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日,刘云龙在家吃晚饭时,父亲告诉刘云龙,因汛风期已过,郑芝龙舰队已恢复运输难民,然后给他看了一份前2天的报纸,报纸上披露了张献忠在武昌屠sha老百姓的情况。
这篇文章是一个叫计六奇的人写的。
计六奇,天启二年出生于常州府无锡县,19岁时随岳父就读于无锡县洛社镇社学。他听说张献忠攻克武昌后,在武昌实施了大屠sha,于是专程赶到武昌,收集了大批资料,再经实地勘察,回无锡后写成了散文《张献忠屠武昌》。散文写成后,听说苏州有一份报纸,就试着来投稿,经彭伯辉审核后,被全文发表在了《姑苏新报》。
刘云龙读着计六奇写的《张献忠屠武昌》:“癸未五月,总兵方国安率兵扼蕲州,武昌武备废弛,闯、献交窥江汉。时议募兵守城,而库藏空虚,楚王有积金百万,三司请贷,王不许。大学士贺逢圣家居倡义,捐赀募兵,适承天德安溃兵俱下,楚王尽募之为军锋,以长史徐学颜领之,号楚府兵。献忠沿江而上,破汉阳,临江欲渡,武昌大震。议彻江上兵,撄城守。参将崔文荣曰:守城不如守江,守江不如守汉,磨盘煤炭诸州,浅不过马腹,纵之飞渡,而婴城坐困,非策也。议者不从。贼果从煤炭洲而渡,直逼城下。文荣御之,少有斩获,贼攻武胜门,文荣率诸军拒之,多杀伤。壬戌,楚府新募兵为内应,开门迎贼,文荣跃马持矛大呼杀贼,贼攒刺之,洞腋死。贺逢圣与文荣俱守武胜门,城陷归,衣冠北向再拜,以巨舟载其家,出墩子湖,至中流凿舟,全家溺死。逢圣尸沈百七十日不坏。十一月始葬。楚府长史徐学颜,方署江夏县,与贼格斗,左臂断,右手尚持刀不仆,为贼支解,合门殉难二十余人。都司朱士鼎被执,贼强以为总兵官。士鼎戟手大骂,贼断其左右手,弃之江滨。士鼎縳草于臂,作书毕乃死。兴都留守沈寿崇,及武昌通判李毓英,武昌知县邹逢吉,嘉鱼知县王良鉴,皆死。楚宗多从贼者,献忠执楚王,尽取宫中积金百余万,辇载数百车不尽。楚人以是咸憾王之愚也。献忠以箯舆笼王,沈之西湖。湖水涌沸,久之乃死。贼亦异之。王之先乃太祖第六子,洪武三年封,至是始遭难,其富可知。贼屠僇士民数万,投尸于江,尚余数万人,纵之出城,以铁骑围而蹙之。江中浮尸,蔽江而下,武昌鱼几不可食。其余民数百,悉断手足,毁目鼻,无一全形者......”
母亲问道:“怎么张献忠和李自成一样,都不顾百姓死活的?连女人、孩子也杀。”
刘云龙说道:“所以他们是老百姓口中的乱军、贼寇,而不是义军。”
父亲问道:“袁时中杀过老百姓吗?”
刘云龙说道:“这个倒还没听说过。他造反后,大多是劫富济贫,即使杀人,杀得也是恶霸地主。”
父亲说道:“所以你把他当做义军收留了,可是他老婆是李自成的义女呀。”
刘云龙说道:“慧梅是李自成的义女不假,但她没参与水淹开封城。”
母亲说道:“保不准她跟袁时中之前,也杀过老百姓。”
刘云龙说道:“慧梅跟袁时中结婚前,是李自成老婆的贴身丫头,好像没上过战场。”
母亲说道:“但愿她没杀过老百姓。”
黄丽君问道:“他们会不会打到苏州来?”
刘云龙说道:“你放心,有我呢。要是他们敢来苏州,我灭了他们。”
妹妹彩梅说道:“听说他们有近百万人,你只有几万人,灭得了他们吗?”
刘云龙说道:“妹妹,你不要害怕。他们的百万人马,还不够我喝一壶的。”
黄丽菊说道:“你吹吧,我就没听说过几万人打得过百万人的。你要有能耐,皇上干嘛不让你去湖广、陕西打仗?”
刘云龙说道:“皇上只相信朝廷的官军。连你都不相信我,皇上还会相信我吗?”
李必恭问道:“万一那些流寇打下京城怎么办?”
刘云龙说道:“他们在老百姓眼里就是强盗、刽子手,即使他们打下京城,也成不了气候。”
吃晚饭后,父亲告诉刘云龙,车辆厂已生产出了自行车,明天开始向公司内部销售。
大华公司用合成橡胶生产出了轮胎后,第一个用处就是生产自行车。
大华公司在苏的各级高管汇聚到了车辆厂,来参观新生产的自行车,争取能领走一辆自行车。
刘云龙说了,今天谁能学会骑自行车,只要5两银子就可领走1辆自行车。
以前大华公司生产的有防震装置的马车,每辆车价格是30两银子,现在已降到每辆车25两银子,鲁正蒙的车间还都来不及生产。大华公司生产的自行车对外零售价每辆是8两银子,今天让大家5两银子领走一辆自行车,明显是优惠价。
可大家到了试验场后,看着场上的自行车,都不知道怎么骑行。
袁时中从鲁正蒙手里抢过一辆自行车,庞大的身躯跨上自行车后,蹬了几下,双脚刚离开地面,自行车龙头就歪来歪去,没几下袁时中就摔倒在地,整得他鼻青眼肿的。
大家看后都哈哈大笑。
袁时中从地上爬起来后,问刘云龙:“这个车子没法骑呀!”
刘云龙笑着说道:“那是你不会骑。”
袁时中说道:“那你骑给我们看看。”
大家听了袁时中的话后,都盯着刘云龙看,都想看看刘云龙是怎么骑这辆车子的。
刘云龙就走到摔倒在地的自行车旁,扶起自行车,双手握紧车龙头,左脚踩在车子的左踏轮,右脚向后蹭了几下,人和车子各自形成不同的角度,保持着车子的平衡,车子轻松地向前滑行着。在车子向前滑行时,刘云龙右腿跨过车子,臀部坐在了车鞍上,右脚踩在了右踏轮上,踩动着车子,车子平稳地在试验场上转了几圈。
刘万禄一看儿子能轻松地骑这种自行车,于是也想试试。
刘云龙告诉大家,骑自行车没啥难度,关键在于掌握平衡。无论是滑行,还是骑行,只要人与车子保持了平衡,就不会摔倒。
他说完后,又示范了一遍,才把车子交给他父亲。
在他父亲试骑时,刘云龙边跑边给父亲扶着后备架,防止父亲摔倒。试了十几下后,父亲掌握了平衡,会滑行了,刘云龙才松开后备架,让父亲独自滑行。
于是,大家都学着样子,一个人学习滑行,另一个人帮着扶后备架。好多人还是摔得手、脚上的几处皮肤破了口,不过学了不久终于都学会了滑行。
刘云龙接着示范在车子滑行时,骑手怎么就座踏行。示范前,他告诉大家,个子高的话,可以不用滑行,直接练习骑行,但个子矮的话,还是要先学会滑行,再跨上自行车骑行。人跨上车子时,除了保持人和车子的平衡,关键是不能让车子停下来。车子不动了,就没有动平衡了,除非你会玩杂技才不会摔倒。
经一个上午的练习,一半人学会了骑自行车,还有一半人下午要继续练习,学会了才能领走车子。
其实,这些高管也不是为了省3两银子,他们也不缺这3两银子,他们知道刘云龙希望有人在街上骑自行车,为公司做广告。
只要街上有人骑自行车,知道自行车的好处后,就会有更多的人来买自行车,车辆厂生产的自行车才能有销量。
刘云龙正指导着大家骑自行车,苏州卫指挥使庄翔东陪着一个年轻人来找刘云龙。
庄翔东向刘云龙介绍着年轻人:“他叫郑森,是郑芝龙的长子,他想来你的习武堂读书。”
刘云龙一听,郑森不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郑成功”吗?于是忙与郑森打招呼。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开办了习武堂?”
“你手下的蒋如锦告诉我的呀。”
刘云龙想起历史上郑森在崇祯十七年曾到南京国子监读书的事,就问道:“听说你父亲已替你联系好了南京国子监,怎么你不准备去国子监读书了?”
“国子监读书没意思,我想到你的习武堂学习兵法。”
“你父亲同意了?”
“嗯。在我的坚持下,他也认为我读好了兵法,对今后的水师发展有好处。”
“行。那我现在就带你去穹窿山。”
于是,穹窿山的习武堂多了个来自福建的年轻小伙子郑森。
接下来,刘云龙和乐益学校的学生抓紧时间排练节目。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苏州府重开虎丘庙会。
去年因疫情,苏州府没有举办虎丘庙会。今年的虎丘庙会,从全国各地涌来了数万人,复社的大部分成员赶到了虎丘。
中午十二点,从京城赶来的张采在一众人的拥簇下,走进了虎丘山门。
张采,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出生于苏州府太仓,崇祯元年进士。一直在江西抚州府临川任知县。
崇祯二年,他与同窗好友张溥一起,在苏州尹山创设“复社”。
自崇祯六年后,苏州每年的虎丘庙会也成了复社成员的大聚会,全国各地的复社成员都会赶到苏州虎丘,切磋技艺,讨论国事。
张采在山门前看到沿途有很多乞丐,他问身边的人,怎么咱苏州府变得这么穷了,竟然有这么多乞丐?
边上的人告诉张采,这些人都不是苏州本地人,是来自北直隶、山东、河南的难民。
张采听了这些乞丐的口音后,才知他们确实不是苏州本地人。他进了山门后,发现路边竖了很多木杆,木杆上挂着节庆用的灯笼,灯笼的上面有一个大玻璃球,玻璃球下面通下一根管子。有的木杆、大树上还绑着个大铁筒,他都不知道这些玻璃球、管子、大铁筒是干嘛用的。路边还有身穿蓝色制服的人在警戒着。
张采一看时间还早,就与弟子一起走进茶室。他一进茶室,看见茶室里大部分茶座都坐满了8个人,只有里面的一张茶桌只坐着4个人,似乎还能坐下4个人。他刚想走近那张八仙桌,旁边就来了2个帅小伙,拦住了他。
张彩见状一愣,忙问那张桌子不是还能坐几个人吗?
其中1个帅小伙朝他摇摇头。
张采急了,心想今天来的都是客,凭啥他们4个人就能占一张桌子?他刚想和小伙理论,只听那张桌子边传来一个声音:“时杰,怎么回事?”
骆时杰朝那边的人答道:“殿下,这个人想和你们一起坐。”
张采一听,啥?殿下,难道那张桌子上坐的是皇子?怪不得几个人就能占一张桌子。我真是瞎了眼了,也不向店家了解清楚就想去坐那张桌子。他刚想离开,再一想,不对呀,太子今年才14岁,可那个被称为“殿下”的年轻人明明有20多岁了呀,这是哪来的“殿下”呀?他刚想着呢,“殿下”开口问他了:“请问尊姓大名?”
张采说道:“鄙人姓张,名采,字受先,太仓人氏。请问你是......?”
刘云龙说道:“我姓刘,名云龙,还没字号,吴县人氏。原来你就是创设‘复社’的张采先生。过来吧,我给你介绍一下。”
张采一听,才想起皇上不久前认了个义子,原来皇上的义子就是他。
待张采走近后,刘云龙把坐在旁边的郑瑄、潘晓宇、陈师泰介绍了一下。
张采这下知道了这几个人原来是苏州巡抚大人、苏州制造局监造太监、苏州府知府大人。
刘云龙因是当今皇上的义子,坐在上座,郑瑄、陈师泰分左右坐在两侧,潘晓宇坐在刘云龙的对坐。
张采只是知县,官职在郑瑄、陈师泰之下。他听了刘云龙的介绍后,连忙给公子殿下、巡抚大人、知府大人、监造太监作揖示礼。要在平时,他得跪下拜见这几位大人。
刘云龙对张采说道:“既然你想来坐,那就一起坐下喝喝茶,如何?”
张采听后受宠若惊地取了张椅子,坐在了潘晓宇旁边。
郑瑄就向张采打听些临川的情况。大家一边聊,一边注视着外面的情况。
尽管潘晓宇、陈师泰都已派了不少人混入人群,但今年来的人特别多,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
大家聊起了最近的“奴变”,陈师泰说道:“这些奴仆们真大胆,据说江阴徐霞客家有20多人被杀,只有他的老婆带着二个儿子才逃了出来。幸亏抚台大人听了公子殿下的话,才平息了事态。”
张采就问道:“陈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陈洪谧就向张采介绍了最近从松江府开始的“奴变”事件。
张采一听,自己在太仓的家也算豪族,家里也有几百个佣人,他开始担心老家的佣人有没有参与这次“奴变”事件,明天得赶回家去看看。
历史上,南明弘光朝覆灭后,张采回归故里,就被家中的佣人联合外面的奸人,把张采打了个半死。张采不得不隐居他乡。
潘晓宇问刘云龙:“你家的奴仆闹事了吗?”
刘云龙说道:“我家就没有奴仆,所有人都是自由人,他们来去自由。再说我也不克扣他们的薪水,他们干嘛要造反?”
陈师泰说道:“为了平息事态,苏州府已投入的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才没有酿成大祸。”
刘云龙说道:“人都是平等的,就不该有主子和奴仆之分。”
陈师泰说道:“按你这么说,你的家丁、佣人和你是平等的?”
刘云龙说道:“是呀。不信你问骆时杰。”
站在旁边的骆时杰接口说道:“是呀,刘总从来不允许我们喊他大少爷,也不许我们喊他父亲叫老爷。平时我就称他公子或刘总,因我比刘总年长2岁,他也把我当做兄长看待。”
郑瑄说道:“看来还是你们这样好。”
正聊着,突然外面演武场传来一阵杂声,似乎有人在争吵。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走进茶室,来到陈师泰面前。
陈师泰问道:“刚刚外面是怎么回事?”
那人报告道:“是从南京来的柳如是等几个姑娘和公子殿下的保安吵起来了。”
“为什么?”
“今年公子殿下不是包下演武场了吗,柳如是她们非要进入演武场,说以往几年官府都给她们预留位置的,为啥今年不让她们表演了。”
“谁说不让她们表演了?让她们自己去找别的地方。告诉她们,谁敢扰乱公子殿下的好事,别怪我苏州府对她们不客气。”
自从刘云龙成了公子殿下后,陈师泰在刘云龙面前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官气,反而心底里对刘云龙有了畏惧,害怕哪一天刘云龙对他进行报复。
苏州巡抚、苏州府的各级官员已没人敢惹刘云龙,不仅仅刘云龙是皇上的义子,关健是他手下有数万安保队伍。所谓的安保队伍,不就是团练(私家军队)吗?而且这支安保队伍手中持有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火器。万一谁惹恼了刘云龙,说不定晚上打来几发炮弹,就不明不白地被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