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鲸犹豫道：“此时江南还没有动静呢，咱们就派人北上，是不是有点过于紧张了？”
幕僚郑方冼苦劝：“家主您先想想江南的流言出现多久了？咱郑家只是个小世家，真说起来，连青峪府咱家都不占先。
您觉得咱们得到的所谓最新消息，是早于江南各主掌一府的世家大族呢，还是晚于他们呢？”
郑鲸当即苦笑：“以郑家的势力来说，自是要晚于他们了。”
说完这句话，郑鲸陡然惊醒。
“确该派人北上！想来那些顶级势力早就得到消息了吧。方冼，你马上带上咱家嫡脉半数子弟，再加上一部分乐意北上的旁系离开青峪府！我从族产里取三分之一给他们安家！”
话说出去了，可是郑鲸的心却生痛生痛的。他交给幕僚郑方冼取钱货的印信时，迟迟不肯松手。
北上之后，这些人以后听不听他的都在两可之间，这就是白白往外扔钱货啊！
郑方冼无奈道：“家主，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若是家主着实不舍，便把古董给了北上这一脉。
北边此时还未起战事，古董比黄金值钱。否则家主依然将其留手中，江南战乱来临，那些东西就是一堆废品。”
郑鲸听懂了，他难受的长叹一声，终于松手了。
显然，不这么做不行。
一旦江南起了战事，郑家陷入其中，不分出一支先走，那他郑家就没了后手，那时家族落败，就是真落败，一点回旋余地也没有！
“北上一脉就交到先生手中了，未来如何，还请先生多多看顾。”
幕僚郑方冼叹道：“我本是九房之人，得家主看重，掌了大半个郑家。
眼下郑家分枝，我只会送他们过江。”
郑鲸惊了，“你不去？那他们能行吗？”
幕僚郑方冼认真道：“家主，我不能去！李家对所有人虎视眈眈，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刚才属下便说明白了，必须要联络诸多世家，一起应对李家。
有我在，还能帮家主一把。不让郑家出局。
若我不在了，只凭家主您一人之力，咱们郑家可就真叫人家吞了。
我打算送完人后，直接到江口那里的骆氏问一问，看看他们是什么意向，若是他家也有意对抗李氏，那咱们再联合几家盟友，凑个万把军队，开向武城。
咱得跟李家斗一场，打出郑家的旗号。哪怕咱们做了那为王先锋，只要李家得到削弱，让众人看到了李家不是无敌的，自有无数世家大族群起而攻之。
到了那个时候，李家倒台，凭着咱们最开始得到的名声，足能叫咱们郑家吃到撑了。
家主，此时此刻，才是我等进军中等世家，甚至大世家的机缘啊！”
郑鲸的眼睛亮了起来。
……
岷水南畔的鹿方城。
城中最热闹，也是最顶级的酒楼天字间包厢里，数位衣冠楚楚的世家家家主，正沉默的吃着酒。
“你们也都得到消息了吧。李家把自己的所有的私军都在往武城周边调集。”
“张家主，你这消息早过了时了。据我所知，李家嫡次孙伙同一个北地出身的将领，直接灭了二个敌视李家的世家。其银钱归了军队，土地，店铺归了李家。”
“刘家主，您这消息也晚了。我那边得到的消息是，李家寒水卫已快到武城了。光这些敢战，能战精锐，李家一家便有了近二十万人马。你们说，他汇聚那么些人，想干什么？”
“你们这些消息都是过时的，我得到最为重要的一条消息，一直待在苏州府的小太子，也到了华亭，而驻扎于华亭，把彭家吞了之后不再动弹的唐小钦差，又调动人马，开始往武城行军。而李家对此似乎没什么过激反应！”
“咝！不得了啊！李家这是真的当了朝廷的走狗了？他也不怕日后无法在世家中立足？”
“他李修鉴怕什么，人家想叫自家女儿生个江南王呢。”
“什么江南王，这不是流言吗？”
“是流言，可问题在于，空穴不来风啊！我觉得这流言倒有几分真实。”
这次开口的是刘家主身边的一个文士，应是他的幕僚。
众位家主又沉默了。
“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我听说，山淮府那边已经有人开始集结私兵了。”
刘家主大惊：“他们集结什么私兵？”
“呵，还能干什么？跟李家斗呗。或者说，人家不想坐以待毙。
我说诸位啊，我程钰可不乐意当案板上的肉，但凡能反抗，我还要是蹦跶两下的。
我看山淮江宾就很有魄力，人家都打算干上了，咱们却还在这儿商量。
你们可都想好了，等李家完全准备好，到时发动大军来袭，你我手中一兵一卒也没，连个守城都做到，到时我等性命，土地，商铺，可都要尽数姓了李！”
程钰说到这儿，一口饮下杯中酒，然后就杯摔了。
那杯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惊醒了在场所有人。
“要么一起兵守家，要么我集结了兵马，将家搬到山淮。你们自己想吧，老子不奉陪了！”
这厮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一旁的刘家一把将人拉住。
“程家主，别走！再听听，也许咱们鹿方城也要起兵了呢。”
程钰一愣，回身望向诸位家主，就见这些人一个个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就是没一个看他的。
程钰稍一寻思，便明白了。
“哦，看来诸位瞧不上我当统领啊。那也行啊，你们自己选出一个头儿出来，我在下头摇旗呐喊也不是不行。可你们一句话不说，算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响起。
赵家主站了出来。
“程兄，咱们都是一族之长，商量个事，也别太直白了。你就是性子急，其实咱们不是不想出些兵马，实在是我们手里没将啊。
那江家江宾有一子，曾到秀峰卫里任事，虽然后来落败于赵家子，可那小子逃得性命回来，一身带兵本事，打仗功夫却装了一肚子回来。
你再想想我鹿方城，咱们城里哪个人会练兵？哪个人能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