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可弘、刘云龙来到袁时中的营地,探望袁时中。
袁时中的胸口中了1刀,还中了一箭。箭头都有倒刺,是不能拔出来的,需要开刀才能把箭矢拿出来。
袁时中躺在担架上,听着包可弘、刘云龙的自我介绍后,问道:“我是你们说的‘流寇’,你们为什么还要来看望我?”
包可弘说道:“你在朝廷眼里是个‘流寇’,但在海州、莱阳百姓的心中,你是个英雄,我不可以来看你吗?”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蓝色照片和一份清单,交给袁时中。
袁时中接过照片,起先以为是“画”,再仔细一看不是“画”,上面都是死去的清兵,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包可弘说道:“这是照片。”
“照片?”
“就是用照相机对着镜头,‘咔嚓’一声拍下来的照片。”说完,让亲兵把带着的照相机拿给袁时中看,然后演示了一下怎么拍照。
袁时中又问道:“你们就这么‘咔嚓’一声,就把那么多da子的魂勾走了?”
包可弘笑着说道:“哪能勾魂呢?要是能勾魂的话,莱阳之战还用得着死这么多人吗?照相机‘咔嚓’一声,只是把拍下的东西定格。”然后问刘云龙:“我解释的对吗?”
刘云龙就说道:“解释的八九不离十,差不多吧。”
于是袁时中又问道:“那照片里那么多的da子是怎么回事?”
包可弘说道:“这是你在诸城的战果,我们把它拍下来了。你在诸城没带走的战利品,我们也给你带来了,这是清单,请你派人去接收。”
袁时中终于知道,他看到的是他们在诸城偷袭清兵营帐时杀死清军的照片,当时要不是发现有明军也在偷袭清兵,他还不会走。于是他说道:“战利品既然都被你们收了,干嘛要还给我?”
包可弘说道:“我可不能贪别人的功劳,该是你的就得还给你。莱阳的战果正在统计,到时我们也会把缴获的战利品分给你的。”
袁时中说道:“几次战斗,我的人损失了不少,能分我点奴隶兵吗?”
包可弘顿了一下,不得不告诉袁时中:“俘虏的那些奴隶兵,都被愤怒的莱阳老百姓杀了。”
袁时中听后,叹了一口气。
刘云龙说道:“你不要多说话,你的肩部受伤很重。我们有麻醉剂,就是华佗创制的那种麻沸散。你信不过我们的话,可以由你的军医来动手术。”
袁时中的手下不信刘云龙的话,刘云龙就把他们带到苏州卫的营地里,让他们参观苏州卫的军医是怎么给伤员动手术的。只见郎中在白布上倒了点药水后,捂住伤员的嘴巴、鼻子,一会儿伤员就失去了知觉,然后军医用消过毒的刀划开伤员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挖出里面的箭头,再用线缝上伤口。大约1个时辰后,伤员就醒来了。伤员醒来后还服用了几种药,一种是磺胺脒,一种是甲硝唑。
袁时中的手下赶紧向苏州卫的军医要了点那种药水、药物,问了怎么使用后,回到营地里,给袁时中动手术。取出箭头后,也用线缝上了伤口。
当刘云龙带着黄希宪再次来到袁时中营地里时,袁时中已醒来了,正在服用药物。
刘云龙向袁时中介绍道:“这位是原南直隶应天巡抚黄希宪黄大人,不过他现在已荣升河道总督了。”
袁时中一听,朝廷的河道总督是正二品官,那是他见过的最大的朝廷命官,忙对黄希宪说道:“大人,谢谢你来看我。”然后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向我进攻?我好有个准备。”
黄希宪听后一愣,然后说道:“要进攻你就不会给你麻沸散和药物了,也不会来看望你了。再说,我现在要进攻你,海州、莱阳的老百姓可不会答应。你不要多想了,还是好好养伤吧。说不定今后我们还会相遇,那时我们再好好聊聊。”
袁时中问道:“这个磺胺脒、甲硝唑是治什么病的?”
黄希宪就对刘云龙说道:“还是你来告诉他吧。”
于是刘云龙告诉袁时中:“磺胺脒、甲硝唑都是消炎的,磺胺脒可以防治伤口出脓,甲硝唑可以防治破伤风。”
袁时中听后,才知道这2种药的用处,于是又问道:“红花油呢?”
“红花油是专门治刀伤、枪伤的药,比你们用的金疮药要好”。
袁时中听后,心想这些明军真厉害,竟然有这种药。他想着大家已在莱阳驻扎了2天了,就问道:“你们要走了吗?”
黄希宪说道:“建奴在往莱州方向跑,我们要去追击。”
袁时中说道:“他们还有几万人,你们几千人也敢去追?”
黄希宪说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是看到我们从诸城追到莱阳了吗?”
袁时中听后,说道:“可惜,你们没有骑兵。”
黄希宪说道:“是有点可惜。不过我们会截住他们的。”然后对袁时中说道:“你好好养伤,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黄希宪、刘云龙离开了袁时中的大营。
袁时中是河南滑县人,崇祯十三年(1liu40年),河南遭到了严重的旱灾、蝗灾,入冬后滑县百姓饿死了几万人。那年十一月,滑县的饥民在袁时中的带领下造反,攻打开州,杀死了开州同知,抢了城内富户及官仓。崇祯十四年,袁时中率部进入开封、商丘、亳州地区,号称“小袁营。次年年底,因被明军追剿,就归附李自成,娶了李自成的养女李慧梅为妻。不料在李自成第三次攻打开封时,李自成让他率部掘开黄河大堤,水淹开封城,袁时中良心未泯,拒绝执行命令,借机离开了李自成,流窜于河南、山东、南直隶的交界处,曾与官府接触,愿接受朝廷的招安,可惜没有一个官府愿派出官员与他接触、谈判。
莱阳城外,黄希宪、包可弘、刘云龙摘了几支白梅放在了几个新挖的坟墓上,这几座坟墓下掩埋着莱阳城内死难的近万军民。
黄希宪的身后,苏州卫的士兵举枪朝天开枪,向死于清军的莱阳军民、义军致哀。
包可弘率领士兵半跪在坟前,他们发誓要为死难的百姓、兵士复仇。
宣誓后,黄希宪与坐在担架上的曾化龙在北城门告别。
曾化龙对黄希宪说道:“谢谢你了。这次要不是你率援兵过来,恐怕莱阳20万百姓又得遭殃了。”
黄希宪指着城东说道:“你还得谢谢袁时中,要不是他的骑兵率先冲入城内,只怕你早去见了阎王爷了。”
曾化龙说道:“他是流寇,我去谢他,被朝廷知道了,还不给我按一个‘私通流寇’的罪名?”
黄希宪说道:“他这支流寇不同于其他流寇。他们驻扎在东城,你可曾听说他们抢劫过百姓?”
曾化龙说道:“那倒是没听说过。算了,为了避嫌,我也不去见他了,让他继续驻扎在城东吧。”
黄希宪说道:“也行。那我们走了。”
曾化龙说道:“路上小心点。”
黄希宪率领部队朝西北方向走去。
黄希宪的部队走后不久,驻扎在城东的袁时中就得到了报告。
刘玉尺说道:“看来他们还真没要进攻我们的意思。”
袁时中问道:“假如他们要向我们进攻,我们有胜算吗?”
“他们隔老远就能开枪开炮把建奴打死,我们又不比建奴厉害多少,所以没任何胜算。”
“他们刚刚为啥开枪?”
“据说是向莱阳死难军民致哀。但我看他们开枪还另有深意,万一朝廷追究起来,他们可以说与我们发生战斗了。”
“有道理。哦,他们给我们留了多少战利品?”
“他们除了给莱阳的百姓留下足够的粮食外,余下的粮食、金银、战马给了我们五分之三,他们和莱阳卫守军各拿了五分之一。”
“给了我们五分之三?”
“那个包大人说,我们人多,家属也多,这次战死的士兵家属也需要抚恤,所以给了我们五分之三。”
“这种做派的官军倒是没见过。可惜,他们把奴隶兵都给杀了,我们没法补充兵员。”
“杀了他们也是为他们好。他们被建奴俘获后,都剃了发,留了金丝小辫zi。他们走到哪儿也会被认为是建奴,会被百姓打死的。至于兵员补充,应该不成问题。这次建奴掳掠了这么多地方,好多百姓都没了吃的,我们沿途招募兵丁就是了。”
“说得有理。你说,这支南直隶的明军怎么样?”
“他们的军纪比我们还要好,尤其是他们手中的火器,我从来没见过。幸亏他们没向我们进攻,不然我们会吃大亏。”
“要是我们跟了他们呢?”
“他们会要我们吗?”
“自从崇祯十三年我们起兵来,与官军进行过无数次战斗,有输有赢。本想跟着闯王后能有个依靠,谁知闯王是如此疯狂,毫无人性,要水淹开封城百万百姓,我们为了不和他同流合污,才离开他的。但总是这么四处漂泊,总不是个事。”
“那个黄大人跟你说过什么吗?”
“今早他来和我告别,离开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好像是‘无君无父,无国无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做皇帝时,魏征引用孔夫子的话,说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意思就是君与臣之间的关系就好像父子之间的关系一样,是天伦,儿子要做父亲当然是不可能的,就像臣子要做君主,就是谋逆。他的话很明显,就是劝你既然做不了皇帝,那就做个臣子。”
袁时中眼睛看着远处,问刘玉尺:“他们走了多久了?”
刘玉尺说道:“应该有1个时辰了。”
袁时中说道:“走,我们跟在他们后面,去莱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