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东一团西一堆,都是丧尸围着人在啃。
钟敬尧好几次看见有人肚子被破开,血糊糊冒着热气的肠子被扯出来,丧尸一口咬下。
仍有未消化的残渣在嘴边爆开来,看的他一阵反胃。
汽车堵住了主干道,开车是行不通了,许多人就靠着一双脚拼命的奔跑。
小股人群汇集到一处,也不辨方向,反正随大流就是乱跑,时不时就有人被街边的丧尸扑倒。
而在人群后面,往往都跟着大群丧尸。
钟敬尧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隐隐约约猜测有可能跟自己经历的实验有关。
但也来不及多想,因为就算没有别的丧尸追他,公园里那个精壮的丧尸也很有毅力的跟在他身后,并且对别的人类似乎不屑一顾,就跟他耗上了。
吃人的惨剧不断上演,钟敬尧几次险些被扑倒。
跑到后来他发现身边正常的人类越来越少了,而且他本想回家看看二叔怎么样了。
但纽约这座城市太大了,尽管钟敬尧在这生活了十几年了,除了家和公司的两点一线,他平时去其它地方也还是靠导航,他并不认路。
被追的慌不择路之下,更是弄不清自己在哪了。
越往前跑心里越没底,再加上路上几乎只剩下他一个正常人了,他心就更慌了。
他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又惦记二叔和鲁芮的情况,不知道两人有没有受到攻击。
想着想着,他不敢想了,反正只要没看到他俩变成怪物追着自己,那他俩就一定还好好活着,而自己必须找到他们。
跟着感觉向前,看着安全了就停下喘口气,有丧尸追过来就继续跑。
也许是命好,他并没有遇到大量尸潮,偶尔几次险而又险的经历,最终也都化险为夷。
然后他看到了一条熟悉的大街,接下来他就知道该怎么走了,而且距离二叔的避风角书店也不远了。
他回头瞅了一眼,那精壮的丧尸还在后面跟着,仿佛也跑累了似的,丧尸放慢了脚步。
找到方向,钟敬尧精神一振,转身又开始一路狂奔。
奔跑之时,偶尔也有丧尸从旁边的商铺冲出来,钟敬尧每次于危险临近之时,总能于千钧一发之际躲避开。
有时也看见地上有消防斧或者带血的砍刀之类,甚至有不少的手枪、霰弹枪、步枪之类,枪身上也往往有暗红的血液。
枪他不会用,砍刀捡起来一看,刀刃都崩了,消防斧还好,就是太长了,有点碍事,最终他什么都没捡。
此刻的纽约,大部分人早已撤到安全的地方,大街上游荡的基本都是丧尸。
但全城尚未沦陷,主要是布鲁克林和皇后区的大部分地方沦陷了,曼哈顿、斯塔滕岛和布朗克斯只有零星的丧尸,已经在关键的大桥和路口建立火力点,后方的人们虽然惊恐,但并不危险。
当军方和警察局反应过来后,布鲁克林和皇后区的上空,时不时会有疣猪攻击机在疯狂舔地输出,各类直升机往来穿梭,或配合疣猪火力打击,或运输幸存者前往安全区。
枪声、炮声不断,人类的反击已然开始。
钟敬尧也看到了天上的情况,他是打心里期盼二叔和鲁芮已经被接到安全地带,那样哪怕自己白跑一趟也心甘情愿。
但就在他跑到家门前的大街,清楚的看见避风角书店的刹那,他整个人呆立当场。
二叔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金边眼镜斜挂在鼻子上,镜片破碎,镜腿也丢了一个。
在他的肚子上,有一个巨大的血洞,一小截肠子耷拉在外面。
二叔茫然四顾,在看到钟敬尧后,立马热情的向他跑过来。
变异前的二叔会拥抱他,变异后的二叔只想吃了他。
而随着二叔的靠近,钟敬尧红肿的双眼,模模糊糊的看见,那张照片上的人是他。
钟敬尧嘴角抽动着,本以为哭干了的眼泪再度如泉水般涌出,心脏剧烈的收缩,他没有抽身要跑的意思,弯腰不住的干呕。
因为呕吐,眼泪不再喷涌,只是默默的流淌,眼眶肿痛。
钟敬尧感到二叔应该是扑倒了自己,于是闭上眼睛等待被咬,可是二叔的牙齿没咬下来,耳中只听见砰的一声。
钟敬尧感到身上一轻,他茫然睁眼,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精壮丧尸磨动着上下牙,惊喜的看着他。
二叔被踹到在地后,后背一挺就从地上直直的弹起身来,不理会踹了自己的精壮丧尸,只是奔向钟敬尧,想要再度品尝唯一亲侄子的美味的血肉。
精壮丧尸又复一脚踹出,二叔身子立即躬起,犹如虾一般重重跪在地上。
二叔耷拉在外的肠子和一小块骨肉被大力踹飞,他跪坐在地上,好久都没再起来。钟敬尧翻身起来,想去扶起二叔,可手到半路却被人拽住肩膀,捧住后腰,狠狠地甩飞了出去。
后背重重砸在地上,传来的闷痛仅仅冒了个头,他就在地上滚出了好远,脸、手臂、腿大面积的皮肤擦伤,鼻梁骨也断了。
真是不争气啊,钟敬尧爬不起来了。
他侧躺在地上,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凝视着相依为命的二叔,见他还跪坐在那里,钟敬尧在心里叹了口气:“二叔,这辈子报不了你的养育之恩了,对不起。”
父母去世后,二叔既当爸又当妈把他拉扯大,供他上学,教他华夏国文化,为了让他不自卑不自闭,很努力很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作为一个小朋友时的尊严。
二叔生性恬淡,不好金钱名利,唯独喜欢看书,也痴迷于藏书。
可小时候钟敬尧闹脾气,毁坏了好几本二叔的心爱藏书。
二叔满眼心疼,但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当钟敬尧半夜醒来,他看见二叔捧着残破书卷,低声叹息。
后来他长大了,也为小时候的不懂事而脸红,他问过二叔会不会记恨自己。
二叔哈哈大笑着说自己一辈子大多数时候过得很逍遥,但偶尔也有孤岛落寞的时候,这时候看见小小的小尧,便什么烦恼都没了,心里只感到欢乐。
所以二叔虽然为那些损毁的藏书感到惋惜,但并不会生小尧的气。
二叔为了他,终身未娶,怕后进门的婶子欺负他,让他受气。
二叔没想过让他养老,但曾在一个华夏国春节的夜晚,对坚持守岁的钟敬尧交待过后事,他说现在不说,等以后病倒说不出话来就晚了。
他说等到自己不行了那天,不用费心办什么丧事,空空荡荡的来,空空荡荡的去。
不用浪费钱买墓地,有条件撒进海里湖里河里都行,没条件出了殡仪馆随手倒在路边都可。
想到这点,钟敬尧的泪水再度模糊视线。
他看着二叔的大致轮廓说:“小尧做不到了二叔,小尧也要死了。但好在我们能一起烧成灰,谁也不用送走谁。”
空中,一架疣猪呼啸着飞过来,耳朵中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钟敬尧知道,精壮的丧尸忍不住了,他要来咬死自己了。
他也知道大名鼎鼎的疣猪,在复仇者机炮30毫米炮弹的密集扫射下,大家都要被轰成碎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