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容悦上前一步,假意问了句:“张公子为何会在这?是要去哪里吗?”
“我……”张扬衡环顾四周,悄悄凑到容悦耳边,才细细道:“我奉陛下之命出使北国,可如今领头的康王殿下不见了踪影,我们不敢向外泄露,怕扰乱人心,便借了个寻找贵重物品的理由搜查房间。”
张扬衡闭着眼作了长长一揖,“老天保佑,一定要找回康王殿下啊,可千万别出什么大乱子。我这……第一次被委以重任……”
张扬衡说及此处,扬了扬唇,憨笑道:“还得多谢馄饨姑娘你那日的……”
“等等!”容悦打断他的话,“你们只搜查其他客人的房间?”
容悦之所以这样问,完全是因为刚刚想起之前跟踪傅烬凛时,发现的事。
康王殿下很有可能还在自己的房间内。
“康王殿下自己的房间搜查了吗?”她问。
容悦嘴上问着康王,心里却一直在想自己该如何回京。
事态紧急,不能拖下去。
晚一步都有可能会错过。
“查了,一开始便是在房间里找了,没找着,本来还想着该不会是殿下去哪里散心了,可后面迟迟未回,我们就悄悄安排人找。”张扬衡指了指船末尾。
“那里的小舟也未少,殿下只能在船上,要么就是……”接下来的话张扬衡不敢说出口。
人若不是在船上,便只有在海里了。
张扬衡想过这种可能,也许是康王的敌人,将康王杀害后,抛尸入海了。
容悦关注点却不在康王在船上还是在船下。
她顺着张扬衡指着的地方看去,瞳孔放大,喃喃道:“小舟……”
“怎么了?”张扬衡看她盯着船末一副愣神的模样,不禁出声问道,“那是遇到紧急情况逃生用的……诶!你!”
容悦不理会他的叫喊声,径直朝船末走去。
终于找到回京的办法了。
还好之前被送去训练时学过这个,不然此刻是真的没办法了。
张扬衡跟着容悦跑了过去,“馄饨姑娘,你这是作何?”
容悦头也没转,只那双眼眸,定定地看着排列整齐的小舟,似有暗流涌动,耐着声,认真道:“我要回京。”
“回京?”张扬衡讶异问道:“现在回京?”
容悦点点头,拆着悬挂小舟的缰绳,这小舟定是不能随意拿的。
好在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康王的事上了,因此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动。
临走前,容悦嘱咐了一句,“你记得让人好好搜查康王的房间,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也许会有不错的收获。”
张扬衡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用轻功水上漂,坐上那只小舟,小小的臂膀,重重地划着桨板。
直到现在,他依旧看不懂这个看似傻傻的姑娘。
容悦在决定回京时,便是义无反顾地认为自己一定要回京。
或许殿下是为此支开自己,但她不能弃殿下不顾。
……
玉庭萧回到京都时,脏乱不堪的一身打扮,胡子拉碴的,已经完全看不出他竟是京中无人敢惹的贵主。
唯有挺直地背脊,像是在无声地说,他也曾金马玉堂。
玉庭萧看着城门上的抓捕令,嘴唇忍不住哆嗦,干涩的眼睛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眼睑下乌青的阴影都颤抖了。
真的……
父皇真的要杀他。
胸口处传来一阵一阵的抽痛,半月来的疲惫,加上如今的真相大白,他甚至支撑不了自己站着。
他缓缓蹲了下来,此刻还没晕过去大概是心中还牵挂着母妃的情况。
想到母妃,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如刀子胡乱绞割的痛感。
对自己的宠爱是假的……
对母妃呢?
母妃若是知道自己心爱的人从始至终对自己都只有利用,没有一丝真情……
玉庭萧不敢想象,也不愿去想。
他心慌意乱,现在不知母妃如何了。
外面也打听不到母妃在宫中的消息。
不行,哪怕现在进宫是自投罗网,也要见上母妃一面。
玉庭萧看了看自己熟悉的街道。
人来人往,竟无一人识出他。
不知该是庆幸还是哀叹。
厉王府也不能回了。
如今想要进宫,只有靠旁人了。
玉庭萧靠在木柱子旁,出神地想着。
第一个想到的是秦台堂,随后又立即否定。
秦台堂与他交好不是什么密事,他定会安排人守在秦台堂身边。
就等着自己去找秦台堂。
想来想去,竟然找不出人了。
呵。
玉庭萧无声自嘲,原来自己能真正依靠的人如此之少。
唯一与之交好的秦台堂也是因为风评太差,两个人同病相怜罢了。
思及此处,玉庭萧又是一愣。
原来,半个月可以改变一个人这么多吗?
他现在居然会用同病相怜来形容自己,真是稀奇啊。
“叮当”一声。
玉庭萧回过神来,扫了眼脚前。
一枚铜钱在飞速地旋转过后躺在了灰尘地上,打起来一片小小的灰尘。
玉庭萧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捻着袖口想擦擦脸。
在手还未靠近时又放了下去。
一股酸味在鼻间停留了一会儿。
“大叔,你好,我想问问,那上面那个男的是已经被抓了吗?”
玉庭萧抬头。
是她?
“你……”木锦后退了两步,“你盯着我干嘛?不说算了。”
木锦只觉得这乞丐有些奇怪,心中也没有多想,随即便想离开。
“太子妃。”玉庭萧淡淡道。
“!”木锦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瞬间转头看向他,又看了看周围。
见无人注意到自己这才短暂地放心下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打量着面前这个邋里邋遢,胡子拉碴,面色蜡黄,眼下乌青严重,苍白的嘴唇干燥得起了死皮的乞丐大叔。
木锦皱了皱眉,感觉没见过,但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蹲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见过我?认识我?”
玉庭萧淡淡扫了她疑惑的面庞一眼,起了身,缓缓道:“随我来。”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沙子在丝绸上摩擦,但却意外地好听,独有一番味道。
木锦依旧蹲着,没有动,她抬头看向这个声音性感的男人,“我不走,谁知道你把我骗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