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泽在罗酆六宫里没有等到他的Alpha,先等来了恶化剂副作用带来的痛苦反噬。
以前时新那些老东西会经常给他注射催化剂,然后把他丢进那个漆黑的斗兽笼,里面是同样被注射了恶化剂的修罗煞。
厮杀,血腥,屠戮。
毫无理智可言。
一群鬼煞中,最后只能活着出来一个。
活下来的那个被继续注射恶化剂,再度丢进新的斗兽笼中血拼。
周而复始。
那些老东西站在高处,观赏,研究,下注,嘻嘻哈哈地猜下一届鬼王是谁。
宋延泽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在一片杀戮中诞生。
无尽的血腥味和残酷的生存规则,把他一点点变成个只知屠戮的怪物。
厮杀,活下来,被注射催化剂,再度厮杀,活下来,被注射......
宋延泽的生活漆黑黑一片,只有杀伐和血腥。
但有一天,他从斗兽笼中活着出来,被人丢回房间的时候,屋里多了个小家伙。
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里,用怯生生的眼神看他。
“这是长老们送给你的奖励。”
鬼差们丢下这句话,便就将房门锁死,离开了。
宋延泽那时候浑身是血,疯狂屠戮的气息还没平息下去,他太累了,并没有搭理那个看上去脆弱到一碰就会死的人类小孩。
他需要休息和自愈伤口,因为第二天等待他的,依旧会是一场血腥厮杀。
他每天都会被人带出去注射恶化剂,扔进斗兽笼里屠戮,最后满身是伤的被丢回房间。
那个小家伙总是缩在墙角,坐在地上,躲在窗帘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直到有一天,那个小家伙趁他睡着,半夜偷偷爬过来,拿着干净毛巾给他擦血,动作很轻很小心,末了还会凑上来朝他的伤口轻轻吹气。
“......”
在那种血腥屠戮中活下来的宋延泽,与生俱来的警觉让他立刻就睁了眼,凶狠的目光把那个人类小孩吓到了,又怯生生地跑到窗帘后面躲着。
宋延泽没力气管他,一整天屠戮带来的伤痛和疲劳,让他很快又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那个小家伙又偷偷爬过来,继续给他擦血迹,吹伤口。
嘴里念念有词,又轻又小,像蚊子哼哼:
“吹一吹,痛痛消失。”
热乎乎的,很暖,这是宋延泽第一次感觉到温度,很奇妙的感觉,他没有睁眼,继续装睡。
跟那些没有体温,冰冰冷冷的怪物不同。
是暖的,有温度的。
那小家伙应该是太困睡着了,毛耸耸的脑袋搁在他怀里,头发柔顺细长,睡颜恬静,温热呼吸一点一点的撒在他的脖颈。
他尝试用手轻轻碰了碰,小家伙软软的,抱在怀里热乎乎很舒服。
他在猜,太阳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后来,他便会趁人睡着,偷偷把那人类小孩抱回床上。
小家伙暖融融的,抱在怀里能安抚他一天的暴躁情绪。
但是人类小孩太脆弱了,在他面前跟张薄纸一样,仿佛一碰就碎,宋延泽只能小心翼翼地捧着。
那个小家伙应该是整日想着如何逃出去的,每次以失败告终,久而久之,似乎也明白自己再也离不开这个黑漆漆的地方了。
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哭得很伤心,又害怕吵到宋延泽被吃掉,只敢轻轻抽噎。
鼻尖红红的,看起来像只被欺负极了的兔子。
宋延泽伸手擦掉他脸上纵横着的交错水光,有些手足无措。
他只会杀人,不会哄人,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个小家伙眼泪还是不断淌出来,压抑着的哭声渐渐漏了出来,扑进他怀里,似乎哭得更凶了。
睫毛一颤一颤,沾满了细碎落不下去的泪珠,在昏暗的房间里晶莹闪烁。
宋延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感觉胸口很堵,有些闷闷的,又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异常难受。
自此之后,他把这个小麻烦留在了身边。
以我之名,冠之你姓。
可宋延泽又觉得自己的名字太脏了,满是鲜血和屠戮的味道,并不适合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家伙。
他便用自己最珍贵的编号,给人取名为沈彦舟。
并亲手把他养大。
宠他,教他,保护他。
直到第一次易感期爆发,汹涌的信息素和恶化剂的发酵,让宋延泽失了控,他受不了体内那股躁郁感和嗜血欲。
他的理智岌岌可危地悬在崖边,想撕碎沈彦舟,想占有人,想把人吃拆入腹。
宋延泽颤抖着冲他嘶吼:“滚出去!滚啊!”
血腥味在口中丝丝缕缕的蔓延,在宋延泽理智快要崩盘之前,他听到沈彦舟在他耳边轻声道:
“没关系。”
“你做什么都可以。”
沈彦舟用手扼住他的两颊,迫使他张开一直咬着的唇:
“别折磨自己,疼就咬我。”
爵士红酒信息素的味道太过甜腻,让宋延泽心中最后一根牵制他的弦,嗡的一下断裂了。
他按住人,将所有的凌虐欲通通发泄给沈彦舟。
那人后颈鲜血淋漓,哑了嗓子,几度昏迷过去。
宋延泽清醒过来后,望着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的人,心疼后悔得想要发疯。
沈彦舟不是Omega,他虽然不吭声,但一定疼得要命。
他违背了Alpha的天性来做这些。
沈彦舟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关心询问他:
“感觉好点了么?”
宋延泽没有说话,他抱着怀里的人,嗅他身上好闻极了的爵士红酒信息素的味道。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把幺儿养大,保护他,爱惜他,让他在黑暗无边的地狱里,也能一生无忧。
那一天他才幡然醒悟,是沈彦舟愿意忍受一生孤独,换了他的地狱无归途。
再后来,他分化出SSS级腺体,变成Enigma的那一天,结束了斗兽笼的厮杀。
那些老东西推他上高位,万鬼诸邪俯首称臣。
宋延泽并不觉得风光无限,因为自己只是个杀神傀儡,提线木偶,是被那些老东西用药物控制的怪物。
如果他不听那些老东西的话,会因没有解药而忍受蚀骨钻心之痛。
可无所谓,他有幺儿便行。
但直到淮清那个老东西打上沈彦舟的主意后,他起了反心,如果不是被其他几位长老极力阻拦,和药物反噬带来的钻心疼痛让他失了力气。
淮清碎掉的,绝不只是双腿那么简单。
宋延泽用玉石俱焚的态度向所有人警告:
“沈彦舟不是宠物。”
“他是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