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曹光德领着一个人来拜访刘云龙。
曹光德告诉刘云龙,自己是大年三十那天才回到(扬州府)通州老家的,昨天就坐船来苏州了。
刘云龙问道:“你这么急着来苏州找我,有啥事?”
曹光德指着身边的人说道:“他叫阮文阳,是广南国会安府的兵课主事,想来你这里买些新式武器。”
曹光德刚介绍完,阮文阳就走上前,双膝跪下,口里喊道:“拜见公子殿下。”
刘云龙就说道:“不久前,你们在西贡和我们打了一仗,怎么想着向我买武器了?”
“这都是误会,我们不知道是公子殿下的部队。”
“以后不准备夺回西贡了?”
“以后给我们一百个胆,也不敢冒犯公子殿下了。”
刘云龙当然不会相信阮文阳的话,按安南人的德性,只要自己出现颓势,安南人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不过刘云龙也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不过阮文阳送上门的生意还是要做的,于是就问道:“不知你想要买什么武器?”
阮文阳说道:“买枪,买炮。”
“我的枪、炮可不便宜呀。”
“不知是什么价格?”
“每支燧发枪30两,每百发子弹4两银子。每门加农炮1万两银子,每门榴弹炮、步兵炮8000两银子,每百发炮弹50两银子,都是开花弹,引发火药得单独买,每斤20两银子。”
“这么贵?”
“贵吗?你们铸造一门青铜炮要多少钱?恐怕也要1万两银子吧。”
“可是你的枪太贵了。”
“你们从葡萄牙人那里买的火绳枪,每支也要10两银子,射程比我的燧发枪近多了。你们给士兵打造的盔甲,每幅盔甲也在10两银子左右吧?”
“用了你的枪,可以省下打造盔甲的钱?”
“那当然。”然后刘云龙问道:“你要买多少枪?多少炮?”
“我们想买2000支燧发枪、60门大炮,再买些炮弹、子弹。”
“可以。”
“要付多少定金?”
“看在我们两国友好的份上,定金就免了。”
“感谢公子殿下。”
“不过,你们得等几个月才能买到枪炮。”
“要等多久?”
“至少四五个月吧。”
“那我过了端午再过来?”
“过了端午肯定能取货了。”
“能不能再买点铜?”
“不好意思,我的铜不能对你直接销售。”
“为啥?”
“我把铜直接卖给你了,曹掌柜不是没钱赚了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要铜的话,必须从曹掌柜那里进货?”
“你理解的没错。”
阮文阳听后心想,看来今后还不能得罪曹光德,不然就没有了铜的固定来源。
于是,刘云龙就与阮文阳签订了合同。待苏州府的官员初五上班后,刘云龙把合同拿到官府作保。阮文阳拿着合同,随曹光德回了通州。
在初五这一天,桑欣将军领着2300名士兵,带着60万两银子来到了河仙镇。桑欣将军和士兵们一起,将接受大华公司驻河仙镇保安队的训练。
刘静逸在安不纳岛上刚过完春节,就迎来了一波波客人。
首先来到安不纳岛的是文莱国苏丹阿都贾里鲁阿巴。
文莱国位于婆罗洲岛,中国人曾称他为渤泥国,洪武年间才正式将勃泥改称为文莱。
婆罗洲岛也称为加里曼丹岛,岛上的土著人是达雅人(也称达雅克人),他们有猎头的习俗。达雅人内部又分为7大种群,分别是恩加珠人、卡扬人、伊班人、比达友人、北婆罗洲达雅克人、普南人、奥特丹姆人。达雅族人中,伊班人居住于沿海,最擅长于造船,因此被称为海达雅人。达雅人人数最多的是比达友人,他们深居内陆,因此称为陆达雅克人,也称加里曼丹人,所以婆罗洲岛也被称为“加里曼丹岛”。北婆罗洲达雅克人主要居住在婆罗洲岛的北部,也就是渤泥国的主体民族。
勃泥苏丹国的统治者来自于马来半岛信奉YSL的阿拉伯人,一开始,渤泥国的领土仅仅限于今婆罗洲岛的文莱、沙巴、沙捞越。他们在岛的北部立国后,不仅受到岛上其它小王国的攻击,也受到苏禄群岛、苏拉威西岛、爪哇岛上苏禄人、布吉人(即武吉斯人)、麻喏巴歇人的攻击,国力衰微。
洪武三年(1370年),明太祖派黄森屏将军到渤泥国,黄森屏率部及家族在婆罗洲岛东部的一条大河河口上岸时,遇到风暴,很多人摔断了手臂,因此这条河被称为“基那巴塘岸河”,意为“中国人断手之河”。
由于黄森屏是明朝将军,很会打仗。他上岸后带领中国人打败了岛上的几个部落,吸引了渤泥国国王。新即位的马合谟沙苏丹向黄森屏求援,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黄森屏,封黄森屏“麻那惹加那”称号,即“并肩王”的意思。马合谟沙还让自己的弟弟艾哈迈德娶了黄森屏的妹妹黄元丽,赠给她“来自中国断手河的公主”称号。
文莱国与黄森屏合流后,文莱靠黄森屏留下的武德和大明的保护,势力不断扩张,于弘治十三年(1500年)完全占领了婆罗洲岛,还吞并了曾经欺凌他的苏禄王国部分领土(即巴拉望岛),苏禄王国反而成了文莱的藩属国。
传说黄森屛曾率众在纳闽岛的一条河边取到了龙珠,于是渤泥国人将这条河称为“基纳本洼河,意为“中国河”。
黄森屏年老时,抱病回到大明,恳求将渤泥国纳入大明版图,后来病死于南京。
后期,文莱国势力扩展到吕宋岛、棉兰老岛部分地区,这几个岛上的苏丹国都成了渤泥国的藩属国。
黄森屏的封地位于三发。黄森屏皈依YSL教后,成为三发苏丹国的苏丹,同时也是文莱的苏丹之一。黄森屏生有一女黄桂姑,于明洪武八年嫁给勃泥第二任苏丹阿合曼。阿合曼去世后,黄森屏的女儿黄桂姑继承王位,成为文莱国王。从此,文莱王室便奉黄森屏为始祖,按黄桂姑女性血缘世系传递,一直到后世。黄桂姑年老后,在东北部一座山上清修养生,她去世后,渤泥人将这座山称为“基纳巴鲁山”,意为“中国公主守寡峰”。
黄森屏在三发一系的苏丹国,每一位苏丹登基,都必须到文莱首都,得到文莱苏丹加冕后,才能正式登上三发苏丹宝座,三发苏丹国是文莱苏丹国最忠诚的领地,即使岛上很多苏丹小王国已纷纷背离文莱苏丹,但三发苏丹一直对文莱苏丹忠心耿耿。三发苏丹境内有很多地名都是汉名,比如三发、里安、利库、鲁马等。
正德六年(1511年),葡萄牙占领马六甲后,婆罗洲岛与印度、阿拉伯之间的贸易通道被葡萄牙控制,文莱的对外贸易逐渐衰落,国力也开始衰退。
隆庆五年(1571年),西班牙征服了吕宋岛的冯嘉施兰国,其首府马尼拉成了西班牙殖民吕宋岛的总督所在地。冯嘉施兰国在15世纪是大明的藩属国,进入16世纪后成了文莱的藩属国,直到隆庆五年(1571年)被西班牙征服。
万历六年(1578年),西班牙人在进攻苏禄国时,同时进攻文莱,攻陷了文莱城(也称科塔巴图),烧毁了王宫。文莱苏丹率部撤入丛林,与西班牙人进行游击战,迫使西班牙人退出婆罗洲岛。
西班牙人从文莱城撤离后,文莱曾帮助苏禄人夺回了霍洛岛,但后来文莱国向西班牙人服软,不再资助苏禄人、棉兰老岛的穆斯林,因此苏禄王国开始与文莱离心离德,文莱已不能再像以往那样能对苏禄国发号施令了。婆罗洲岛的其他几个苏丹国也开始与戈瓦国、马打蓝苏丹国暗通款曲。
文莱为了对抗西班牙,想借助于外部势力,特别是想借助荷兰人来制衡西班牙人。而岛东南部的马辰苏丹国(也称班查苏丹国、邦加马辛苏丹国)为了对抗文莱苏丹国及咄咄逼人的戈瓦苏丹国,也开始与荷兰人勾结。
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荷兰在婆罗洲岛的南部马辰建立了商馆,但因受到当地人的反对,1607年荷兰人关闭了马辰商馆。
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荷兰人在三发设立了商馆。
万历四十年(1612年),荷兰人在婆罗洲岛西南海岸的苏加丹那建立了商馆。同年派兵进攻南部的马辰,于是马辰就断绝了与荷兰人的贸易。
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在马辰建立贸易商馆。天启二年(1622年)英国舰船撤离东方时,保留了在马辰的商馆。
荷兰人来到婆罗洲岛后,对文莱在婆罗洲岛上的几个属国开始挑拨离间,企图让他们脱离文莱的控制。到了崇祯十六年,婆罗洲岛西南部的苏加丹那苏丹国开始效忠于马打蓝苏丹国,就是荷兰人搞的鬼。东边的望加锡戈瓦国强大后,也开始插手婆罗洲岛事务,到了崇祯十六年,伯劳苏丹国、卡达尼加拉苏丹国、帕塞苏丹国已归附望加锡的戈瓦苏丹国,布隆安苏丹国是脚踩二条船,既向文莱国进贡,也向戈瓦国称臣。东部基纳巴塘岸苏丹国和西北卡拉卡苏丹国也于去年年初反叛。
对此,文莱苏丹阿都贾里鲁阿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听到中国人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内横扫了荷兰军队后,才想起好久没与宗主国联系了,万一大明过来兴师问罪的话,那可是大麻烦,于是就亲自来到了安不纳岛。
文莱国自黄桂姑后的历代苏丹都精通汉语,因此阿都贾里鲁阿巴不需要带通译。
刘静逸听说来人是文莱国苏丹阿都贾里鲁阿巴后,开口就问道:“尊敬的苏丹,不知你的封号可曾经我们圣上册封?”
阿都贾里鲁阿巴一听,心想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忙说道:“刘将军,我就是为这个事来的。麻烦你安排一下,我要去京城觐见陛下。”
刘静逸说道:“最近圣上忙得很,即使你去了京城,圣上也可能没空见你。”
“那怎么办?”
“把你的请求书交给我吧,我来替你转给朝廷。”
“这不妥吧。”
“有啥不妥的,我是公子殿下的人,交给我不就相当于交给公子殿下吗?公子殿下可是随时可以见到圣上的。”
“啊,你们是公子殿下率领的军队?”
“对。”
“那公子殿下人呢?”
“他回国去过春节了,等他下次来时,你可以求见殿下。”
“行,那等他下次来时,我把册封的请求书交给公子殿下。”
“也行。等公子殿下下次来时,我会派人来告诉你的。”
“我还想让圣上支援一些火器。”
“你的事还没完呢,就想着要火器?”
“我没听懂你的意思,请明示。”
“郑和岛是怎么回事?”
“郑和岛是苏禄国割让给我国的。”
“你不知道郑和岛是我们大明的吗?”
“知道,知道,我只是替圣上暂时看管郑和岛。”
“现在不用你看管了。你马上通知岛上的官员,一个月内撤离郑和岛。”
阿都贾里鲁阿巴听后心想,大明国的军队都能横扫荷兰人,自己在郑和岛上的兵力能顶得住他们吗?于是赶紧说道:“行。”
“还有,冯嘉施兰国是怎么回事?”
“被西班牙人占领了。”
“冯嘉施兰国曾是我大明的藩属国,你们却偷偷地征服了冯嘉施兰国,最后还把冯嘉施兰国丢了,你们可知罪不?”
“西班牙实在太强大了,我们打不过他们呀。”
“强大个屁。以后冯嘉施兰国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不过作为对贵国的惩罚,你得把纳闽岛交出来。”
“啊?”
“啊什么?你们丢了的冯嘉施兰国面积有多大?交出来的纳闽岛面积才多大?你心中应该有个数,这个惩罚不过分吧。再说,今后我们驻守在纳闽岛后,西班牙人还敢攻击你们吗?”
“不过分,不过分,我们愿挨罚。”
“那一个月后,我们就进驻纳闽岛。”
“行。我要的军火呢?”
“军火好说,但不是免费的。”
“什么价格?”
“能射12里远的大炮加农炮,每门1万两银子。能射7里远的榴弹炮、能射2里半的步兵炮,每门8000两银子,每百发炮弹50两银子,都是开花弹,每斤引发火药20两银子。能射320步远的燧发枪每支30两,每百发子弹4两银子,每颗手掷弹2钱。”
“这么贵?”
“你们从葡萄牙人那里买的射程只有几里远的火炮,每门炮就要1万多两,竟然还嫌我们的贵?带你去见识一下我们的火器。”
于是刘静逸就领着阿都贾里鲁阿巴来到试验场,让他见识了一下燧发枪、加农炮、榴弹炮、步兵炮、手掷弹的厉害。
阿都贾里鲁阿巴见到开花弹、手掷弹竟然掉进水里后还能爆炸,这才知道这种火器的厉害,但终究不甘心,于是问道:“能不能优惠点?”
“你要多少军火?”
“我想要20门射12里远的大炮,20门榴弹炮、20门步兵炮,1万2千颗开花弹,600斤火药,2000支燧发枪、80万发子弹,2万颗手掷弹。”
“我的大炮都比葡萄牙人的便宜了,所以不能再优惠。”
“求你便宜10个点,行不?”
“真的不能再优惠了。”
“自上次被西班牙攻破文莱城后,我们为了重建王宫花了不少钱,与岛上几个小王国连年征战,也花了不少钱,我们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了。”
“要优惠也行,你拿出点诚意来。”
“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提。”
“允许我们在贵国开矿。”
“矿税呢?”
“我们按贵国律法缴纳税赋。”
刘静逸早就摸过底了,文莱国的矿税和苏拉威西岛戈瓦国的矿税差不多,金矿、银矿的税率是5%,铁矿的税率是3%。
“行。”
“你要对我们矿工的安全负责,这能做到吗?”
“你们在沿海地区开矿的话,我们还能保证矿工的安全,内陆地区都是猎头族,我可不敢保证。”
“如我们到婆罗洲岛的内陆地区开矿,就由我们自己负责矿工的安全,税率要适当降低。”
“你们要来多少军队?”
“我们驻扎在纳闽岛的才是军队,保护矿工的是巡更人员。”其实,刘静逸说的巡更人员就是安保士兵。
“他们带枪吗?”
“你刚刚说过,内陆地区都是猎头族,巡更人员不带枪,怎么保护矿工?”
“一个矿有多少巡更人员?”
“不多,通常一个矿就二三十个巡更。”
阿都贾里鲁阿巴心想一个矿就二三十个巡更,他们真要闹事也掀不起啥大浪,于是说道:“那干脆都由你们自己来保护矿工吧。”
“看在你很有诚意的份上,就给你优惠5%。”
“谢谢,谢谢。”
“我们的教官,你准备给多少?”
“你派来的每个教官,我每月给20两银子,另外我单独给你1000两银子。”
“我要拿了你的1000两银子,公子殿下会砍了我的头,以后你千万别想贿赂我的事。”
“明白,你们纪律严明,我就再也不提这种事了。你们什么时候交货?”
“元宵之后,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你的名字也太长了,你有汉名吗?”
“有,叫黄孝本。”
“以后你就用这个名字和我们打交道吧。”
“行。”
阿都贾里鲁阿巴(黄孝本)带着随从满意地离开了安不纳岛。
刘静逸与文莱国的这次军火交易额为598538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