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潞安,一个大顺军斥候向平南伯刘忠报告,1万多清兵已通过滏口陉来到了潞城。
刘忠心想,滏口陉的入口在邯郸的滏山(今称峰峰矿区元宝山),经响堂山、磁州(今磁州镇),到涉县的东阳关(也称壶口关)进入潞城,守滏口陉的将士就这么轻易放清军进来了?潞城到潞安城只有40里,清军将很快兵临城下,得赶紧派兵去拦截。
刘忠刚想派兵前去拦截从潞城来的清兵,又一个斥候向他报告,1万多清军从陵川北上,已进入壶关县境。
刘忠这下慌了,心想上次占领陵川的清军去了怀庆府,董学礼已经降了清军,这次清军增兵陵川北上后,肯定还带着降清的董学礼。清军从东北、南边两路夹击,自己手下只有1万多人,无论如何守不住潞安城了。与其在潞安城被清军消灭,还不如把部队撤到平阳府去,这样还能保存实力,于是下令全军撤离潞安城。
刘忠撤离潞安城后,从滏口陉、白陉分二路进入山西的李率泰部兵不血刃占领了潞安城,随后,李率泰派出5千兵马北上,进攻太原。
流经潞安城的浊漳河上游有北、西、南三个源头,北源发源于今榆社县北部西河口村,西源发源于今沁县西北之漳源镇安高岭;南源发源于晋东南长子县西的发鸠山。
发鸠山是太行山的余脉,也是一座名山,传说中的“精卫填海”就发生在这里。
刘忠率部沿着浊漳河南源撤到了潞安城西85里的发鸠山,翻过发鸠山就能进入平阳盆地(今称临汾盆地)。在这里,刘忠遇到了田虎。
田虎是袁宗第手下的猛将,他见到刘忠后,就问道:“你怎么离开潞安城了?”
刘忠说道:“鞑0子兵占领了潞城、壶关,我为了保存实力,准备退到平阳府去。”
“鞑0子兵占领潞安城的目的是为了北上进攻太原,你放弃潞安城,逃到平阳府去,不怕皇上杀了你吗?”
“皇上在平阳?”
“皇上没来平阳,不过他下令我们夺回怀庆。你如果不把潞安城夺回来,即使我们夺回了怀庆城,太原的南大门照样没关上。”
“你们要去夺回怀庆?”
“是的。刘芳亮已率部去了泽州,郭升已从卫辉进入了泽州,袁将军命令谢君友从轵关陉进入怀庆,命令我配合郭升夺回陵川。可你竟然放弃了潞安城。”
刘忠听后明白了,永昌帝在组织一场对清军的反击,如自己不夺回潞安城,回西安后也会被砍头,于是说道:“我马上去夺回潞安城。”
在太原城外,叶臣、阿山站在远处观望着攻城战斗。
伊尔根觉罗·阿山,满族正蓝旗人,世居穆溪(今辽宁新宾),早年就投奔了努尔哈赤,归于代善旗下。皇太极时期,佐理正白旗,随代善征蒙古扎鲁特部、巴林部,后随皇太极征朝0鲜、伐明,参与了松锦会战,崇祯十五年随阿巴泰入关劫掠,率军攻占了兖州。在遭到南直隶明军的阻击后,随阿巴泰逃出关内。今年四月入关后,跟随叶臣来到了太原。
太原城原有一道护城河,宽、深各2丈,陈永福为了坚守太原城,在加固城墙时,还在护城河的外面又挖了一道宽一丈五、深一丈的壕沟,清军要进攻太原城,必须越过2道壕沟。清军大多不识水性,要越过壕沟,要么搭桥,要么把壕沟填平。
清军经十多天的挖土、填土作业,死伤了1万多人后,终于在太原城外填出了十几个通道。当初,为了掩护填土作业,清军携带的将军炮、佛朗机炮等小型炮都与大顺军拼得差不多了。现在清军正通过这些通道,进攻城墙、城门。但驻守在城墙上的大顺军用弓箭、火铳、石块、滚木等还击着,城墙上残余的几门大炮也对着清军轰击着,一波一波的清军被击退后,后边的清军又一波一波地发起了进攻,城墙下堆满了清军的尸体。
阿山望着远处正在攻城的清军,问叶臣:“席特库怎么还不把红衣大炮运过来?”
叶臣望了一眼阿山,说道:“井陉道路窄坡陡、千回百折,一门红衣大炮又有几千斤重,不是那么容易运过来的。”
“等席特库把红衣大炮运来后,我们把太原城轰平了。”
两人正说着,张存仁从远处跑了过来。
张存仁,辽东辽阳人,原明军宁远卫副将,崇祯四年(1631年)随祖大寿降清。皇太极时期,任都察院承政,后改任都察院右参政,多尔衮入关前,任汉军镶蓝旗梅勒额真(即副统领)。今年四月随多尔衮入关后,就随叶臣来到了山西,进攻太原。历史上,濮州、范县一带的“榆园军”就是被他镇0压的。
张存仁来到叶臣、阿山面前后,说道:“不好了,明军来了。”
叶臣听后一愣,说道:“明军来了?”
“嗯。据从平定逃回来的士兵讲,从井陉道来了2千多明军,他们已占领了平定。”
“2千多人就能占领平定?守军是干什么吃的?”
“他们说明军的火器凶猛,死伤惨重,就不得不撤离了平定。”
阿山提醒道:“明军能从井陉道进来,说明娘子关、固关也已失守。”
叶臣想到,如明军占领了娘子关、固关、平定,席特库就来不了太原了,于是对张存仁说道:“你马上率1万人马去平定,打通井陉道。”
张存仁得令后,说道:“是。”
几天后,栋鄂·永顺来向叶臣报告。
栋鄂·永顺,努尔哈赤时期随伯父对齐巴颜归附后金,隶属于镶红旗。崇祯二年(1629年)擢镶红旗佐领,后随皇太极征察哈尔、索伦部、虎尔哈部、大明、朝0鲜,崇祯十一年(1638年)擢镶红旗副都统,崇祯十五年参加明清松锦会战。今年四月随多尔衮入关后,就跟着叶臣来到山西,进攻太原。
永顺向叶臣报告道:“我们的粮食、弹药快没了。”
几天前,就有人向叶臣报告,说是大同那边好几天没运粮草过来了,当时叶臣也没在意,以为从大同那边过来的辎重队在途中遇到了什么事,耽搁了几天。叶臣就问道:“大同那边还没把粮草运过来?”
“还没有。”
叶臣心想,进攻太原的部队有近10万人,每天就要消耗10万斤粮食,于是问道:“粮草还够用几天?”
“2天。”
“快去把吴惟华叫来。”
过了一会儿,永顺和吴惟华一起过来了。
永顺对叶臣说道:“吴将军说北边出事了。”
叶臣就问吴惟华:“怎么回事?”
“我听说大同那边好几天没运粮草过来后,我就派人去忻州打听情况,谁知他们在石岭关遇到了明军。”
“你说什么?”
“明军占领了石岭关,他们还打死了我们几十个士兵。”
叶臣心想怪不得有好几天没补充粮草了,原来明军把石岭关占领了。这下可真“好”了,东边的平定、北边的石岭关都被明军占领了,不仅红衣大炮运不过来,连粮食、弹药也运不过来了,还怎么进攻太原?于是,他对吴惟华说道:“你赶紧派人去多回石岭关。”
“我已经令姜瑄带1千人过去了。”
“1千人太少,至少派3千人。”
“是,我马上再派2千人过去。”
吴惟华离开后,叶臣对永顺说道:“为防备粮草不足,你马上派人去周边买粮。”
永顺一听要他去买粮,忙苦着脸说道:“我们没几个银子了。”
清军野战骑兵、重炮兵的月薪为2两左右,野战步兵的月薪为1.5两左右,守城清兵的月薪为1两左右。清军入关前,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的总兵力约在17万左右,每月发放给士兵的军饷需30万两左右。清军入关后,不仅好几个蒙古部落也入了关,还收降了很多明军、大顺军,总兵力已在50万左右(还不包括随军的家属和包衣奴隶),也就是说用于发放的军饷每月也需白银80万两左右。尽管多尔衮入关时带了些银子,孝庄皇太后撤离沈阳时几乎把库银也全带到了关内,可这些银子远远不够,要不是多铎、吴三桂在追击大顺军时缴获了约300两银子、200万两珠宝,恐怕多尔衮也早就捉襟见肘了。
叶臣一听没几个银子了,就说道:“没钱买,就抢。”
阿山又提醒道:“我们离京前,摄政王关照我们不得妄杀平民。我们去抢粮的话,老百姓就会反抗,到时肯定会出人命。”
“没了粮食,我们自己就会饿死。你放心,要是摄政王追问的话,由我承担一切责任。”
后来,进攻平定、石岭关的几拨清军全部被铁血军击退,叶臣不仅没拿到红衣大炮,也得不到粮草补给,在进攻平定、石岭关时还损失了几千人马。叶臣不得不每天派出大批人马去阳曲、榆次、寿阳、清源、交城一带抢粮,因抢粮就激起了民变,大批农民集结起来开始袭击清军。
一个多月后,唐通占领了岚县、静乐,清军从宁武走吕梁山,才把叶臣所需的粮草送了过去,那已是十一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