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方尧忽然抓住了手，袁素娘蓦的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想抽手，却被他死死地拽着……
“你、你干什么？”袁素娘慌张道。
方尧没说话，只是用力地把她拽进了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袁素娘起初还挣扎，但是后来，她感觉肩头湿湿的……
他哭了，哭得像个孩子，一边哭一边呜咽着“娘”。
袁素娘这才发现，即便方苏氏对原主不好，但对于方尧来说，那依然是他的娘，是疼他爱他的娘。
“好了，我去跟白庄说，就算这亲非成不可，也不能披红挂绿的……”袁素娘轻抚着他的后背道。
方尧的手收得更紧，带着泣音道：“不要去，他正在气头上，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这话配着这腔调，简直就窝囊极了，可他的下一句，就让袁素娘心生佩服，“从前我觉得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可现如今才发现，没了命，就什么都没了……”
“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袁素娘也紧紧地抱住了他，“先得活着，才有以后，白庄那边我去说，咱们怕他大开杀戒，他也怕伤了你的心，你伤了她的女儿……”
“不必去了。”方尧的声音已经冷静了许多，“孝心在心里，不在表面，何必惹那些麻烦，反正就算娶了她，我也不过能给她一个虚名。”
他说着，手搭在了她衣领的盘口上，眼神也对上了她的，沉静之中却带着几分热烈，“素娘，这些年你受苦了……”
察觉到他在解自己的衣扣，袁素娘顿时一慌，“你、你干什么？你还在守孝呢，不是听说孝期得……”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重重地吻上了她，重重的又变成了轻轻的，再变成重重的……
袁素娘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响，大脑都开始凝滞了。
就像原主和他的新婚夜，她甚至慌乱得没看清他的眼神，紧闭着两只眼，就像一睁开就会天崩地陷……
直到听见他忽然发出一声低呼，她这才慌忙睁开眼，“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方尧紧紧咬着牙关，大颗大颗的汗珠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没事……”
他似乎想奋力一搏，但却力不从心，重重地躺在了床上。
确实是扯到了伤口，血都殷出来了。
袁素娘慌了，急忙要去找赵六，却被方尧一把拉住，“对不住，我本想将这个洞房夜先给你，可是……”
“说什么呢！”袁素娘抹着眼泪道，“我去找赵六，你这样不行……”
“别找，别找，不碍事的……”方尧将她揽进了怀里，“你不知道，离家的五年，我一直后悔，那日没这样多抱你一会儿。要是多抱一会儿，可能我也不会离开这五年，可能也不会成今天这地步……”
袁素娘沉默了，就这么任凭他抱着，一句话都没说。
天还没亮，就有人送来了喜服，说是白小姐天亮便到，让方尧赶紧准备。
是袁素娘亲手替他换上了喜服，又将他的头发束起，但这也是她第一次瞧见，明明穿得像过年，但他的表情却像是去奔丧。
仅仅是简单地梳洗，他的颜值就提升了一大截，虽然那一脸的胡子不敢剃去，却已经有一种豪放的美。
见她盯着自己看，方尧沉沉道了句：“就这样吧，不用再收拾了。”
“已经挺好看了，有画像上的三四分了。”袁素娘说得很轻松。
可方尧却轻松不起来，他知道，袁素娘是故意做出这种姿态，怕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他起身，从身后拥她在怀，默默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袁素娘也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镜中的方尧，默默地叹了一声。
只是走个形式而已，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马车来的时候是静悄悄的，没有吹锣打鼓，也没有人声喧哗，方尧和袁素娘知道人已经来了，是因为白庄率先进了屋。
看着两人相拥，白庄当即沉下了脸，当然，方尧的面色也没多好看。
袁素娘抢在两人之前开了口：“大人别急，我这就带他过去，保证不乱说话。”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方尧的手往外走。
尽管方尧心中不悦，但因为她牵着自己的手，还是乖乖地跟了去。
所有人都看着两人。
谁都没见过夫君娶妻，被妻子牵着手去的。
尽管袁素娘目不斜视，却还是感觉到有不善的目光投来，她知道有人在替她惋惜，有人在看笑话，所以她不能哭，只能笑。
可这时候的笑，怎么看怎么是强颜欢笑。
忽然，方尧松开了她的手，众人还当他是心急成亲，却没料到他却说：“我自己去就成，你回去好好歇着，吃好睡好。”
这一路缺衣少食下来，吃好睡好是最好的嘱咐。
袁素娘停住了脚步，冲着他明媚一笑，“那我就回去等着吃好的了。”
方尧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袁素娘一步都没敢停留，看似欢快地回了院子，才一看见丁月娥，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丁月娥挡住了她，故意提高声音道：“饭还热着呢，我给你盛一碗。”
她就这么搀扶着袁素娘进了屋，任由她闷在自己怀里哭。
这一切，白若兰并不知道。
马车缓缓而行，她的心却早已经飞到了方尧的身边。
三年了，她入青水庵已经三年，虽然每日常伴青灯古佛，也曾几次想要落发出家，可她心底最深处，从来没有断过对他的思念。
她从来都不曾忘记，那年初见方尧，他形貌昳丽，气质文弱，以至于她第一次见，还调侃说是“这样的人能不能拿得动刀”。
而当时少年意气的方尧，后来应邀在白庄府上与人比试，当场就打了她的脸。
她以为方尧那段刀是耍给她看的，她以为方尧是要反驳她的话，她以为方尧对自己有意。
她甚至还故意让人传话给方尧，说让他别痴心妄想，她可是总镇的独生女，瞧不上他的。
后来，白若兰因为那话，悔得肠子都青了，因为等她发现自己眼里有了方尧，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的时候，方尧还真的丝毫没有所动。
她成了个笑话，她以为，今后就会这样度过余生，却没想到还会有今日……
踏下马车，跨过火盆，牵着红绸，白若兰仿佛在梦里一样，直到踏踏实实地坐在了洞房的床上，她方才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