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祁气笑了。
他当时奋不顾身地为苏挽星扛下那根横梁,将她牢牢护在怀里,她非但不感动,竟还怕他找冉星索赔。
她是这几天被客户折磨,把脑子折没了吧?
他堂堂朔风总裁,差冉星赔的那几块医药费不成?
纵横商场的薄总精明睿智,运筹帷幄,一遇到跟苏挽星有关的事却跟降了智别无二致。
他不想想,为何苏挽星安然无恙,包里却装着给他的药。
也不思考思考,明明要下楼的苏挽星,怎么和他进了一部电梯。
甚至不回忆回忆,在市政厅时,苏挽星曾耳提面命让他去医院。
“薄总,你到了。”
生气间,电梯门打开,苏挽星的提醒幽幽飘来。
薄言祁抬脚往出走,快出去时忽地扭身,一把将苏挽星拽了出来。
苏挽星猝不及防,高跟鞋一下子没站稳,直直地朝他身上扑去。
薄言祁回身揽住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挽星就先推开他,怒斥道:“你神经病啊!”
薄言祁确实神经,但他不承认,他有自己的理由:“伤在后背,我够不到。”
苏挽星荒谬地看着他。
够不到扯她出来有什么用?难不成在这里宽衣解带让她给他喷?
苏挽星定了定神:“薄总自己想办法,我先走了。”
言毕欲按键,却听薄言祁道:“来都来了,苏老师不看看这里的户型?也许你想换房子呢?”
苏挽星微怔,用一种极为微妙的眼神瞧他:“你又买房了?”
薄言祁生性凉薄,瞧着对什么都不上心,非要说有什么爱好的话,那就是买房。
在他身边五年,苏挽星为他经手的房产没有几十也有十几。
锦城这么大,他却在每一个区都有房产,他热衷于此,就好像……想走到哪里都有个落脚处。
苏挽星曾问过他为什么,他笑了下没回答。
她不懂那个笑里包含了什么,只将这当成是有钱人的爱好。
“进来看看?”问话的功夫,薄言祁已经刷开了指纹锁,站在门边等苏挽星。
这一幕有些奇妙,宛如他当初第一次带她去西江公寓的场景。
但有所不同。
那时候的苏挽星,虽然被妹妹的医药费压着,但心中是雀跃的,有着对婚姻与薄言祁的美好幻想。
而此刻的苏挽星,心里对情爱再无期待,剩下的只是些好奇。
她原地站了须臾,抬脚走了进去。
房子是精装修的,和薄言祁其他房子的风格差不多,都是极简的灰色系,屋里家具一应俱全,纤尘不染。
苏挽星问:“新买的么?”
薄言祁关上门,漫不经心地道:“也不算太新。”
她卖掉江山府那栋别墅之后不久买的,上个月才收拾齐整,目前他还没在里面住过。
苏挽星粗略地看了个大概,不怎么走心地夸不错,又问:“薄总名下这么多房产,记得住么?”
薄言祁说记得住,将药袋子扔在茶几上。
这会儿,苏挽星刚参观完阳台,听到动静抬头望过来,却见薄言祁在脱衣服。
西装外套已经脱掉了,领带也扯松了挂在脖子上,衬衫解开了三颗扣子,健硕的肌肉若隐若现。
苏挽星瞳孔微缩:“你干什么?!”
薄言祁撩起眼皮,神情看起来有点无辜:“脱衣服啊。”
苏挽星当然知道他在脱衣服,她不理解的是:“你为什么突然脱衣服?”
薄言祁连眼神都变得无害:“擦药啊。”
苏挽星一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这般纯良,倒显得她的思想污秽不堪了。
薄言祁见她愣住,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将衬衫下摆抽出来,干脆利落地脱下,霎时,形状漂亮的腹肌暴露在视线里。
苏挽星欣赏了一会儿,眼看着薄言祁朝她靠近,她才猛地背过身去:“擦药有必要脱这么光吗?”
薄言祁理直气壮:“喷雾味道重,我不喜欢它沾到我衣服上。”
说着,他从袋子里拿出喷雾,在苏挽星背后说:“有劳了,苏老师。”
苏挽星不想搭理他。
薄言祁似有所感,不紧不慢地道:“冉星这秀演舞台的横梁,比我想的重得多。”
苏挽星:“……”
行吧,她虽没义务帮他,但好歹是因为她才受伤,道德层面来讲,这是她应该做的。
苏挽星回身接过喷雾,没看他的眼睛:“转过去。”
薄言祁乖乖转身,背部的惨状让苏挽星微怔——时隔几天,本该红肿的伤痕变成了青紫色,横陈在他宽阔的肩背,像变质腐坏的肉。
当时那横梁断了,溅出不少木屑,那些木屑扎透他的衣服,在他背上留下细细密密的血痕。
这些血痕愈合得快,此刻瞧着,一些是快要脱落的疤,一些是疤痕脱落后的粉白嫩肉。
苏挽星情不自已地伸手触了一下,有点儿恼:“你是感觉不到痛吗?”
她的指腹贴上背脊的一瞬间,薄言祁僵了僵,压着嗓子道:“苏老师,别乱摸。”
苏挽星指尖微顿,顺着划了一下。
薄言祁抵唇,拢在面前的长指紧了紧,催促她:“苏老师,我最近体弱,裸着吹风太久会感冒的。”
苏挽星收回手指,揭开喷雾的盖子,对着他的后背一阵呲。
秋意微寒,喷雾裹着一阵凉意扑在背上,薄言祁抵了下后槽牙。
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消肿化瘀喷雾特有的刺鼻味道散开,他厌恶地蹙起了眉。
苏挽星将他的整个背喷了一遍,绕过来放东西时瞧见他的表情,不由发问:“很讨厌这个味道?”
薄言祁可有可无地“嗯”了声。
苏挽星耸耸肩:“那要委屈薄总多加忍受了,你这背,大概还得喷几天。”
薄言祁眉宇间的褶皱更深。
苏挽星的视线从他腹肌上极快地划过,说:“晾一会儿就可以穿衣服了。”
薄言祁往阳台那边走了走。
苏挽星凉凉地道:“薄总这会儿不怕感冒了?”
薄言祁面不改色:“此一时,彼一时。”
苏挽星嘴角微抽:“药喷完了,薄总慢慢晾,告辞。”
这一次,薄言祁没留她,只是看着用过的喷雾若有所思。
苏挽星从十二楼下到原来的七楼,出电梯时,隔壁电梯恰好有一人进去。
她的侧脸在苏挽星眼前一闪而过,令苏挽星缓缓拧起了双眉。
这个侧脸……怎么那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