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衡……”他眼珠转也不转一下地一路扫过去,“张……”
直到看到了第一名蓝卓钧的名字。
没有张扬衡……
他顿时脸色苍白了起来,提着心又找了起来。
这一次他看得很仔细,榜上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在心底默念了一遍。
“………”
真的没有……
他嗓子眼紧得说不出话来,四肢微微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只感觉眼角有湿意冒出。
虽然这个结果他在心里想过千遍万遍,但当事实摆在眼前,他才知道——原来接受失败会这么这么难。
原来他并不能像安慰自己的那样,平淡地接受庸碌无为。
十几年努力的结果是一个‘无’字……亲人的期待只能回报以‘辜负’二字……
张扬衡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离开的了,他无力地走在闹哄哄的街上。
心里没有什么想法,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与骨肉,只剩一副将垮的躯壳。
却是将外界的声音听了个清楚。
“恭喜李公子榜上有名啊!”周围人纷纷祝贺一旁锦衣玉饰满身富贵的李自华。
李自华却是不满地哼了声,“最后一名有什么好恭喜的!”
“管他第几名呢,那可是华西府!”公子哥给李自华比了个大拇指,道:“只要你进去了就是这个!”
这话算是说到李自华心坎上了,随即笑了笑,洒然一笑,道:“走,本公子请你们喝酒听曲!”
“走走走,恭喜李公子啊。”
一伙人说着说着便朝张扬衡不敢踏足的富贵地去了。
“张兄……你没事吧。”闵聿拍了拍张扬衡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的啊,下次再来!你比我聪明,总会考上的。这可是我第二次考了!两次都没上,不知道回去我爹怎么骂我呢。”
张扬衡侧身躲过了他安抚的手掌,双目无神道:“闵公子,我不是你,你可以考三次四次甚至考一辈子。我不能……”
“你!我……”闵聿也恼了,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被张扬衡摇头打断了。
“闵兄你不必多言了,方才话说得冲,是我不对,这几日多谢闵兄的帮助。”张扬衡也是真心感激他,却是连份请他吃饭的心思也没有了。
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又不敢回去面对父母。
就这样一个人在街上无神地随意荡着。
“张扬衡。”一女子站至他面前,与他离得极近,喊着他的名字,仰着小脸看他,“你是张扬衡?”
“……是,我是张扬衡,姑娘找我是有何事?”
张扬衡第一次与一个姑娘挨得这么近,难免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后颈皮。
“我有事找你。”
“找我?”张扬衡满是疑惑,面前这个娇娇小小的姑娘他定是没见过的。
“这事我得悄悄告诉你,你过来。”容悦踮着脚尖凑近他耳侧,悄声道:
“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秘密,其实最后一位考上华西府的不是李自华,是你。”
“……”张扬衡愣着,无神地看着她,只字未言。
“嗯?”容悦看着不无所动的他眨了眨眼,“怎么没反应……”
良久,张扬衡嗫嚅着唇发出颤颤的音:“你……你方才说什么?”
“最后一位考上华西府的不是李自华,是你。”容悦抿了抿唇,又道:“是张扬衡。”
“是张扬衡……”他重复着这一句,不断重复着,不断。
一遍……
又一遍……
再一遍……
声音越来越大,情绪愈发激动。
“是张扬衡,张扬衡!”
泪意席卷而来,不过瞬间,他已泪流满面。
他不敢去辨别这句话的真假,或者说,他更愿相信这句话是真的。
唯愿这句话是真的……
“那,那……”他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平复许久,才问出那个他心中已有答案的问题:
“那为什么榜上的名字是李自华?是写榜官弄错了吗?你是来告知我的?”
“你先随我来。”
“啊?姑娘要带我去哪里?”最后一个字的话音刚落,张扬衡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
容悦抱着张扬衡一个跃步飞上了屋檐。
张扬衡震惊得忘了尖叫,只死死瞪着眼,嘴巴微张,整张脸都是惊呆了的状态。
容悦把他‘安放’在房梁,自己也挨着他坐下。
“这里说话方便。”容悦道。
像是向他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他们会坐在房梁上。
容悦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看着张扬衡说:“此事是有人蓄意为之,若是我们不做反应,便要任人宰割了。”
“是那个李自华?”张扬衡不理解,自己的名次只是刚好卡在末尾,并不出众,为何会选他呢。
“准确而言,是当朝太子。”
“太……太子?”张扬衡完全不敢相信有一天自己能和‘当朝太子’这样遥远的字眼扯上关系。
像李自华那样的人物若不是一起参考的话,寻常时候便是见上一面也难。
更不要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了。
“太子为何如此做?”张扬衡刚问出口,心里便猜出了答案——是为了拉拢李丞相。
呵,李自华不学无术,整日花前月下,无奢靡不欢,无酒肉不喜。
只因他爹是权贵官高的丞相,就能驱使当朝太子为他办有失君杰之事。
文籍虽满腹,不如一囊钱!
“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的。”容悦拍了拍张扬衡的肩膀,“定能为你拿回属于自己的名誉。”
“你们?你是谁,为何要帮我?”张扬衡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世上少有平白无故不求回报的帮助。
“我叫馄饨,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奴,并不是我要帮你,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主子。”容悦谨记出门前殿下嘱咐自己不能暴露身份的事,因而还给自己另取了个名字。
这个名字含义可大了!
她希望自己可以天天吃馄饨,一天吃八碗最好!
只是张扬衡着实不能理解这个名字,想到他们富贵人家都是主子给下面人赐名,张扬衡便猜想这馄饨姑娘的主子学识应当不大,估摸着还是个吃货。
“那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你身上有什么呢?”容悦问。
“……”张扬衡一脸羞愧难当,好吧,他身上哪有值得贵人们觊觎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