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定边县(今属大理州。后世,因与陕西的定边县同名,改名为南涧县)礼社江支流乐秋河(今也称南涧河)右岸,关玉良正带着几十个工人在平整土地。
关玉良原是大华公司苏州化工厂的堂长(相当于车间主任),被周泉挑选中后,来到了云南。他到了楚雄后,就带了几个人来到了定边县礼社江把萨拉大箐。
把萨拉大箐是座死火山,关玉良到了那里后,就见到山上有多个冒着热气的温泉,有些泉水是从泉眼里冒出来的,有些泉水是从石头缝里渗出来的,泉水温度达90℃,能把鸡蛋煮熟了。冒出地面的泉水汇聚到一起后,涓涓流下山,流到礼社江、乐秋河。
山下有几户农民,他们告诉关玉良,尽管这个泉水流到山下时温度已不高了,但还是不能用来灌溉,一旦用了这个泉水灌溉,庄稼都会死掉。
关玉良看到温泉水流过的山溪两旁,除了长着一种耐碱的茅草,再也没有其它植物生长。洪水爆发时,不长植物的地面往往被冲刷出暗红色的岩面,随着水土流失越来越严重,当地人种植的农作物面积也越来越少,甚至有些农户不得不离开了村庄,迁往别处求生。
关玉良对泉水、山溪边的土壤进行取样分析,发现泉水中的硫、二氧化碳、钠含量很高,也就是说这里的温泉含有很高的碳酸氢钠(小苏打)、硫化氢,碱化度达20%,怪不得除了耐碱的茅草外,几乎寸草不长了。
于是,关玉良就从这些农民手里买下了200亩地,在附近招收工人。一些工人挖沟渠把温泉水汇流到一起,一些工人平整土地做碱田。等碱田整理好后,把温泉水灌入碱田,然后像晒盐一样,让阳光、风把田里的泉水蒸发。待碱田经多次灌水、晒干后,碱田土壤中碱的含量就更高了,直到土壤表面呈现出灰白色的结晶。此时,工人就把碱田表面那层结晶土铲下来,过滤掉泥土后,把滤液用高温熬煮,熬出来的碱渣做成灰饼。天气好时,把碱饼放在太阳底下晒,天气不好时,把碱饼放进阴室阴干,通常晒四五天或阴干七八天后,土碱就做成了。
在云南的硫酸厂建成前,有了这些土碱就能发展玻璃工业、化工工业、纺织工业了。
关玉良还让工人把山溪旁的耐碱茅草移植到附近的荒地里。
工人们就问关玉良:“关掌柜,你怎么还让我们种植茅草?”
关玉良就告诉他们:“数千年来,这里的土地被碱水浸侵,很多地方都寸草不长了,水土流失太厉害了。这些茅草都耐碱,把它们种植到荒地后,就能有效防止水土流失。”
“关掌柜,我们熬我们的碱,水土流失不关我们的事。”
“我姓了‘关’,怎么能说不关我们的事呢?今后你们的子孙都要在这里生活,你们就不想给你们的子孙留下一块绿地吗?再说,将来把这些茅草割下来,晒干后烧成灰,茅草灰中有较高含量的碱,同样可以利用来制碱,你们还能说是白干吗?”
工人们听说茅草灰也能制碱,也就再也没有怨气了,忙里偷闲地在周边的荒地上种上了茅草。几年后,把萨拉大箐里所有的盐碱荒地都覆盖上了耐碱的茅草——碱篙,乐秋河河水也逐渐变清了。
在昆明沫王府,沫天波在听着管家阮呈麟的汇报。
沫天波生于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是沫启元的长子。
天启五年(1625年),沫启元袭其祖父黔国公爵位。沫启元为人很轻狂,袭位后更无法无天。崇祯元年(1628年),他纵容家奴残害百姓,云南巡按余瑊就按律将肇事的家奴逮捕,沫启元得知情况后,竟然调集兵马,炮轰巡按公署。沫启元的母亲见儿子闯下了大祸,为了家族能继续享受朝廷恩典,就亲自下毒将沫启元毒死,让年仅10岁的孙子沫天波袭位。五年后(1633年),沫府将沫启元的棺木运到南京,葬于观音山(今称将军山)。
沫天波袭位后,因年纪太小,总兵事务由云南巡抚代摄,府内事务由母亲陈氏和管家阮呈麟主持,直到崇祯九年(1636年),沫天波满18岁才执掌云南总兵。
自周泉带人进入云南后,沫王府派出了大批人员赶往楚雄府、临安府、元江府等地,监视着楚王府的一举一动。
阮呈麟汇报道:“楚雄王并没有想与我们争地。”
沫天波问道:“他们从南直隶运来了几万人,不与我们争地的话,他们吃什么?”
“他们在安南的庯宪港、升龙港做大生意,把赚来的钱直接在升龙采购大米,然后运到云南来。”
“这个楚雄王也够傻的,赚了钱却用来修路、筑桥,他图的是啥?”
“他一点都不傻,他在大量地开矿。”
“开什么矿?”
“什么矿都有,有金矿、银矿、铜矿、铁矿、锡矿、盐矿、煤矿、石灰石矿、矽矿(即石英石矿)、石墨矿、火棉矿,还有什么萤石矿、磷矿、铝土矿、锑矿、镍矿、锰矿、钛矿、铬矿。”
“开采了矽矿干嘛用?”
“说是做玻璃、镜子用的。”
沫天波的母亲、妻子都用上了玻璃做的镜子,这下他明白了,原来这些镜子是用开采的矽矿(即石英矿)做的。至于火棉(即石棉),铁匠穿的衣服都是用火棉做的。他又问道:“萤石、锑、镍、锰、钛、铬是干嘛用的?”
“据说萤石就是做夜明珠的,至于锑、镍、锰、钛、铬,我写都不会写,也不知道派啥用处了。”
沫天波听后心想,原来夜明珠就是用萤石做的,一颗夜明珠就值几十两银子,那一个萤石矿至少值几十万两银子。自己也没听说过锑、镍、锰、钛、铬,估计是与金、银一样贵重的东西。于是他继续问道:“楚雄王在各地具体开采了哪些矿?”
“他在安宁州、元江府、车里司开了几个盐矿,据说仅安宁州的盐矿就可供我们云南吃几百年。在楚雄府、临安府开采了几个铜矿,据说这些铜矿中还有大量的金子、银子;在临安府、孟定府、镇康州开采了几个金矿、银矿,据说他们在临安府长安冲开采的金矿就有80多万两金子,开采的几个砂金矿也有十几万两金子,在蒙自白牛寨、曼家寨开采的银矿就有1万万多两白银?”
“多少银子?”
“1万万两银子。”
沫天润明白了,楚雄王有了这么多矿,确实用不着与自己争地,要不了多久,他的财富就会超过自己,成为云南首富。自己家里的财富都是托先祖的福,积累了200多年才有的。看来这个楚雄王是个奇人,想找什么矿就能找到什么矿。他不仅有矿,还有保安,是皇上特许的团练,有8万人马。这些保安的装备比自己统领的云南官军都要好,到时,自己怎么和楚雄王争?自己也想开金矿、银矿,可不知道哪里有金矿、银矿呀?看来有必要与楚雄王搞好关系,最好是从他手里搞几个金矿、银矿过来。可找什么由头与楚雄王攀上关系呢?
管家阮呈麟看出了沫天波的心思,就说道:“中秋前,兵部尚书张国维不是写信来,说楚雄王想养几条狼青吗?”
沫天波听后眼睛一亮,中秋前,他收到张国维的书信后,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就没给楚雄王送狼青过去。看来这是接近楚雄王最好的机会。可究竟是把狼青送到楚雄呢?还是送到南直隶苏州呢?
他让阮呈麟把周鼎叫过来。
周鼎是沫王府的谋士,沫天波父亲在世时就在沫王府家里做事。沫天波也一直很尊重他。
周鼎来后,听了沫天波的想法后,说道:“楚雄王的管家已来拜访过你了,我们还没回访呢,因此我建议由阮管家去苏州,借送狼青的机会,拜访楚雄王。”
沫天波听后,说道:“可从昆明到苏州,至少要半年的时间。再说,京城的邸报上说,流寇张献忠占据了武昌段长江两岸,我们也没法去呀。”
“用不着走长江去苏州,据说楚雄王有机器船,这种船风雨无阻,在元江逆水航行时也不用拉纤,从临安府走水路到苏州,最多15天。”
沫天波又想道,自己真落后了,阮呈麟、周鼎都比自己清楚楚雄王的底细,不过也说明他们与自己一样,一直在关注着楚雄府。于是他对阮呈麟说道:“那你代表我去一趟苏州。”
阮呈麟听后,说道:“不妥。”
“有啥不妥?”
“如仅仅是送狼青,顺便拜访楚雄王,我可以替你走一趟,但要与楚雄王谈合作,有很多细节上的问题,我恐怕做不了主。”
“那谁去合适?”
“令弟去最合适。”
沫天波听后心想,管家说的也有道理,有些细节上的问题,阮呈麟确实不敢做主。于是,沫天波把弟弟沫天润叫来,让他与管家一起去一趟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