的枪声传不到泸州城,因此泸州城的大西军根本不知道纳溪县城已被明军夺回。
杨畏知率部占领纳溪县城后,侯永锡的部队用船把杨畏知的部队送到了江对岸的方山寨(今方山镇)。
由于永宁河河口的长江宽度突然从800多米变为300多米,因此河口的水流很急,即使机器驱动的船舶也会被顺水冲下几百米,因此杨畏知的部队只能在永宁河河口以下9里的方山寨上岸,这里江面宽度达到2里,水流缓慢了不少。
方山寨曾有100多户人家,经多次战火摧残后,现在也只剩下了十几户人家,因此大西军并没有在这里驻兵。
杨畏知率部在方山寨上岸后,侯永锡也带着一部分手下,随杨畏知走进了方山,然后翻越华阳山、长腰山、烟灯山来到了龙透关。
明军用携带的步兵炮摧毁了龙透关的炮台后,火铳兵开始抵近城墙,利用射程达300步的燧发枪击杀敌人。大西军终于领教了啥叫“降维打击”。
侯永锡见喊了几声后,关城上没啥反应,就对杨畏知说道:“杨大人,还等什么?进攻吧!”
杨畏知心想,关城上的大西军看来是顽固不化,于是点点头,说道:“再来一轮炮击,然后再冲锋。”
狄三品躲在城垛下,偷偷望着离城墙不远处的明军,他们正用手中的火铳瞄准着敢露头的大西军士兵。他听见城下喊话,让他投降,心想咱大西军什么时候怕过你们官军?即使打不过你们,要我们投降的话,我们也是像当年的大西王一样诈降。
突然,一阵炮声响起,城墙上顿时硝烟滚滚,很多躲在城垛下的大西军士兵被炸死了,随后,城外的明军从炸塌的城墙缺口冲上了关城。
狄三品望着冲上关城的密密麻麻的明军士兵,心想这下完了,连诈降的机会也没了,还是赶紧跑吧。于是他和十几个亲兵逃离了关城。
狄三品逃回关城后,想到明军有这么凶险的火器,泸州城破败的城墙根本挡不住明军,于是他带着亲兵来到了城北的澄溪口,带着水军逃离了泸州城。谁知他在滩子口遇到了郑森率领的铁血军舰船,他至死都不知道明军的舰船为啥会冒黑烟的。
郑森得知明军已在进攻泸州城后,对矫琨宇、杜泽礼说道:“我们去泸州会会杨大人。”于是,“石柱号”、“垫江号”、“丰都号”拉响汽笛,朝前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