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捏着我的手一紧,我心有疑虑,告别温实初后细细摩挲着手掌。果郡王为甄家求情?如此这番,欠下的一个个人情要怎么还。真是可叹。
温实初给我的惊讶不仅仅限于他来见我,数次之后,庵里的闲言碎语几乎把我淹没,我不讨厌他,只是觉得他此时来的频频,着实是把我推上风口浪尖了。
某日,他为我医完手,忽的掏出了一个玉壶,他攥着我的肩膀:“嬛妹妹,你知道我一直对你有意,如今你落的如此境地,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克制住自己的理智没有将他甩开,只觉得眼前人见识短浅,且情谊来的极为奇怪。
“温实初,你糊涂了吧。”
若是甄嬛,或许还会柔和一些去宽慰他,可我只觉得冒昧。
他听了我的话,捧着玉壶跌跌撞撞的走了,有一段时间没有再来,我也难得清静,不用去费劲脑子对付他。
我和浣碧在冬日里做着浆洗之活,无处取暖的呵气来暖自己,谁知一阵大风吹过,一件衣服被吹进河里,飘走了。
那件衣服正好是静白师太的,她得知此事后正在潜心礼佛,自是无空来惩戒我的,她摆摆手,装作大度:“去敲三个时辰木鱼吧。”
三个时辰,是一整晚的休息时间,那几个姑子给了我一个实心的木鱼,怎么敲都不响,次日,她便说我根本没敲,躲懒去了,于是整个礼堂的地板都要由我来擦拭。
一个人可能擦上一天一夜也不能完,我懒得争辩,便应下了。浣碧撸起袖子陪我一同擦拭,身后有呵气声,有人将我扶起。
“浣碧,无需扶我。”只见身后人影一僵,我扭头望去,是果郡王,曾经他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如今出落的风姿绰约,一席青衫裹在身上,如同仙人。
我轻轻挣脱他,想不到说些什么。
“你就不问问我是何时回来的?”他说道,我更为惊愕,不欲与他沾染任何关系。
“王爷慎重,我还要打扫礼堂。”我刻意将言语拉的疏离。“明日是胧月公主的周岁,宫里会来人送公主祈福。”
我愣上片刻,明日是我女儿的周岁了,我可以见她一面,这是莫大的惊喜,我连忙将双手在衣角上蹭了蹭,擦干净水渍,我给果郡王行了个大礼。
“你何必给本王行礼,你我不必如此遵守这些死板的规矩”他伸手便来扶我。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躲开他的手,他在我的沉默中离开了。我忽然有些庆幸自己被罚,这样明天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看见胧月了。
刚生下她我就离宫了,她还那么软,那么小,我真的很挂怀她。
浣碧看出我对女儿的期待,她有些不满我对果郡王的态度,小声道:“姐姐,你一定是想胧月公主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对果郡王态度那样不好,他明明是来帮咱们的。”
我笑着摇了摇头:“流水有意,落花无情,我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人。”
晚间,我的心跳的厉害,却还是佯装镇定,我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能多看我的女儿几眼。
次日,微光从门缝里渗透进殿内,照的我身上,心里都暖暖的,钟声敲响,本该由敬妃抱进来的胧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祺嫔,和一众嫔妃。
故人相遇,我心里暗道不好,恐怕是被她们算计了,我寻了个柱子藏在后面,殊不知祺嫔绕着柱子走了一圈,狠狠的跺了我的手一脚。
冻疮被撕裂,我捂着手痛呼,从柱子后面爬了出来,狼狈不堪。祺嫔揪着我的头发狠狠将我踹倒。敬妃人微言轻,扭过头去不忍再看。惠嫔马上冲到我的身边,其他人都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盯着我。
皇后一副仁慈的表情,用她一贯的语气制止了祺嫔:“祺嫔,你这是干什么。”祺嫔又补给我一脚,被眉庄挡下。
“皇后娘娘,臣妾就是教训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姑子。”祺嫔趾高气扬道。“这位娘子也的确是没有规矩,后妃来祭祀,你躲在这柱子后头做什么?罢了,罢了,交给静白师太吧。”
我就这样被拖了出去,鞋子掉了一只在殿内,曾经居于我位分之下的嫔妃,讨好我的嫔妃,一个个从我身边经过,我在被做粗活的姑子掌嘴,何其可笑。
于是公主变成福子,福子重生。
谁知连续熬了几个大夜,我…不幸猝死了。我扶着额头坐起来。“这是哪儿…”我呢喃道。入目是一片古朴的装潢,莫非我穿越了。
这时,一个清脆夹着些不屑的声音传入我耳中:“福子,还不起来给华妃娘娘梳洗吗?这攀上高枝就是不一样。”说这话的人面生的很,我忽视了她话语中的讽刺,注意力都在其他的东西上。
等等,福子?我穿越成了福子?就是那个活的比夏冬春还短的福子?谁告诉你去华妃那伺候就是攀高枝了,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我差点眼前一黑又晕过去,不过我还是绷住了,这华妃娘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为了自己的小命,绝不能怠慢她,只能见机行事了,我可不想穿过来第一天就惨遭毒手。简单梳洗一番我就去了华妃那处。
我拿着梳子有些瑟缩,但是还是在颂芝和周宁海的注视下为华妃梳起了头。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接下来要发生的该不会就是除掉我吧。我咬了咬牙,横竖都是死,不如把她的头发一把全薅下来吧。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就被我打消了,还是苟住小命要紧,忍者才能成大事,谁知华妃又如前世一般疼了一下,我连忙抬眼去观察她镜中神情,更多的是彷徨而不是愤怒,她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也的确美丽,比电视剧里的还要美上几分,我咽下口水。
姐姐我可以!
颂芝见状就要上来拉拽我,但是被华妃制止了,她屏退了所有人,说要一个人静静,让我们回了皇后,说她身体不适,最近不能请安了。这又是唱的哪出?
不过保住小命的我很开心,帮颂芝干了好多活。“算你长了点眼力见。”她在一旁说道。在宫里只有机灵的人才能活下去,据我所知福子之所以被华妃厌烦,不仅仅是因为大橘夸奖了她,也与她的没眼力见有关,算了算了不想了,小命总算是保住了,今晚是我给华妃守夜,我裹了条薄被便歇下了,两腿一蹬,与世无争。
她一声惊呼后醒来,捂着额头啜泣。过了片刻,她拭去眼泪问我:“你都看到,听到了什么?”我装作睡眼朦胧的样子,揉着眼睛:“奴婢刚刚歇下,什么都没有听到。”她为了掩饰心虚,愠怒道:“皇后怎么派了这么懒的一个人伺候本宫。”却也没有真的发怒。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没有睡着,听到她在帘子里小声问了句:“陛下,心里有本宫吗?”不知她是在呢喃自语还是在向我询问。我还是微微恭维了她,毕竟如今年家还没倒,跟着华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华妃娘娘仪态万千,年大将军一剑破军,皇上心里肯定会有娘娘的。”
沉默良久,她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什么都不懂。”又歇下了。
宫里的莞常在抱病,华妃也抱病,沈贵人最为得宠,一时间成了最得脸的嫔妃。与华妃娘娘平分秋色,甚至都要越了华妃去,华妃不欲像上一世那般折辱眉庄,只是仍旧对她削减绿豆汤一事颇有微词。唤来我,令我去召眉庄过来。我随口应了句“奴婢这就去请惠贵人过来。”
话音落下,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自己这些日子装乖办巧,和颂芝打成一片,心里头松懈了,全然忘了如今的眉庄还没有得封号。完了完了,这下露馅了。华妃手中茶水咣当落地,她极力扼制颤抖的手,只淡淡看我一眼,屏退众人。
“本宫瞧着你就不像那唯唯诺诺又多事讨厌的福子,说罢,你究竟是哪位故人?”她凤眸眯起,看着我。我已知无法逃脱,向她叩首道:“奴婢其实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娘娘所处的世界只是一本,奴婢不知为何闯入了这个世界。”
她有些不解:“是什么?一派胡言乱语!”我真诚的看着她:“华妃娘娘,奴婢没有胡说。”我将她前世所经历的一一道出,她从一开始的怀疑到最后的眼泪盈眶。
“本宫…信你了,谢谢你让本宫知道…原来本宫只是一个话本里的人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