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通州到京城法明寺有30多公里的路程,要是在平地上,刘云龙他们只需几个小时就能赶到了。可在地道里就没这么快了,有时还得弯着腰、低着头,有的地方还有积水,还不得不小心前行,所以刘云龙他们花了十个多小时才赶到王海清那里。
王海清这几天也没睡觉。昨天下午留在京城的吴有性见城内已大乱,就逃到了王海清这里。不久,包可弘的几十个士兵在亲兵头目年超富的带领下来到了府邸,年超富在府邸的楼上用望远镜侦知皇宫内的锦衣卫都溜走后,就派人爬上围墙,偷偷打开了东华门,然后趁乱混进了皇宫。
王海清和府邸里的几个仆人不断地打听着城内、城外的情况。晚饭后,混进宫里的士兵就不断地扛着被打昏的美女来到府邸,首先送来的是2个女孩儿,后来是其他美人儿。士兵们告诉王海清,这二个女孩是公主,其她几个美人儿都是皇后、贵妃、妃子及她们的贴身宫女。这下可把王海清吓了一跳,士兵们怎么进宫抢起人来了?年超富告诉王海清,他们是奉命进宫救人的。
为了怕皇后、贵妃、妃子、公主醒来后大喊大叫,士兵们用绳子绑住了她们的双手,又用一块布塞住了她们的嘴巴。果然,张皇后、周皇后、袁贵妃等醒来后,都惊慌失措地望着屋子里的人,不知道是祸还是福。
王海清忐忑不安地熬到了后半夜,听到柴房里传来声音,府邸守卫头目董懿赶去一看,李鸿雷从地道里冒了出来。
等刘云龙来到屋里,问明情况后,满意地对年超富说道:“你们做得很好。”然后对皇后、贵妃们说道:“对不起,让你们受委屈了。”
张皇后、周皇后、袁贵妃等见张国维、党崇雅走进来后,心想他俩怎么和盗贼在一起?
张国维走到她们面前,跪下后说道:“各位娘娘,请别怪罪他们。”说着赶紧给周玉凤松绑。
党崇雅此时才知道,刘云龙早就安排人手进了宫,于是也跪了下来,说道:“各位娘娘,他们是为了救你们才出此下策的。”然后给张颖松绑。
周皇后看了看张国维、党崇雅,指着刘云龙、年超富,问道:“他们是......”
张国维就指着刘云龙,告诉周皇后:“他就是皇上去年认的义子刘云龙。”
周皇后是苏州人,可没见过刘云龙,听张国维说此人就是刘云龙,有点不信,就用苏州话问道:“唔笃从苏州赶到子埃塔?”(你们从苏州赶到了这里?)
刚给袁小娥松开绳子的刘云龙忙说道:“是格,娘娘。伲刚刚从苏州赶到埃塔。”(是的,娘娘。我们刚刚从苏州赶到这里。)
“唔笃是阿夯进来格价?”(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张国维在苏州做过几年巡抚,听得懂苏州话,就指着后院的柴房,说道:“伊老早就挖子个地道,伲从地道里来格。”(他早就挖了个地道,我们从地道里进来的。)
这下周皇后才相信他是皇上的义子(也是自己的义子),忙说道:“皇上还在宫里呢。”
“娘娘别急,我们马上去宫里救皇上。”
待所有人松开绳子后,年超富率战士们跪在她们面前,说道:“各位娘娘,如有得罪之处,等到了城外,随你们怎么处罚。”
张皇后问道:“现在我们安全了吗?”
刘云龙说道:“只有到了城外,才能算安全。”然后对年超富说道:“你立即带他们走地道先走。”
年超富说道:“好。那包大人怎么办?”
“他守哪个城门?”
“他在东直门。”
“你马上派个人去东直门,通知他从这里撤离。”
“不守城门了?”
“李自成已经进了内城,北京还守得住吗?”
年超富听后心想也对,北京周边有李自成的近百万大军,京城肯定是守不住了,于是派了个士兵去东直门报信,自己抱起昭仁公主,说道:“公主殿下,我们走。”
说完,他带着张皇后、周皇后、袁贵妃等人去了柴房。
待年超富等人走后,刘云龙让阿雯留下陪王海清。
阿雯与王海清定亲后,还没见过面呢,一听让她留下陪王海清,就害羞地说道:“我才不陪他呢。”
刘云龙就严肃地对阿雯说道:“你以为好玩是不是?我是让你和他好好守住这里。这里要是被坏人占领了,我们连回去的通道都没有了。”
阿雯这才不情愿地留在了府邸里。
刘云龙率队赶到东华门,推开了虚掩的大门,进了皇宫。自己和李鸿雷等人来到了景山。
王承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眼前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人。那人见他醒来后,朝边上的人喊道:“刘总,他醒了。”
王承恩侧过头,发现边上也躺着一个人,看服饰就知道是皇上。刘云龙正蹲在地上,用手掐着皇上的人中。
王承恩想起来了,刘云龙是刚刚来到宫里的。他环顾四周,只见周边站着几十个陌生人,都是一身蓝衣打扮。在景山看见的蒙脸汉子已不见了踪影。
突然,王承恩听见皇上的喉咙口响起一个似打嗝的声音,然后叹出一口长气。
刘云龙从地上站了起来,对李鸿雷说道:“他也醒了。”然后问王承恩:“你还好吗?”
王承恩说道:“公子殿下,你怎么才来呀。”说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刘云龙说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醒来的朱由检睁开双眼后,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刘云龙蹲了下来,对朱由检说道:“皇上,你刚刚晕过去了,你还在景山呢。”
说完,他对边上的几个士兵说道:“把皇上和王公公扶下山。”
四个士兵扶起朱由检、王承恩走下了景山。
大家来到乾清宫后,朱由检看见张国维正坐在一张书桌前,看着桌上的一张地图,旁边的党崇雅正指着地图,和张国维说着什么,他俩的旁边站着2个绝色女子,与刘云龙一样身穿蓝衣,一看就是和刘云龙一伙的。
张国维、党崇雅看见朱由检后,马上从书桌上站了起来。两人来到朱由检面前,轻声问道:“皇上,你没事吧?”
朱由检看了看张国维,轻声说道:“我没事。你啥时候回来的?”
张国维说道:“刚刚回到宫里不久,公子殿下预计到你会上景山,所以他直接去了景山。”
“你的救兵呢?”
“喏。”说完,张国维朝刘云龙努了努嘴。
朱由检问刘云龙:“你的8万人马都过来了吗?”
刘云龙说道:“没有,我只带了100多人。”
“啥,只有100多人?”
“皇上,现在还不是谈援兵的时候。你在边上稍微休息一会儿。”然后问张国维:“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张国维说道:“各组都已出宫,分别去找皇子、范阁老等人了。”
“宫内还有重要人物吗?”
“泰昌帝、天启帝的很多妃子还住在宫内呢。”
刘云龙听后,叹了口气,说道:“能救了皇后、贵妃、公主就知足了,其他的人太多了,没法全部带走。”
张国维听后心想,算上泰昌帝、天启帝的妃子,宫内至少有几十个妃子,要是算上宫女,那至少有数千人,也确实没法把所有的妃子、宫女都带走,就说道:“那就没重要人物了。”
刘云龙点点头,对张国维说道:“等皇子、范阁老他们来了,我们就走。”
张国维说道:“行。”
边上的王承恩听糊涂了,说道:“皇后、公主都被贼子抢走了,你们救的是哪个皇后?哪个公主?”
张国维对王承恩说道:“张皇后、周皇后、袁贵妃、长平公主、昭仁公主等不是被贼子抢走了,而是被救走了。”
“啥?”
张国维就把救走几个皇后、贵妃、公主的事告诉了朱由检、王承恩。朱由检这才知道宫内并没有遭贼,而是早就来了救兵。
旁边的刘云龙对李鸿雷轻声说道:“你马上去大街上找个和皇上身材差不多的死尸回来。”
李鸿雷听后一愣,问道:“干嘛用?”
刘云龙瞪了他一眼,说道:“有这么多问题要问的吗?让你去,你就去。”
李鸿雷说道:“是。”
李鸿雷带了几个人走后,刘云龙对几个士兵说道:“赶快去水井里打捞几具尸体上来,找个和王承恩身材差不多的太监过来。”
几个士兵说道:“是。”
在刘云龙安排士兵们干活时,朱由检问党崇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党崇雅说道:“我从天津回来好几天了,被困在了通州。”
“你的饷银要到了吗?”
“皇上,请恕我没有完成皇命。”
朱由检盯着党崇雅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也好,省得便宜了李自成。”
过了一会儿,李鸿雷和几个兵士抬着一具尸体走进了内宫。这段时间街上乱箭横飞,很多人暴死街头。
刘云龙瞧了瞧,这个人的体型还真和朱由检差不多,于是对李鸿雷说道:“给他全身换上皇袍、皇靴。”
其他士兵也从水井里捞了几具尸体上来,刘云龙找了一具身材和王承恩差不多的尸体,对王承恩说道:“麻烦你把身上的衣服、鞋子换下来。”
待王承恩脱下衣服后,刘云龙又让士兵把王承恩的衣服、靴子穿在了死尸身上。
太子、定王、永王在几个兵士的护卫下回到了内宫。
太子的身后跟着周奎一家。
周奎看见刘云龙后,忙说道:“果真是你来了。要不是他们一口苏州话,我还以为他们骗我呢。”
要在平时,周奎看见刘云龙后,见面就喊“小赤佬”,现在是非常时刻,他也不喊“小赤佬”了。
刘云龙也没工夫和他闲扯,就对党崇雅说道:“党大人,你陪着国丈、太子几个先离开这里。”
党崇雅说道:“行。”
十几个士兵保护着党崇雅、周奎、太子们离开了宫殿。
过了一会儿,东阁大学士范景文、户部尚书兼吏部尚书倪元璐、文渊阁大学士方岳贡、左都御史李邦华、左都副御史施邦曜、大理寺卿凌义渠、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御史陈良谟、兵部主事金铉、皇子讲官方以智、新乐伯刘文柄、东宫侍卫提督周镜等都在兵士的护卫下,来到了内宫。他们都很纳闷,干嘛还要带着家人来内宫?
这些人都是张国维根据刘云龙的计划,让内宫里的小太监带路后,以皇上要召见的名义找来的。如果没有小太监带路,即使张国维、党崇雅知道他们的住址,士兵们就不会这么快找到他们的家了。
京城许多大臣都在做着逃跑、投降准备,这个时候还能听诏来内宫的都是忠臣。
历史上,李自成攻陷京城后,方岳贡被杀,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施邦曜、凌义渠、孟兆祥、陈良谟、金铉、刘文柄、周镜这几个人都先后自杀殉国,方以智历经磨难逃到南京。
刘云龙可不会让这些大明的死忠分子白白去死。
刘云龙派出去的人都陆续回来了,但有几组没找到要找的人,比如京营总管李国桢、兵部右侍郎王家彦、驸马都尉巩永固就没有找到。
李自成包围京城后的十八日,朱由检找到驸马都尉巩永固、新乐伯刘文柄,让他们率家丁从崇文门突围出去。于是巩永固、刘文柄回家后就各自带了几十个家丁想冲出崇文门,奈何贼军太多,在杀了十几个贼兵后,还是没能突出去,只得返回。今日下午巩永固听说外城城破后,在家门口堆满柴薪后自焚而死。午夜,刘文柄来找巩永固,听说巩永固自焚后,脱下军装准备跳井,正好遇到来找他的兵士,就被带了过来,所以只有刘文炳是独自被带到了内宫。
王海青跑来告诉刘云龙,包可弘来了,他还带来了西直门被打开的消息。
自彰义门被打开后,在京城引起了连锁反应,西直门、德胜门、阜成门、朝阳门的守军都先后被秦王、晋王策反,最后是张缙彦打开了正阳门。
刘云龙让士兵把两具尸体搬到了中极殿(今故宫中和殿),然后拿出一瓶硫酸,把硫酸泼在两具尸体的脸上毁容,然后一把火点燃了中极殿。
中极殿位于皇极殿(今故宫太和殿)、建极殿(今故宫和殿)之间,是皇帝到太和殿参加大型庆典前在此休息的地方。中极殿距皇极殿、建极殿都有40多米,点燃中极殿后,不至于祸及皇极殿、建极殿,将来要重建中极殿也很容易。
刘云龙让陶红、阿娟护着朱由检,带领大家撤离内宫。
周奎来皇宫时还不知道是要逃离京城,现在一听要离开京城,忙说道:“我得回去带上银子。”
刘云龙说道:“是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你的银子至少有几万斤重吧,怎么带走?”
“可这么一走,几百万两银子就没了呀。”
“只要人在,你还可以做生意赚钱。”
张国维问道:“要不要让刘文炳回家带上家人一起撤离?”
刘云龙说道:“几个城门已破,来不及了?”
王承恩看见宫内几个仓库里还有堆积如山的粮食,问道:“要不要把粮食也烧了?”
这些粮食当初都是从通州运到城里来的,为的是让城内军士能持久守城。
刘云龙说道:“算了吧。李自成进城后,没了粮食就会让城内百姓捐粮,把这些粮食留给李自成,城内的百姓就能少吃点苦。”
“他不是号称‘迎了闯王不纳粮’的吗?”
“那是他的宣传。老百姓不纳粮,他的军队吃什么?用什么?有这么多贪官、豪绅给他‘吃大户’吗?”
“那也不能白白留给他几万石粮食呀!”
“为了苍生,留给他又何妨?”
王承恩听后,只得叹了口气,离开了皇宫。
见大家都出了宫门后,李鸿雷和2个士兵从里面关好东华门,然后翻墙出了院子。
很快大家来到了东四法明寺附近刘云龙的府邸里。
看见包可弘后,刘云龙问道:“你的人都撤过来了吗?”
包可弘说道:“年超富派人来通知我后,我就遣散了其他千营的士兵,让他们各自逃命。我带着自己的人都撤过来了。”
“怎么才这么几个人?”
“一批人已护着国丈爷、皇子们走了。”
“好。”然后,刘云龙对王海清说道:“放飞几只鸽子,告诉苏州方面,我们已离开皇宫。”
“是。”王海清就在纸上写上密语,绑在了三只鸽子的腿上。
鸽子离开鸽笼后,向南方飞去。
刘云龙望着远去的鸽子,对包可弘说道:“我们也出发吧。”
待大家都钻入地道后,刘云龙对殿后的李鸿雷说道:“你派人把柴房和周边几栋房子烧了。”
李鸿雷听后一愣,问道:“干嘛要把房子烧了?”
“现在街上乱哄哄的,肯定有人看到我们从内宫进了府邸。李自成在内宫搜索不到太子等人,必然会派人搜索府邸。我们把房子烧了,他们清理废墟就要花很长时间,等他们发现有地道时,我们已远走高飞了。”
李鸿雷这才醒悟过来。待大家都进了地道后,殿后的士兵点燃了房屋,然后也钻进了地道,顺便在地道口埋下了地雷
一路上,章夏、赵时善、秦伯阳、曹宗诚、许克昌也相继撤入了地道,这些地道口同样也埋下了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