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澄蹲在姿势奇怪的尸体旁边，用戴着手套的手捻捻王进宝皮鞋底的黑泥，里面貌似有粉末状物质。他取样留存好递给陆成业，平静地说道：“送去做泥土检测。”
哈北市的土地被冻得跟死鱼一样硬，完全没开化的痕迹。他在死前却走过较为泥泞的地方，这是怎么回事？
楼下传来女人尖锐刺耳的大喊大叫声，几乎要震破房顶，“我领着孩子到家，发现自己老公被人摆成那个姿势杀死了。能不害怕吗？！”她眼白多，眼仁少，瞧起来当真像鱼脸。
女人呜咽起来，又口齿不清地说道：“你们警察必须管。警察同志，我老公死了遗产是不是归我？”她一把扯过旁边梳着干练短发的警察的头发，疯子一般，边说边吸溜着大鼻涕。
终于暂停了哀嚎，却散发出非人的气息。
“松开我！松开我。”被扯的警察使劲掰扯着，头皮像被扯下来一样的疼。本是利落短发，被扯得炸毛，愤怒但无从泄愤，只能再温和点继续说道：“您注意情绪，还请节哀。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为您感到不幸。后续的调查工作还需要您配合……”警官还未说完，小孩又开始嚎啕大哭，比女人声音更加尖细。她只好再去哄小孩，拍拍小朋友后背，肚兜脏兮兮的，脸蛋也是。妈妈完全不管。
“陆成业，那儿有你师父就够了。赶紧来我这帮帮忙。”她灰头土脸地抱着孩子，急切地对楼上招着手。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这对难缠的母子。
“行行。我马上下来啊。”小陆对陈景澄打声招呼，脱下手套，脚套，外八字“哒哒哒”地走下楼去。
到她身边后一把抱过孩子，轻轻帮她把短发理顺，别到耳后，说道：“何芝芝，你没事吧。上去帮我师父，这我来应付。”陆成业在她耳后小声说道。
一句关心让她湿了眼眶。
“那个，没事儿。我和你一起。”何芝芝是新来的实习生，为人爽朗直率，在不近人情的陈向松手底下干活。“我、我来。你帮我问问她，我有点儿不敢。”芝芝抱过孩子，沉甸甸的，如金元宝一般。她眼神瞥向发疯的女人，被扯了头皮的疼还停留在身上，有些发怵。
小孩被抱起来后就很乖巧，也许也是玩累了。趴在芝芝肩头就开始迷糊着眼。
“老实点儿！你们这的都得带回去配合调查！”小陆瞬间变了脸色，一脸阴郁。这女人装疯卖傻，不知道有什么企图。“是你发现的王进宝死在家里？”
“警官，我想知道我能拿到遗产吗？”
“说说你今天都去了哪？”
“警官，我就想知道我能拿到遗产吗？”她语气急促。
“请如实回答问题。”陆成业用记录本拍拍桌子，尽量克制自己情绪。他把本子随意扔在桌上，揉着太阳穴，抬头看向二楼的陈景澄。
他仍在尸体面前观察。
王进宝两腿张开，小便失禁状。手腕交叉，半摸半掐的触碰着自己的脖颈。死前有挣扎过，未果。
风筝线绕颈死亡。匿名邮件中王进宝试图侵犯依依母亲时，依依正和王萍一家在放风筝。killer中也有提到过他放风筝被杀掉，但是是直接被风筝线割断脖颈。
“准备并案调查，申请已经通过了。”陈向松厚重的声音从一楼门口传来，他穿着黑色毛呢风衣，双手插兜。后面跟着小警察，着急忙慌地抱着一摞文件，栽栽愣愣的。
“陈队。既然要拿回警局，为什么还要他把这些都搬过来？”何芝芝皱着眉头，咬着下嘴唇的死皮，眼珠子瞪得老大，说道。
她在为陈向松屁股后面的小子出头。陈向松很喜欢刁难新人，指使他们干些没必要做且浪费时间的活儿。
“没事儿，现在搬过来也能用到。情况紧急嘛，在这儿就分派任务了。”那男孩看上去和何芝芝差不多大，呲着牙乐。陈景澄一瞧着他那个模样就想起陆成业刚进警局的样子。
“听着没？现在就能用着。”陈向松右手攥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坐在一楼沙发上，“现在这孩子，领导的话都不放心里去，让干点啥都磨磨唧唧。行了，都过来都过来——”他对楼上楼下的警察都招着手，让大家围过来。
那发疯的女人似乎有点害怕他，见他进屋后就不再敢讲话，嘴唇颤抖着躲到主卧里去了。
陈景澄也摘下手套，鞋套，到楼下去，站在小陆旁边，疲惫地靠着他的肩。
“目前已经跟领导申请完并案调查，这对我们重案组来说，是很大的案子，希望大家这段时间都能重视起来，也要辛苦一点。熬熬夜，把事都办妥了。”陈向松“咳咳”两声，语气一顿，又说道：“陈景澄提供了一些很重要的线索，就是这个。”他从桌上一堆文件中拿出夹在里面的匿名文件和killer的，用手指点了点，“目前发生的几个案子和这两个东西都有关。我先简单说几句，后面会把这些内容的文档发给大家。”他举起killer的文件，说道：“这是一部。里面的几个案子对应了现实世界发生的杀人案。我知道大家可能觉得是，是有逻辑漏洞的，怎么可能有人真的能按照把人杀掉。但事实就是，真的有人这么干了，并且成功了。这个杀人凶手完全是个疯子，我们必须，尽快——缉拿他！”
“中第一案是乡村杀妻案，第二案地窖藏尸案，第三案风筝杀人案，第四案溺水浮尸案。还有一个……”陈向松看向陈景澄的眼睛，与他对视，“是这位的作者killer投稿的杂志社的编辑，死了。”
“怎么死的？”有人问道。他说话间沉默许久，只是看着陈景澄，大家也好奇地盯着老陈。
“自杀。”陈向松收回目光，又继续说道：“乡村杀妻和地窖藏尸已经无处可寻，且不在我们的辖区内，只能从赵知春和王进宝查起，至于最后一案的楚依依，目前还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我们要增派人手保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