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矢连珠!
行雷目光一凝,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南枝,眼神十分复杂。
原本她以为这个小公主虽然聪慧机敏,但到底是贵女出身,必然需要自己的保护。可是今夜和对方并肩作战,她的身手完全颠覆了自己一开始的想象。
一开始的不服气,渐渐被叹服所取代。
她行雷对于有实力的强者,向来只有敬意。
连发的三箭破空而来,阿依曼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手里长戟一挥,劈开一矢,身形微闪,躲开一矢,却有第三根箭夺命追魂一般,避无可避,直中她的面门。
“——王后!”
阿依曼凄厉地痛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血液顺着指缝不断地流了下来。
骏马嘶鸣,兵士们骇然地抬头,望向城楼上那道杀气勃勃的身影,彼此间的动作凝滞住了。
阿依曼缓缓地抬起头来,直接反手把那箭拔了出来,留下了一个瘆人的血窟窿。她的表情在血痕中犹如森然厉鬼,一字一句地更改了之前的命令:
“……给我杀了她。”
收到命令的士兵们立刻换了死手,只是南枝刚刚那一手到底还是震慑住了大部分普通人,让若羌兵的攻势颓败下去。
天光慢慢地亮了起来,鱼肚白在东边泛起,和日头一起出现在东方的,还有无数压阵的厮杀和脚步声。
“公子!”奉善喜出望外,指向东边,“是援军!”
南枝攀在城墙壁上,俯身瞰去,另一群不同颜色的身影杀破了若羌的军阵,势如破竹地冲往宫城。
援军接上头了!已经败退了宫城外的若羌军!
阿依曼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尽快捉住南枝等人,把大部分的兵力都调入了宫城内,反而让宫城外的防守不济。
如今这局面,正方便一网打尽!
望着这不知道从何处混进来的援军,阿依曼目呲欲裂:“先抓住楚知他们!”
能让大梁派出这么多人来救,这个楚知的身份非同寻常,她必须拿住了她,才有脱困的筹码!
无数箭矢朝着城楼飞来。
“公主,我们得快点下去!”奉善扬刀劈开箭阵,被更加紧密的杀招困得手脚沉重。
南枝蹲踞在垛墙上,却听到了一道久违的声音,穿过刀山人海而来,贯入她的双耳:
“——阿枝,跳下来!
——我接着你!”
她浑身一震。
隔着三丈高的宫墙,她对上了那人急切的面容。
万千士兵里,温越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对着她伸出手来,犹如梦境。
眼前朦朦胧胧,仿佛都是飞花落尽。
飞花之中,那人笑容澹泊,细眸挑起,仿佛落了一片桃花影,那声音,湉湉湝湝。
“那我就等着阿枝,为我猎来那只火眉白狐了。”
她的指禁不住轻颤。
几乎是同一时间,南枝随即翻身而下,轻盈犹如一片蝶翼,不带丝毫犹豫地跳入他的方向。
如同多年之前那样。
内力收张间,她敛动着气息,落入了青年的怀里,立刻被收拢进一个痴缠有力的拥抱中。
“阿枝!”
温越惊喜如狂,直接抱着人退入自家的保护圈里。
大梁的兵力,又立刻在另一位将领的指挥下,继续把剩下的若羌往宫城里围剿殆尽。
他的阿枝……
温越的手臂有些发抖,向来镇定自若的青年,难得如此失态,他不掩愁容地把人从自己怀中捞起来,双手上下一盘:“可曾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望着她浸满血迹的衣服,温越的表情绷紧,眉宇含霜,恨不得立刻把她藏进掌心仔细探查,有没有大碍。
南枝摇了摇头,眼神眷恋刻骨地凝视着他,一寸一寸,都是贪恋,两只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捧住了他的脸,仿佛是想确认这是不是真得。
此去经年,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汴州林场,她许诺为他猎来白狐。
一眨眼,居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离别的岁月里,她无数次历数着重逢的日子,只觉得苦熬难等。
可这一天真得这样突兀到来的时候,她又觉得好像分开只是一瞬,他从来都守在自己的身边。
“是我——是我来了!”见她摇头,温越才放下心来,触到她不可置信、小心翼翼的目光,心头软得像化进水里,握住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不是梦。”
不是梦。
他真得来了。
在千百若羌人的杀阵面前,悍不畏死,犹如修罗的南枝,好像又一瞬间变成了那个宜王府里摔下来的女童,缩在他的怀里,好像找到了可以休憩停泊的港湾。
她再也没能忍住,揪住他的领子一拉,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和无数次她梦里想象的一样,又软又凉。
“……”
温越心中叹息,又怜又爱,把宽大的披风一抖,彻底裹住了心上人的身形,温柔地回应着她。
还留在城楼上,被忘个干净的奉善和行雷,面容复杂地望着忘情的两个主子,眼神如死。
救大命啊!
好在以两位的功夫,加上援军的帮助,他们早已经从困境中脱出,当下决定直接把重色忘义的主子们扔在一边,帮那带援军来的将军一起杀敌。
呵呵,反正估计那两位如今是没有心思。分给他们俩个多余的人了。
奉善行雷把王宫布局摸了个彻底,加上那大梁将军指挥也颇有章法,不出一个时辰,若羌军很快被控制起来了。
被两个家人忘了个彻底的行风,摸着跑得快断了腿,从大梁援军里钻出来,把奉善的脑袋好一顿搓揉。
“小善子啊,你都不知道,昨晚哥哥我可惨了,还没潜伏多久,就被若羌那个厉害女人发现了,差点被她拿人用箭射成刺猬……”行风哭唧唧地诉委屈,“你到时候可得在公主面前替我求求情,我真得没有偷懒啊!”
行雷翻了个白眼,往他屁股后面踢一脚。
别在外人面前现德性了成不成!
“对了,还要多谢这位小将军,及时出手。”行雷颇有师姐之风地给将领一礼。
“雷姐,你不用这么客气啊,这位是晏侯爷的弟弟,咱们自己人!”行风把将领的肩膀一拍,十分好哥们儿模样,“对吧,晏小将军?”
晏临章瞥了一眼这小子的手,笑了笑,没有否认。
“……”常在京中,知道一些内情的奉善见状,想到刚刚两个主子丢人现眼的一幕,和晏小将军僵硬得明显的表情,捂住了自己的脸。
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