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年慢条斯理地取下鼻梁上的金丝链条眼镜，走回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一边擦拭镜片一边道。
“精神分裂，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双相情感障碍，躁狂症......很多很多，主要看你需要什么。”他抬眼看了眼季知言。
后者装作思索状。
云年轻笑一声，道：“你们圈子里最有名的那个业务就是在我们这里办的。”
“枪击上任中央财务长那个，我们按照他还需要接着办业务的需求，提供的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就是你们熟说的那个双重人格。”
云年的手比出手枪的样子，对着季知言开了一枪：“砰——就这样，即使是政界大员，只要说是另一个人格干的，就可以免于死刑。”
“怎么样，应该放心我们的服务了吧？”
季知言总算知道这个雅仁精神疗养中心是干什么的了。
就像医生说的那样，为枪手们提供精神障碍证明，保证枪手们在工作失误不幸被捕后还能免于牢狱之灾——而这样的产业是宋家的。季知言知道这个世界几乎就是大公司掌管一切，甚至能操纵官员任命，不喜欢的就会被换掉。但她不知道换掉官员的方式居然如此简单粗暴且直接。
怪不得宋晚甜提起这个疗养院时会说这里根本不算是医疗机构——敢情这是杀手组织。
不过季知言也安心了很多，既然这个疗养院是宋家的产业，并且医生护士这些NPC看起来也是和常人无二，没什么突然发疯的可能，那作为他们东家的宋晚甜处境就不会太危险。
想到这里，季知言眉头皱起，她事到如今也不明白宋晚甜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掺和进游戏的事，同样也惊讶于游戏的特殊场景居然可以让普通人进来。
季知言在被强行拉到疗养院之后，就通过系统的面对面申请好友功能辨别谁是玩家，然而只有那个吴浅月可以打开好友申请，就连曾经提到过“玩家”这个词的程傅也不是玩家。
季知言决定等宋晚甜单独行动的时候找她问个清楚。
玩家们如果遇到危险，可以打开系统面板按脱离按钮，但普通人该怎么离开任务场景？她可不觉得那片灰雾是吃素的。
“想好了没有？”云年看着新病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哦，这样吧，最方便律师辩护的是什么病？”季知言立马把自己代入了背着人命的女杀手的角色上。
“那就人格分裂吧，你拿着单子去检查一下。”云年点点头，给季知言甩去一沓检查单。
他接着挑挑眉，笑道：“想什么呢，法律可是很完善的，可不是随便一个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语罢，他懒洋洋地补充道：“仪器是特制的。”
季知言点点头，拿着检查单去了三楼的检查室，没想到检查室内的居然是昨晚上那个小护士。
小护士看见季知言，软声软气地说：“你要先做一个量表，嗯，怎么填你懂的。”
小姑娘调皮地眨眨眼：“哪个越不正常越选哪个。”
季知言填完了七八个量表之后，小护士又领着季知言去了另外一个检查室，打开门，发现居然是云年坐在里面。
“又不是真的医院，有我一个医生装装样子就行了。”云年笑着将眼镜带上，指挥小护士给季知言的头上带上了仪器。
“墙上的要求看一下。我倒数三秒后开始按照上面的做。”男人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三。”
“二。”
“一。”
季知言没有回头，墙上的告示写着不要移动头部，保持身体和精神的放松。
“滴——”
提示音响起，寂静的检查室内，季知言顶着脑子上连着各种线路的小磁片，按照墙上张贴的要求开始念数字。
洁白的墙面，明亮的白灯，空荡的房间只有季知言一个人的声音在响起，她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紧张。
这东西也太折磨人了，还是说人只要一带上这样的东西就会自然而然地紧张？
人总是不希望大脑被别人所窥视的。
季知言这样想着，努力保持轻松地念完了机器要求的话，然后等待小护士给她取下头上的仪器。
为了缓解这样洁白一片的房间对于她精神的压力，季知言状若无意地搭话道：“云医生，你看起来很年轻啊？”
“这么年轻，就被上面信任来干这事，年少有为啊！”
云年看起来很年轻，脸上稚气未脱，带上细框眼镜，显得像是装成熟的男子高中生。
云年还在电脑上操作修改数据，闻言，含着笑意回答道：“虽然确实年少有为，不过干这行也不需要有什么专业知识。”
他笑容冷淡，眸底还藏着一丝丝的疯狂：“胆大缺钱同时还有把柄就足够了。”
季知言敏锐地捕捉到了云年眼底的阴霾，不过并没有特别在意，都干这行了，怎么可能是阳光开朗大男孩。不过季知言还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把柄。
这个把柄是什么？云年并不是自愿给宋氏打工？作为整个疗养院目前唯一的医生，是这个把柄导致疗养院在五年前废弃的吗？
她没有接着追问，刚见面就打探别人的秘密显然很蠢。季知言换了个话题，道：“证明要多久出？”
“一般来说需要两个月，期间在精神病院需要限制自由，等报告出了，按理说还是要限制病人行动能力，不过我们服务周到，法院做出判决，社会没什么关注度的时候就可以出去了。”
云年恢复了平静，公事公办地讲解雅仁精神疗养中心的黑色产业。
季知言点点头，礼貌地和云年道了别之后离开了诊疗室，重新将视线投向了宋晚甜。
大白天，季知言可以躲藏的阴影有限，此时正缩在吴浅月黑衣的口袋里。
宋晚甜此时正在将武器装备藏在自己的外套内。
“吴小姐，我们只需要杀掉npc就能获取玩家资格了，对吧？”宋晚甜再次确认道。
她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心进来的。她知道自家这个疗养院是干嘛的，一疗养院全是杀手，而且还是能去刺杀大人物的高等人才，再被游戏异化成鬼怪，再多带十倍的士兵也不好使。
然而进来之后，她发现这些高等人才似乎都还是人，没有变成鬼怪，她有机会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