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一听,就知道老人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而他的故事,肯定和平章大坝有关,极有可能年轻的时候,他就是讯兵中的一员。
有可能在讯兵中所担任的职位还不低,不然在他和梁乾的面前,不仅不卑不亢,甚至语气之中明显带着浓浓的不屑。
当然唐安并不在意老人的语气,脸上反而带着浓浓的笑容。他心说李墨这老小子也太会来事了,让他找个向导,他就给自己找来了这么一个人物。
这可是现成的教科书啊!
“老伯,您贵姓啊?你是怎么知道,今年的灾害比往年厉害的。”
唐安笑着凑了过去。
老人因为身材佝偻,穿鞋有些困难,他也不嫌脏,蹲下来手拿着满是污泥的布鞋,就帮老人给穿上了。
看到这一幕,梁乾有些傻眼,他没想到娇生惯养的唐安,居然还能做出这种事伺候人的事情来。
陈秋这时看向唐安的目光,不由更加的钦佩了。如果说以前唐安有可能是做作的话,那么现在这种细节,是装不出来的。
一个不拘小节的勋贵,远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世家少爷好相处得多。他忽然觉得只要抱着唐安这条大腿,好像比抱着太子的大腿还要有用啊!
就连老人这时候也是满脸诧异,甚至有些无措,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刚才威风凛凛杀意凛然的小少爷,现在居然亲自给自己穿鞋。
他很想说这是在做戏,只是看到少年脸上的笑容时,这种想法就被他压制下去了。
少年脸上的笑容很干净,很真挚,没有丝毫的作伪。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轻哼一声道:“免贵姓张,单名一个典字。二十年前,就是这河上的防洪讯兵,这水面上的事,还没有我不知道的。”
说到这里,他揉了揉膝盖道:“二十年前,这腿就是折在这里的,刮风下雨就会疼,但今年疼得特别厉害,所以我断定,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
唐安这才想起这一路走来,老人都是一瘸一拐的,他几次想要搭话,但老人都没有理他。现在看来,老人应该以为他们只是来走一个过场的,所以才这么大反应。
也是,朝廷任由江南士族、豪族祸害几十年了,现在说要整治了,普通百姓有可能会欢欣鼓舞,但有点见识的,谁信?
你朝廷真有心要整治,何必等到腐烂到今日才动手?
唐安听了张典的话,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张典说的情况其实他都清楚,锦麟卫早就已经汇报过了。
沉吟了一会儿,唐安看向张典,虚心求教:“老伯,如果要守住大坝,您老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老人看了唐安一眼,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白痴:“守住大坝?这座大坝早就年久失修了,现在大洪水还没有到来,还勉强挡得住,一旦大洪水突袭,整个大坝就和豆腐渣没什么区别。”
“一个大洪峰,就能让整个大坝彻底崩塌。”
唐安看了一眼宽过十米,长过数百米的大坝,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赈灾?!
保不住平章大坝,赈个鸡毛的灾!恐怕只会越赈越严重。
而一旦平章大坝决堤了,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估计到时候所有事情,都会推到皇族的统治上。
甚至,会说成是皇帝无德引起的天怒。
那乐子可就大了。
怎么办?现在常规的办法,不可能保得住大坝。
他本来还想指挥一场兵民齐上阵的守堤大战,现在这个战术,恐怕用起来就是送人头……
“要想保住大坝,只有一个办法。”
这时,张典忽然说道。
唐安扭头看向他,只见张典嘴角略带着嘲讽:“除非,你能在几天内,建出一道比老坝更坚固的大坝。”
一听这话,唐安呆在当场。
对啊!保不住,那就再建一道新的嘛。
一开始,他就想着怎么保住大坝了,居然把这茬忘记了!
老子虽然前世只是个打工仔,但好歹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要制造普通版的水泥,根本就没什么难度。
虽然说水泥的强度比不上前世化工厂烧出来的水泥,也没有时间去养护那么二十几天,但要是将菱角石头砌起来增加咬合力的话,那造出来的大坝,还比不上这用糯米浆建造出来的大坝吗?
想到这些,唐安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老张,不得不说,你是个智者。”
听到这话,梁乾和陈秋都瞪大了双眼?啥意思呢?你看不出来他是在故意为难你吗?你难道还真想建造一道大坝?
开什么玩笑啊!根据记载,平章大坝可是花了上千万两银子,耗时五年才建造出来的,你用几天的时间,就能完成别人五年的工作量?
张典也是目瞪口呆,他以为唐安听错了他的话,再度用看白痴一般的目光看唐安:“我说的是……建造一道新的大坝。”
“对啊!我听到了啊!”
唐安打了一个响指,意气风发道:“那就建造一座新的大坝……”
“你疯了吧!”
张典猛地站了起来,他以为唐安又是世家子弟意气用事,当即气得佝偻的身体都直了几分:“修建一座大坝,你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唐安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道:“不多,只要安排好,听从指挥调度,只需要民工三万,士兵一万,粮食百万旦……”
张典声音倏地拔高:“这叫不多?”
“这不多啊!”
唐安一脸无辜,我这是实话实说啊!你那么大反应干嘛?
想要几天内建造出一道新大坝,人不多怎么解决资源问题?要不是怕人太多到时候引发不必要的骚乱,小爷能动用数十万人好吧!
张典正想说什么,但唐安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站起来看向陈秋,道:“陈秋,命人将对面的讯兵大营收拾一下,从今天开始,那里就是抗洪救灾的前线指挥所,本少爷和太子,就在那里办公。”
陈秋一听吓得魂飞魄散,就在这大堤前办公?开什么玩笑,一旦决堤讯兵大营首当其冲好吧!
他顿时苦着脸,道:“这太危险了,大人三思啊!”
唐安背着双手,看着暗涌澎湃的江面,道:“这次赈灾,本县男是总指挥,自然要以身作则,岂能躲在后面安享太平?”
“别说了,按照我说的办,违令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