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微微俯身,笑了笑:“可你没有啊。”
“对啊,我没有。”顾幼菱往前走了两步,笑了下,霎时明艳动人,抬手轻抚着那一朵朵盛放的花。
她的眼神突然悲戚了几分,抿着红唇道:“因为,每回在我准备动手的那一刻,都有一个声音在提醒我,萧景胤不仅是萧衍的儿子,他还是大魏的帝王,是众多百姓的天,天塌了,他们该怎么办。”
“所以,我只能在心里嘲笑自己,是个胆小鬼,是个懦夫,只能蝇营狗苟,了却残生。遭人唾骂,也是应该的。”
郭嘉眉眼轻敛,促狭一笑:“那陛下肯定很失望,他给了您那么多次机会报仇,您却次次失手。”
“他该不会以为,您是因为爱慕他,才舍不得动手吧。”
顾幼菱一怔,垂眸淡淡一笑,嘟囔了一句:“谁舍不得他了。”
郭嘉盯着贵妃娘娘离去的背影,勾唇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娘娘,您当年的决定是对的,否则,一切将覆水难收,哪里会有什么重来的机会。”
重活一世,顾幼菱与其说变了,不如说她成长了许多,历经世事,带着那份底色,果敢勇毅的不断往前冲。
就是小小的人,有颗大大的心,总想着改变别人的命运,圣母心泛滥,让郭嘉觉得可笑又可叹。
渐渐的,她和皇后之间的拉扯,此消彼长,剑拔弩张,那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在那场战争中,许多人心甘情愿的为顾幼菱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她为此难过,悲痛,消瘦,最终把自己一步一步推向死亡。
皇后恰好利用了她那份愚蠢的善良,让她正中自己设下的圈套,生死存亡关头,爱她的人都努力奔赴她的身边,可还是迟了一步。
郭嘉是她临死前唯一见的一个人,她拉着他的手,第一次在他面前流下了眼泪,求他:“郭嘉,替本宫好好看着那孩子长大。”
“不!那是你的孩子!你是他母亲,你不能这般不负责任的丢下他!”
她疼得满头都是汗,无力咬唇道:“我…我不行了,没有办法看着他长大了…”
那是他第一次把她拥入怀中,看着她气息渐渐微弱,直至无声无息。
最怕疼的人,却被生生剖开了肚子,流了好多的血,好多好多的血。
郭嘉骂她一句:“顾幼菱,你是真的蠢,蠢得无可救药,小爷这么聪明的人,都带不动你。”
“你别死,周将军还没来呢,他马上就到了!还有陛下,你不是还等着陛下凯旋归来么!”
他的眼泪猝不及防,簌簌的落下,朝着门外,苦笑了下:“陛下,陛下他…不会回来了,我骗你的,你们的结局早已注定了。”
郭嘉一直以为自己是局外人,可以谈笑风生,置身事外。但那一刻方知,自己早已入局,割舍不掉了。
如今再重来一回,他不想随波逐流,事不关己,既然走原剧情都回不去,他又何必拘着自个,尽管使劲折腾。
“作者大大,别怪我崩女主人设,毁了剧情啊,我也是被逼急了,才出此下策的。”郭嘉坏笑了下,在心里吐槽道。
顾幼菱听了一嘴,轻抚着下巴,琢磨道:“你是户部尚书,那我爹爹呢。”
郭嘉被打断了思绪,回过神,答道:“老伯爷解甲归田,陪着伯夫人游山玩水去了。”
“那摄政王又是谁?”顾幼菱胡乱猜了一通,暗道:不会是傅子涣那个色胚吧。
“此人,您认识。”郭嘉摸摸鼻尖,悄声道:“就是周…”
话音还没落,咔嚓,天降五雷轰,落在了他身上。
郭嘉整个人黑熏熏的,头发全部炸毛了,猛地咳嗽了几声。
“你…你没事吧。”顾幼菱仰头朝屋顶看了看,忍不住道:“是要下雨了么。”
郭嘉摆摆手:“没事,我都习惯了,这雷劈不死我。它劈我,是应该的。”
“谁让小的,差点又剧透了呢。”
“剧透?”又是一个听不懂的词,顾幼菱摸摸下巴,眼波流转:“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大致听懂了,你呢,是我的左膀右臂,对我忠心耿耿。那你又重活一世,还会选择站在我这边吗?”
“以你的本事,皇后…肯定浑身解数拉拢过你吧。”
“皇后自然想把我拉到她的阵营,可我看不上她那些腌臜手段,若不是怕动她,牵一发而动全身,小的和摄政王早就把她宰了,哪里还相安无事的跟她对峙多年。”
郭嘉拍拍胸脯,斩钉截铁道:“小的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您,今生今世,小的也赖定您了。”
“你若是能待在我身边,我自然是如虎添翼。”顾幼菱正值用人之际,能得一员猛将,真是喜不自胜,她又给郭嘉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满上,正要碰杯。
郭嘉却道:“主子,能否容我再多说两句。”
“请讲。”顾幼菱虚心求教。
“主子,您所求之事,所护之人,若想得偿所愿,都离不开权势二字。既然无论如何都绕不开一个人,您不如就牢牢抓住他,依附他,利用他。”
郭嘉转动着酒杯,缓慢的一字一句道:“而与敌人交锋,一味地逃避和忍让,并不能解决问题。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有时候摒弃善良,不择手段,也无可厚非。”
“女人心不狠,站不稳,给别人留余地,就很容易把自己的活路堵死了。”
他敛去笑意,神色肃然:“而眼下,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您面前。”
“你是说…”顾幼菱抬眸,眼眸滴溜了一圈:“太子大婚?”
“不错。”郭嘉点点头,“为何这世上有野心的女人都想做皇后,因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煊赫,甚至在后宫可以一手遮天。”
“眼下,傅子衿还不是真正的太子妃,若是她连太子妃都当不成,更遑论当皇后了。小的也只是提个建议,选择权还是在您手里。毕竟这个时候的傅子衿并没有对主子做过什么,主子心有不忍也情有可原。”
“唉,只是小的一想到主子两世,都死在这恶毒皇后的手里,就忍不住潸然泪下。毕竟您死的,那叫一个惨哦。”
“这一世么,您要是还想在皇后手里死一回,可以不用在意小的刚才那番话。”
“激将法?!”顾幼菱冷笑了下,却没有真的生气,抱着胳膊抬起下巴:“虽然很明显,但是你成功了。”
她起身,站在窗前,迎着扑面而来的阳光,淡淡道:“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既然注定躲不过,那就先下手为强。”
“她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