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泉离开临安府不久,俞柏民率众人来到了元江府。
元江府城建于元江边,古城始建于宋代,后被元军摧毁。元宪宗(即蒙哥)七年(公元1257年)重建元江城。由于元江地处哀牢,是滇中通往边陲的必由之路,同时是元江流域最大盆地,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部分少数民族迁徙中的栖息地和集散地,也是历史上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俗有“滇南雄镇”之称。
重建后的城池规模为“周九里,高二丈,以石条为拱型门”。城墙墙体为“砖土”结构。城郭西面南北向墙体向城内凹入;东面因受元江河道地势影响,东面南北向墙体向外凸出,城郭形成动物腰子状。城门上建有城楼,城垛2700余垛。
元江城有东南西北4个主城门,东门曰承恩门(位于今澧江大桥左上侧约250米的地方),门外建有码头,出门有石阶砌至河边,东门外有三条主要茶马古道:一条是经红河航运水路,另外两条是陆路,一条陆路是从东门经石屏、建水、蒙自进入广西等地,另一条陆路嶍峨、新化州(今玉溪)进入昆明等地。
南门曰沐熏门(位于今华逸酒店处),门外也有两条主要茶马古道:一条是从南门经恭顺州(今墨江)、普耳(今普洱)、思毛(今思茅)、景龙(今景洪)进入南掌国(今老挝)、兰纳(即八百大甸,今泰国北部)、木邦、缅甸;另一条是从南门经钮兀司(今江城)进入安南国等地。
西门曰康阜门(位于今印象酒店处),西门方向也有两条茶马古道:一条是西门经新化州、者乐甸司、鄂嘉(今双柏)进入楚雄等地,另一条是以曼来村为岔道,经老雾山进入镇沅府、景东府等地。
北门曰拱辰门(位于今老客运站处),北门外大坪地和老外滩是校场,其它主要用于城内居民和周围农民出入方便。
城门除分东、西、南、北四道城门外,还设有两道附属城门,即“来青门”与“文澜门”,城内“房屋尽复(覆)瓦,鳞次有序”,可见元江府是一个十分富庶的地方。
附属城门文澜门(位于原碎米巷终端),门外河面较宽阔,水流平缓,傣族船工常把木船舶靠在这里,有些商家有时候在此装货航运,事实上成了一个小埠头。
附属城门来青门(位于今马家江边店铺前),这道城门主要为过往商家遛马、浴马提供方便。
城内有三街,即南北直街、东门街、弯街。东门街从南到北有很多马店、盐店、杂货店,店主有孙家、肖家、马家、杨家等。
俞柏民到了元江府后,率众人包了几间客栈,稍作休息就来到了元江府,拜见元江知府。
元江府知府那直并不是汉人,而是个土知府,是当地的傣族土司,他的儿子叫那嵩。历史上,吴三桂入滇时,那氏家族率元江军民守城,城破,那氏家族全家自焚。因此在进入清代后,元江府才改土归流,设流官治理。
那直一听楚雄王派人来拜见自己,忙到府门外迎接俞柏民等人。
宾主坐定后,俞柏民先代表刘云龙问候那知府,然后向知府大人了解了一下元江府的物产。元江府的物产和临安府的物产差不多,只是那知府提醒俞柏民,元江(即红河)、李仙江、墨扒河、羊街河等江河里不仅有蟒蛇,还有鳄鱼,今后你们路过这些江河时要小心一点。
俞柏民问那知府:“听说境内有个大金矿?”
那直听后,想了一下,问道:“你说的是恭顺州的坤勇金矿吧?”
“对,就是坤勇金矿。”
“哎,别说了,这个金矿几年前就关闭了。”
“怎么会呢?”
“上部的金矿开采了几年,确实提炼出了不少金子,可轮到开采下部的金矿石时,一个是矿硐太深,难以开采,另一方面是开采出来的矿石,明明看见矿石中含有金子,就是提不出来。试了几次失败后,就不得不关闭。”
俞柏民一听就明白了,坤勇金矿的矿脉可能是向下倾斜的,浅部矿脉开采完后,不得不向深部开挖,由于缺乏供氧、通风、排水、照明手段,深部矿脉确实难以开采。至于知府说的深部开采出来的矿石没法提炼金子,那是矿主采用的是旧式提金方法,即混汞法或贵铅法。混汞法适用于矿物中含金银化合物较少而游离金银(即自然金、自然银)较多的矿石,即将矿石碾碎后,用摇床分金银,然后用混汞法提取矿物中的金银,再用炼炉蒸汞膏后就能得到金子、银子了,混汞法也适用于提取砂金矿中的细粒金、微细金。如矿石中金银化合物较多,游离金银少的的话,用混汞法就提取不出多少金银了。贵铅法就是火法冶炼含金银矿石时加入铅,由铅作为捕捉剂吸收矿物中的金银,再使用吹灰法提取金银。但贵铅法只适合于提炼氧化金矿物中的金子,即由硫化物氧化而成的金矿,如硫金银矿就是属于氧化金银矿物,如开采铁矿时遇到的铁帽也是一种含有金银的氧化矿物(即褐铁矿化的氧化金银矿),这种金银矿物品位往往比较高,提取金子比较容易,但遇到低品位氧化金矿时,成本很高,如遇到夹杂在花岗岩、石英石中的原生金矿时,这种金往往与碲、硒、锑等成化合物,用氧化矿物的处理方法来提金(即贵铅法)时,是提取不到金银的,所以只得望金兴叹。正因为如此,大华公司往往在古人早已开采过的金矿、银矿中还能提取出很多金银。(同样,在后世很多古人开采过的金银矿中依然能提取金银,如陕西潼关金矿。)
于是俞柏民说道:“要不我们来试试?”
那直一听,心想有多少人试了开采都失败了,难道你们能提炼出金子?于是说道:“你们要去试试也行。”
俞柏民向那知府表示感谢,接着表示今后在元江境内开厂矿时,能得到府衙的大力支持。
那直一听,忙问道:“不知王府准备让本府拨多少土地?”
俞柏民说道:“咋能让官府拨土地给王府呢?我们看中地方后,是要出钱买下来的,如是耕地的话,佃民如没有生活着落的话,就进入厂矿工作。”
“请问俞管家,那今后的税赋......?”
“这个你放心,我们会按照朝廷规制缴纳税赋的。”
那直听后心想,这个楚雄王府好像和沫王府不一样,还要缴纳税赋,忙说道:“那太好了。请问你们有看中的地方了吗?”
“知府大人,待我们勘查后才能确定地方。到时再来叨扰府上。”
“你们勘查时,需要我派人协助吗?我没别的意思,本府境内很多土地、山脉、河流都由土司在管辖着,有官府的人陪同着,事情好办得多。”
“谢大人。”
于是,那直派了通判白勇毅协助俞柏民勘查矿产。白勇毅是哈尼族人,也是世袭的通判。次日,他随俞柏民来到了位于恭顺州他朗甸土司境内的坤勇金矿(今墨江金矿)。
历史上,坤勇金矿在万历年间发现,崇祯年间关闭,在清道光年间又陆陆续续有人开采,但由于开采难度大,因此产金量并不大,光绪二十一年上交的税银只有50两。1934年,墨江人廋晋候集资开采坤勇金矿,尽管使用了新法冶炼技术,但最终也因矿脉深埋于地下,不得不放弃。1975年,国家普查墨江的镍矿时,在探洞中意外发现了金矿脉,于是转为金矿勘查。墨江金矿矿脉南北长3.5公里,东西宽0.5-1公里,共有150个矿体,矿体埋深500米,矿区面积约2.5平方公里。矿区分为老金牛山、四十八两山、烂山、滴水坎、猫鼻梁子5个矿段。经分析,矿物成分主要有自然金、自然银、银金矿、硫锑铜银矿、银黝铜矿、辉锑银矿、辉砷镍矿、针镍矿、方硫镍矿、黄铁矿、黄铜矿、磁黄铁矿、毒砂、磁铁矿,墨江金矿黄金储量33吨、黄金品位3.71-15.39克/吨,伴生的银储量91吨、镍储量1.08万吨,另外还伴生铂、钯、钴、硒。1978年,墨江县开始开采金矿,出售金精矿,1989年开始冶炼黄金。
到了坤勇金矿所在的老金牛山后,俞柏民看到山脚下的溪谷里(今称金厂河)有人在淘金。淘金人大多以3-4人为一组,淘金工具是刨砂用的锄头、抬砂用的簸箕、冲洗砂石的溜槽、水瓢、淘金盆。看到这些淘金人,俞柏民就想起了唐代刘禹锡写的诗句“日照澄州江雾开,淘金女伴满江隈。 美人首饰侯王印,尽是沙中浪底来。”
大家离开溪谷,走到山脚下,沿着弯曲小道爬上了老金牛山,一路上发现确实有好多废弃的矿硐,有些硐口还有灰色的松鼠在窜来窜去。机灵的松鼠看见有人来后,赶紧抱着采集到的果子,爬上树冠,警觉地看着地下的几个人。
俞柏民仔细地观察着这些矿硐,大多是倾斜向下的,看来这里的金矿脉确实是朝地下倾斜的,因深部矿石难以开采,所以矿主不得不放弃。
俞柏民等人打开携带的手电筒,走进了一个矿硐。
白勇毅见他们打开手电筒后,忙惊奇地问俞柏民:“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
俞柏民告诉白勇毅:“这叫手电筒,一打开按钮,就能发光了。”
白勇毅听后摇摇头,心想以前从来就没见过这种东西。不过,这个东西确实好,不像打火把时会冒烟熏人。
走了50米左右,大家来到了积满了水的硐底。俞柏民初略估计了一下,这个矿硐的倾斜度在30°—40°之间,以前的矿工开采矿石后,只能靠人工背才能把矿石运到硐口。
一个勘察人员用手电筒照射着硐壁,果然见到硐壁上有矿物,将表面矿层用铁锤敲除后,看到有的矿物呈黑色,有的呈银灰色,有的呈金黄色。
勘探人员将几块砸下来的矿物样本装进了背包,然后离开了矿硐。到了硐口后,勘探人员从带来的木箱中拿出酒精灯、铂丝、硼砂,用“硼珠法”检验了带出来的矿物,一会儿他们就向俞柏民汇报,这些矿物中含铜、金、银、镍、钴、锑、铂、钯、毒砂,各种矿物具体的品位得回到元江府后才能确定。
白勇毅见到后心想,你们就用这个灯一点就能判别有啥矿物了?不过有几种矿物没听说过,于是就问俞柏民:“这个镍、钴、锑、铂、钯是什么东西?”
俞柏民告诉白勇毅:“镍、钴、锑也是一种金属。铂就是白金,钯也是和白金一样贵重的金属。”
“镍、钴、锑比金子、银子还要值钱吗?”
“那倒没有金银值钱,不过镍、钴、锑可以用来制造很多产品。”
“可以造啥产品?”
“造合金钢呀。”
“啥叫合金钢?”
“青铜总见过的吧?”
“青铜当然见过。”
“青铜中含有锡、铅、锌,就是一种合金,叫合金铜。钢中添加镍、钴、锑等后就叫做合金钢。”
白勇毅听后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合金钢”。他又问道:“既然这个矿中含有金子,为啥他们提炼不出金子来呢?”
“可能这个矿中的自然金、自然银含量很低,所以用‘混汞法’提不出多少金银,即使提取了金银,连成本都收不回。如用‘贵铅法’提取金银时,由于没有精选,所以矿物中有较多的杂质,比如铜、镍、钴、锑、铁、砷等,还有各种脉石,而且他们的炼炉温度不高,供氧不足,砷、锑、钴等没有进入烟尘挥发,继续留在贵铅中,所以还是提不出金银来。”
“那干嘛不提高炼炉的温度呢?”
“温度至少要提高到1350℃,但他们的炉胆大多是普通黏土做的,温度真升到了1350℃,恐怕连炉子也一起熔化了。”
“你们有能把温度升高到1350℃的炉胆?”
“1350℃算什么?我们还有能耐2800℃的炉胆,几乎啥都能熔化。”
“就是说把温度提高到1350℃就能冶炼出这里的金银了?”
“冶炼这个金矿,光提高温度、加大扇风力度还是没用的,得先用浮选法提高精矿粉中金银的品位,再冶炼,或者用氰化物堆浸矿物,才能提取出金银。”
“浮选法?氰化物?”
俞柏民心想,你这么问下去会没完没了的,于是说道:“这个今后再给你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