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素巴第的使者龙丹扎布来到了哈拉和林。
衮布听了龙丹扎布的情况介绍后彻底懵了,原来汉人从东边、北边、西边向喀尔喀部发起了全面进攻。他想道,大清与大明莫名其妙地“结盟”了,卫拉特的巴图尔浑台吉、鄂齐尔图正在哈萨克与扬吉尔的军队作战,卫拉特杜尔伯特部大部、和硕特昆都伦乌巴什部投靠明军后,目前只有喀尔喀部在抵抗明军了。可尽管喀尔喀部有45万人,但能出动的兵力最多16万,额璘沁罗卜藏去了塞内后,这下喀尔喀部留下来的军队只剩下13万人左右。自己和硕垒的10万人马,经此打击后,还能剩下多少人马?素巴第手下的3万多人去了克鲁伦巴尔和屯(即今温度尔汗)后,估计也挡不住明军。
衮布想了半天,然后问龙丹扎布:“汉人真把勒拿河、叶尼塞河、鄂毕河、额尔齐斯河的俄国人都杀了?”
“额璘沁罗卜藏是这么说的。”
“他亲眼看见观音菩萨的莲座了?”
龙丹扎布说道:“他没亲眼看见观音菩萨的莲座,但他手下的托古尔部、阿尔泰乌梁海部都看见了。”
“我不信天神真会帮汉人。”
“我们大汗也不信,所以他率部去克鲁伦巴尔和屯了。不过......”
“不过什么?”
“衮布大汗,我的意思是即使大清与大明“结盟”,明军也只会从东边、南边过来,可怎么会杀光了北边、西边的俄国人,再到这里来?”
衮布一听,心想你究竟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天神会帮助汉人?不过,想想也对,汉人没天神帮助的话,怎么可能绕个大圈子,从北边、西边过来?要是真这样的话,自己再与汉人打下去。恐怕一点便宜也捞不着。
衮布正在思考时,长子察珲多尔济从外面闯了进来。
衮布看到察珲多尔济,忙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察珲多尔济说道:“父汗,不好了。”
“怎么啦?”
“汉人打过来了。”
“什么?”
“我和苏赫巴赫遭到了明军的反攻,我们一路退到了这里。”
“他们有多少人?”
“不多,也就2千多人。”
衮布心想,除了我给你们派了2万多援军,丹津喇0嘛还有2万援军呢,于是指着丹津喇0嘛,问道:“他的2万人马到了吗?”
“到了。可也没用。”
“你们这么多人竟然挡不住2000多人?”
“他们的火铳射程比俄国人的还要远,300多步远就能取人性命,我们的人还没进入弓箭的射程,就被他们打死了。”
“我们集团冲锋也不行?”
“父汗,我们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他们巴不得我们发起集团冲锋呢。”
“还巴不得我们发起集团冲锋?”
“嗯。他们的大炮能打十几里远,而且都是凶猛的开花弹、一窝蜂、满天星、天火......”
“满天星、天火?”
“对,他们发射满天星后,铁珠、铁箭、铁钉是从天上下来的,一杀一大片。他们还发射一种有无数火星的炮弹,这种火星落在人身上后,任何办法都灭不掉,直到把人活活烧死,你说是不是天火?”
衮布听了儿子的话后,心想,原来明军的火器这么厉害,还有老天帮忙的“天火”,怪不得几万人都挡不住几千人。突然,他问道:“你看见观音菩萨的莲花宝座了吗?”
“观音菩萨的莲座?”
边上的龙丹扎布插话道:“大王子,你有没有看到会漂浮的彩云。”
察珲多尔济看着龙丹扎布,说道:“有。我看到有人躲在彩云下,给明军的炮兵指引着炮击方位。”
衮布一听,忙说道:“这就是观音菩萨的莲花宝座。”
察珲多尔济听后,愣了一会儿,说道:“怪不得我们逃到哪里,明军的炮弹就追到哪里?原来他们有天神相助。”
丹津喇0嘛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听说汉人军队有天神相助后,忙问衮布:“大汗,这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再打下去,我们要灭族了。”
“哪......”
“我们去额尔德尼昭问问上师。”
衮布带着丹津喇0嘛、龙丹扎布、察珲多尔济等来到了额尔德尼昭。
额尔德尼昭(也称光明寺、光显寺)是衮布的祖父阿巴岱汗皈依喇0嘛教后,于万历十四年(1586年)建造的,就在哈拉和林城的西部。当初开光时,是由洞阔尔满珠习礼呼图克图云登扎木苏主持的(也称满珠习礼八世,其于1587年圆寂后,他的转世就是洞阔尔满珠习礼呼图克图扎拉巴扎木苏),是喀尔喀蒙古的第一座藏传佛教寺庙。额尔德尼昭建成后,成了蒙古人藏传佛教的传承地,里面有来自西0藏的堪布(相当于汉传佛教的方丈)主持寺庙的宗教仪式。阿巴岱汗死后,他的次子额列克(衮布的父亲)扩建了额尔德尼昭,他的四弟图蒙肯诺颜、侄儿绰克图继续在喀尔喀广泛传教,使得喀尔喀蒙古各兀鲁斯台吉都成了佛教徒。
额尔德尼昭的堪布是旺扎勒,论辈分还是衮布的堂弟。
旺扎勒听了衮布的叙述后,心想自己也没见过能飘在空中的神仙,更没遇到过灭不掉的火,难道世上还真有天神?于是说道:“要大祸临头了。”
衮布忙问道:“大师,我们该怎么办?”
“听神的旨意。”说完,旺扎勒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嘴里不断念叨着“阿弥陀佛”,再也没多说一句话。
衮布、丹津喇0嘛、龙丹扎布、察珲多尔济等躬身退出佛殿后,察珲多尔济问道:“父汗,我们怎么办?”
衮布说道:“传令下去,立即停止与明军的一切战斗,我们去塞内。”
察珲多尔济说道:“是。”
丹津喇0嘛问衮布:“大汗,我们怎么去塞内?”
衮布说道:“我们一直南下,经鄂尔多斯部牧地,去榆林。”
龙丹扎布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行,我会派人去克鲁伦巴尔和屯,告诉硕垒、素巴第,我们将去塞内。”
2天后,土谢图汗部4万多蒙古兵南下。
衮布走的路线是,从哈拉和林南下,到达汪吉河河谷(今外蒙古南戈壁省翁金河河谷)。到了汪吉河谷后,如直接南下,可进入黄河“几”字形的巴彦绰尔平原(即后套平原),但需要穿越宽约150公里的戈壁,对于有4万多人马的部队来讲,途中的马匹将会没足够的草吃,因此衮布决定向东行走约200公里后,再向南越过约50公里宽的戈壁,到达漠南塔布河上游(今内蒙古巴音敖包苏木),然后沿着塔布河继续南下,到达大黑河后,沿着大黑河山谷翻越阴山山脉的大青山,就能到达归化城(今呼和浩特)。到了归化城后,向东南方向走,可以到达大同;向西南方向走,穿越鄂尔多斯草原,可以到达陕西的榆林。这条线路就是漠南、漠北草原商道的中线之一。
在克鲁伦巴尔和屯,硕垒车臣汗见到了从博格尔诺尔赶来的素巴第。
本来,硕垒见素巴第亲自来克鲁伦巴尔和屯后很高兴,以为有5万援军了,可听了素巴第说起额璘沁罗卜藏去了塞内后,心里打了一个格顿,然后说道:“额璘沁罗卜藏是个毛孩子,懂啥?天神怎么会帮汉人?等他父亲回来,肯定饶不了他。”
素巴第说道:“我也这样认为的,所以我派了人去乌布苏湖打听情况了。”
“你做事就是比我心细。”说完,硕垒又说道:“你的3万人马去了巴彦图门后,一定能把明军打败。你就放心在我这里喝酒吧。”
2天后,硕垒、素巴第正在喝酒,硕垒的亲信宝力德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后面跟着素巴第派往乌布苏湖的亲信乌泰。
宝力德对硕垒、素巴第说道:“两位大汗,乌泰有重要情况报告。”
素巴第看到乌泰后,心想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于是瞪着醉醺醺的眼睛,问道:“你见到上师了?”
“没有。”
“那你怎么回来了?”
“我在去乌布苏湖的路上,看到有很多大明的军队,我怕被他们抓住,就只好溜了回来。”
“什么?明军真从萨彦岭、阿尔泰山进来了?”
“是的。”
“你还了解了些啥?”
“我遇到了很多牧民,他们都在传上师说的话,额璘沁罗卜藏去塞内是顺应天意。”
“你没见到上师,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看我怎么治你。”说完,素巴第就拿起马鞭往乌泰身上抽。
“慢着。”硕垒劝住了素巴第,然后说道:“如乌泰所说属实的话,至少说明汉人不仅从克鲁伦河、鄂嫩河、色楞格河进来了,也确实从萨彦岭、阿尔泰山进来了。”
“你的意思是额璘沁罗卜藏说的是真的?”
“不然,库苏古尔湖、乌布苏湖怎么会有汉人军队?”
素巴第刚想说话,硕垒的亲兵头目斯坎巴日进来了,他走到硕垒身边,说道:“大汗,大王子、五王子来了。”
硕垒心想,他们不是在前线指挥作战吗,怎么会跑回来的?于是说道:“让他俩进来。”
硕垒见麻察里、巴布进来后,就问道:“你们怎么不在前线指挥作战?”
麻察里说道:“父汗,我们输了。”
“什么?素巴第大汗不是还有3万援兵吗?”
“父汗,汉人有天神相助,我们有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
“具体怎么回事?”
“汉人发射了满天星,一杀一大片,他们还有天火弹,一颗天火弹能散发出几千粒火星,这些火星怎么灭都灭不掉,人和马只要粘上这种火星,就会被活活烧死。”
“胡说,哪有灭不掉的火星?”
“父汗,是真的。身上着火的人即使跳进水里也没用,反而越烧越旺。你说这种火是不是天火?”
硕垒见麻察里不像撒谎的样子,心想人间哪有灭不掉的火?看来还真是“天火”,于是问道:“素巴第大汗的部队也退回来了?”
“是的。”
素巴第就问道:“你看到菩萨的莲花宝座了?”
麻察里一愣,问道:“菩萨的莲花宝座?”
“就是躲着人的彩云。”
“躲着人的彩云看见了。你是说观音菩萨在帮汉人?”
巴布也告诉硕垒:“父汗,躲着人的彩云我也看见了,而且汉人的火器十分厉害,比俄国人的火器要厉害几倍。汉人还让我传话给你,叫我们去塞内,帮多尔衮清剿流寇,不然就灭我们的族。”
硕垒听了麻察里、巴布的话后,看着素巴第,说道:“看来,额璘沁罗卜藏是个聪明人。”
“你说怎么办?”
“既然是天意,那还能怎样?”
“我们怎么去塞内?”
“我们南下后,经归化城(今呼和浩特),去大同。”
于是,硕垒、素巴第分别向自己所属的部队下令,停止与明军作战,南下。
2天后,札萨克图汗部、硕垒车臣汗部5万多蒙古兵南下。
素巴第、硕垒走的路线是,从克鲁伦巴尔和屯南下,从西乌尔特穿越荒漠草原,进入漠南的锡林郭勒草原,然后到达达里湖,再从达里湖沿着燕山山脉的西麓穿越坝上草原,到达张家口。到了张家口后,向东南方向走可以到达北京,向西南方向走,可以到达大同。这条路线是漠南、漠北商道的东线。
陆锦堂、郭辉翰、池显方、杨维都迅速率部占领了哈拉和林、敖尔告(今乌兰巴托)、克鲁伦巴尔和屯(今温度尔汗)、巴彦图门,并追随喀尔喀部到了漠北南境,防止蒙古兵逃回漠北。
至此,铁血军顺利占领了蒙古高原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