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欣将军在西贡的郊外与3里外的中国人对峙着。他看到对方好像只有300来人,心想也敢与自己的5000人马开战?按说,安南兵已经在进攻西贡了,对过的中国人怎么一点也不着急?他也不急于向中国人进攻,他在等待着安南兵前来与他接头后,再确定进攻中国人的军事部署。
等了2天,桑欣也没等到安南人的使者,这是咋回事?可对方也不向他进攻,自己要不要主动进攻?正犹豫时,看到前方阵地里走出一个人,朝这里走来。待那人走近后,桑欣派人将他抓了过来。
桑欣问他:“你是何人?”
那人说道:“我是住西贡的高棉人,对方的长官让我来劝你回去。”
“为啥?”
“安南兵都被他们杀了。”
“啥,他们杀了4万安南兵?”
“真都被杀死了,不仅我看到了,城里的很多高棉人也看到了。喏,这是他们的照片。”
李贤那天在同奈何与安南兵战斗时,抓了十几个高棉人观战,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
“照片?”桑欣疑惑的从那人手里接过蓝色的照片,看到照片里尸横遍野,从装束上看是安南兵。
“你说说怎么回事?”
那人就把前天的事告诉了桑欣。
桑欣心想,安南兵的4万人马竟然被几百名中国人杀了个干干净净,看来自己的5000人还不够塞他们牙缝的。可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呀,于是他先问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那人告诉桑欣,那些中国人有这个妖术,用一个小方盒对着人“咔嚓”一声,就变成了照片里的死人。
那个高棉人自己也搞不明白照片是怎么回事,经他这么一说,桑欣可吓坏了。你想呀,中国人只要拿着个小方盒对着人“咔嚓”一声,几十个人就能变成“照片”里的“小”死人,那自己的5000人马够人家几个“咔嚓”呀?
他赶紧命令部队后退2里。在后退路上,那人就把那天安南兵与中国人的战斗情况告诉了桑欣,桑欣这才知道4万安南兵不是被“咔嚓”死的,而是被打死的。
桑欣问道,中国人干嘛不杀你们?
那人说道,那些中国人除了在登陆那天杀了好多安南人外,这几天一直没看到他们杀人。不过,奇怪的是城里的好多安南人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他们的土地都被分配给了带来的难民。在城里流浪的高棉人、占成人、马来人和中国人都可以去申请土地。
其实,桑欣心里也恨安南人,他们太欺负人,在金边城内比马来人还要狠,连国王也怕安南人。现在安南人的4万人马被吃了个干干净净,自己还傻傻地去舔刀口吗?于是就带着那人一起回了金边。
桑欣在撤回乌栋时,荷兰东印度公司大使瑞格莫特斯带着4艘战舰驶进了湄公河,船上坐着500名荷兰士兵。4艘军舰中,“斯格拉弗兰号”是主力舰,排水量600吨,船的两侧安装有36门大炮,其它三艘尽管是小舰船,但每艘船的两侧也安装了18门大炮。
瑞格莫特斯坐在“斯格拉弗兰号”上,心里想着,这些高棉人真不识抬举,现在这个世界是由我们荷兰人说了算,被我们占领的地方中,哪个地方的贸易不是由我们垄断的?我们荷兰国愿意和你们高棉人做生意,那是看得起你们,你们竟然和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马来人沆瀣一气,要我们大荷兰国与他们分享贸易权益,还扬言要用大象踩死我,简直没把我们荷兰人放在眼里。那就让你们这些土里巴气的高棉人尝尝我们大炮的厉害。
瑞格莫特斯的人一路烧杀劫掠,将距金边50公里的巴南炮台轰平了。
巴南以下50公里,湄公河就分流成多个入海河道,柬埔寨也没那么多的兵力把守入海的各个湄公河河口,因此柬埔寨把炮台设在了巴南。
待荷兰兵登岸,将炮台内还活着的柬埔寨炮兵杀死后,瑞格莫特斯在巴南留下一艘舰船封锁河面,自己带着其它3艘舰船、375名士兵于十月半(11月25日)到达金边。
瑞格莫特斯带着10名士兵在码头上了岸,来到了荷兰商馆。这个荷兰商馆是由荷兰卫兵把守的,相当于后世的大使馆、领事馆。
瑞格莫特斯来到商馆后,了解了金边最近的情况。听完汇报,他决定对柬埔寨还是“先礼后兵”。次日,他带着1队卫兵来到了乌栋,代表东印度公司向拉玛提巴迪国王递交国书,要求柬埔寨严惩杀死2名荷兰兵的凶手,要求柬埔寨归还以前从荷兰商人那里收取的所有税款,要求柬埔寨国王授权荷兰商馆接管在金边的所有外国人的商馆。离开王宫前,瑞格莫特斯要求拉玛提巴迪国王在24小时内予以答复,否则荷兰军队的大炮将轰平金边城。
拉玛提巴迪再怎么柔弱,也不可能答应荷兰人的通牒。你荷兰军队都打上门来了,我柬埔寨好坏也是有几万军队的。
瑞格莫特斯在向柬埔寨国王递交“国书”时,刚刚回到乌栋不久的桑欣,在湄公河下游离金边5公里的克萨,带着1000名士兵坐着船正在河里打桩。
桑欣回到乌栋后,向上级汇报了在西贡的情况后,上级也没有严厉责备他。昨天他接到命令,让他赶到金边东面,找一个地方建一条栏河栅。桑欣选来选去,就选中了克萨。
所谓的栏河栅就是在河里打上2排木桩,然后用木头横向、纵向将各个木桩连起来。拦河栅建好后,商船想通过的话,得由他的士兵把河道中间的2根横向长木抬起来后,方能通行。
荷兰人的舰船是靠士兵划桨后进入金边的,等建成这条拦河栅后,荷兰舰船要逃离金边的话,要么用炮把柵栏炸烂,要么靠人工把木桩拔了或把2根横木移除了,否则就别想逃出金边。
瑞格莫特斯离开王宫后,赶回金边。进了金边城,在回商馆的路上遭到了袭击。2名卫兵当场被打死。他定睛一看,袭击他们的人不是柬埔寨人,而是葡萄牙人和日本人。
自瑞格莫特斯逃离金边后,在金边的外国商人社团都清楚荷兰军队迟早会来到金边,因此各国商人都暗中开始采购武器,用于自保。
最积极的当然是葡萄牙人。葡萄牙已日薄西山,在海上屡次被荷兰人打败,要是让荷兰人垄断了金边的贸易,葡萄牙商人将不得不撤离金边,因此,葡萄牙商团与西班牙人、马来人、日本人、中国人的商团联络后,决定与柬埔寨人一起,共同对付荷兰人。
昨天看到荷兰人的3艘舰船竟然来到了金边,商人们就知道柬埔寨军队在巴南的炮台已失守。柬埔寨国王不答应荷兰人的要求,两国必将开战,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柬埔寨国王答应荷兰人的要求,今后自己在金边的贸易利益也将严重受损,因此几国商团决定袭击荷兰人。
葡萄牙人、日本人在街上袭击瑞格莫特斯时,马来人、中国人开始击杀店铺、仓库里的荷兰人,西班牙人、柬埔寨军队开始袭击停泊在港口的荷兰军舰,荷兰商馆也遭到了柬埔寨军队的攻击。
金边城内顿时火光冲天,枪声大作。街上行人四处乱窜,想着要赶紧逃离战场。
瑞格莫特斯没能逃回商馆,也没能逃回他带来的军舰上,半路上就被葡萄牙人、日本人打死了。
2个小时后,荷兰商馆被攻陷,里面的60名荷兰商人和30名卫兵被打死。西班牙人、和柬埔寨军队又急忙赶到河边,加入进攻荷兰舰船的战斗。
金边在激战时,3艘舰船从湄公河下游来到了巴南。
正在河面上巡弋的荷兰舰船一看,这不是来发财机会了吗,赶紧向下游驶去,准备拦截。距对方还有3里多路时,荷兰人才发现那3艘舰船都冒着烟,发出轰轰的声音。奇怪的是它们没有风帆,也没人划桨,他们是怎么航行?而且是逆流航行。
待双方相距只有3里路时,荷兰人才看清三艘船都是军舰,其中领头的那艘船的船头竟然有黑乎乎的炮口。
荷兰人心想,这是哪个国家的军舰,难道也想来金边分一杯羹?可他们也太傻了吧,舰船的大炮都是装在船2侧的,这艘舰船怎么把大炮装在了船头?可不管如何,只要有我们荷兰的军队在,你们就别想去金边。
荷兰人赶紧划桨,顺流而下,待双方船只擦肩而过时,就将对方的舰船击沉。
荷兰人派到亚洲来的军舰除了少数是二级军舰外,大多是三级军舰,甚至是四级军舰。瑞格莫特斯带来的4艘舰船就属于三级军舰、四级军舰,有2层甲板,三级军舰两侧安装36门大炮、四级军舰两侧安装18门大炮。这种舰船在东南亚国家已能横冲直撞了,巴达维亚、马六甲都是被荷兰人用这种军舰攻陷的。
此时,下游的舰船首先开炮了,开炮的就是那艘领头的舰船。
从下游来的3艘舰船,领头的是邵锐的“汉武帝号”、寇天叙的“吴县号”和骆永庆的“歙县号”。
邵锐的第一发炮弹就击中了那艘荷兰舰船,荷兰军舰的舰首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船身剧烈地摇晃着,河水“哗哗”地流进了舱内,正在划桨的荷兰船员放下木桨拼命往甲板上跑。接着第2炮击中了第2层甲板,甲板上血肉横飞,2根桅杆也被炸断了。当第3发炮弹击中第1层甲板后,那艘荷兰军舰上基本没活人,活着的都跳进了湄公河。
“汉武帝号”直接撞上了那艘残破的荷兰军舰,把它撞得粉身碎骨,继续朝前航行着,水兵们用燧发枪朝河里的荷兰人开着枪。当河里的荷兰人漂游到“吴县号”的侧面时,一阵排枪过来,又击毙了几十个荷兰人将那艘荷兰军舰彻底送到了河底。等“歙县号”的枪声向后,跳进河里游泳的荷兰士兵没有活着的了。
中午时分,“汉武帝号”、“吴县号”、“歙县号”来到了克萨。
邵锐看到河道里有柬埔寨军人在打木桩,就鸣着笛径直朝前开去。
桑欣见3艘没有风帆的船冒着黑烟朝这里开来,忙下令拦截这3艘船。等近了些后,才发现是军舰,旗帜上写的字与在西贡郊外看到的旗帜上的字是一模一样,好像是汉字“刘”。
怎么中国人打到金边来了?那还了得,得赶紧消灭他们。但自己没带大炮,只带了火绳枪、弓箭和刀,怎么才能消灭这些中国人?
桑欣在想着怎么与这3艘舰船战斗时,他手下的士兵都傻傻地看着从下游驶来的船。他们从来就没见过这种冒烟的船,没有风帆,没有木桨,而且是逆流从下游开来的。待船再近些后,才看清其中一艘船好像还是铁的。几个士兵拿起火绳枪,朝铁船开枪,可子弹打在船身上,连火星都没有。射出去的弓箭碰到船身后,纷纷落在了河里。
这是,桑欣听到传来的喊话声:“对边的人听着,金边正在发生战斗,我们是来帮助你们消灭荷兰军舰的,请你们让开。”
桑欣当然知道今天城里在开战,他的任务就是不让荷兰军舰逃离金边。可士兵让开后,就由着你们直通通地冲到金边去?如果你们是真心来帮我们打荷兰人的还好,要是你们与荷兰人一样是来侵略我们的,到时上头追查起来,我得掉脑袋。
现在河里的木桩还没打完,怎么才能挡住这3艘军舰呢?
他在想办法时,只见当头的铁船先是撞翻了河里的木船,船里的士兵都掉到了河里,接着猛烈撞向河里的木桩,木桩被撞断后,铁船通过了栅栏。跟着后面的2艘木船也通过了栅栏。
此时,桑欣第一个念头就是派人向金边告警。自己的小木船在河中心是没法上行的,会被急流冲走的,只能沿着河边慢慢划桨上行,划桨上行速度太慢,于是他派士兵骑马跑回金边,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上级,自己留下来,继续打木桩。
金边沿河的店铺、民居都遭到了荷兰军舰的炮击。与军舰战斗,最好的办法是炮战,可柬埔寨在金边没设炮台,也没有荷兰人那样的大军舰,仅有的几艘小炮舰也被荷兰人击沉了。要炮击河中的军舰,必须把炮拖到岸边。可岸边的炮还没架好,被舰船上的荷兰人发现后,一阵排炮过来,炮兵被炸死了,大炮也被炸毁了,因此城中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和柬埔寨人主要靠火绳枪与荷兰军舰对战。尽管也派出了十几艘小船想靠近军舰后烧船、炸船,但小船上的士兵都没荷兰人打死了。激战几小时后,尽管打死了舰船上100多的荷兰人,但岸上的损失更大,几百间房屋被轰塌,军民死伤达到了2000多人。
双方正在鏖战时,突然都看到从下游开来了3艘冒烟的大舰船。
岸上的柬埔寨人看到这种会冒烟的舰船后,以为是荷兰人的援兵到了。下游不是在筑拦河栅吗,难道荷兰人闯过了栅栏?河里的3艘军舰已让岸上的人吃尽了苦头,这3艘舰船再加入战团的话,岸上的人吃的苦头将更大,损失将更惨重,于是立即分出一部分兵力赶到下游去拦截这3艘舰船。
荷兰人看到这3艘舰船后,起先以为是援兵,可转眼一想,我们荷兰人的军舰都是有风帆的,这种没风帆,又会冒烟的舰船肯定不是爪哇岛派来的援兵,他们可能是柬埔寨人的援兵。既然是柬埔寨人的援兵,岸上的柬埔寨军队干嘛分出兵力去下游拦截呢?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属于第三国的舰船。他们究竟是敌是友?为保险起见,还是先去下游摸摸情况,如是敌人的话,就消灭他们。
在荷兰舰船向下游驶去时,下游的船隔着4公里向荷兰军舰开炮了。
荷兰人看到炮弹飞来时,确定对方是敌人。然后心里嘲笑起对方来了,你们会不会打仗?隔得那么远,你打谁呀?还没想完呢,一艘舰船中弹了,爆炸的炮弹一下子掀掉了那艘舰船的甲板,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炮弹。那艘舰船中了3发炮弹后,慢慢的沉入河中,残骸飘向下游。
岸上的人看到与自己激战了几个小时的荷兰舰船,竟然被三发炮弹击沉后,立即欢声雷动。下游来的3艘舰船至少不是荷兰人的援兵。
另外2艘荷兰军舰看到对方竟然能隔着4公里就击中自己,顿时慌了神。得赶紧逃跑,可往哪儿跑?往上游逆流逃跑的话,跑得过这3艘舰船吗?他们的舰船航行时都不需要风帆的,己方的好多划桨手已被岸上的柬埔寨人打死了不少,速度也上不去呀。往下游逃跑吧,正好撞到他们的炮口上去。
2艘荷兰舰船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投降。
可下游的舰船根本不理船上升起的白旗,又打来6发炮弹后,把这2艘荷兰舰船送到了河底。
搞定3艘荷兰舰船后,“汉武帝号”、“吴县号”、“歙县号”原地掉头,鸣着汽笛,向下游驶去。
岸上的柬埔寨人一边猜测着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边派出小船打捞着战利品。俘虏是不要的,在河里挣扎的荷兰士兵都被打死了。柬埔寨人需要的是船上值钱的东西,比如舰炮。
晚上回到金边的桑欣接到诏令,让他去乌栋。次日,桑欣赶往乌栋,一路上他忐忑不安,不知道国王召见他干嘛?难道是为了没拦截住中国人的船吗?
王宫里,拉玛提巴迪再次读着中国人上次送来的信。王宫里的人告诉他,大明国的皇太子今年才14岁,不可能率军队来柬埔寨。他问桑欣:“昨天击沉荷兰军舰的3艘舰船,你确定是大明国的舰船?”
桑欣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答道:“船上的旗帜与我在西贡看见的旗帜是一模一样的,他们喊的话也是汉话,卑职确定他们就是那批大明国人。”
“只有你近距离接触过大明国的船,你说说这些船是怎么进来的。”
“卑职该死,是我没拦住他们。”
“我问的是他们的船是怎么航行的。”
“卑职也搞不明白,他们的船就冒着烟突突地开进了湄公河。”
“那你说说,他们干嘛在击沉了荷兰军舰后就扬长而去?难道金边的财富还不在他们的眼里?”
“卑职也弄不明白是为什么?”
“你立即去一趟西贡,把他们的指挥官请到乌栋来。”
“是。”
“来的路上对客人不得无礼。”
“是。”
次日,桑欣带着几个卫兵去了西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