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候了，想象力反而有点收不住了。
如果救护车来不及时，她因为失血过多在这里结束生命，会不会是最惨的死法。
和情敌打架致死？这个说法要是被别人知道没准能当做一个可笑的传说一样传下去。
裴诗言脑子里想的越来越乱，直到耳边隐约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似乎还看到主卧那扇紧闭的大门敞开了。
…………
纪云卿在同一天后悔了两次。
第一次，他后悔陪夏芷绚演戏，故意刺激裴诗言，第二次，则是后悔自己忽略了裴诗言的求救没开门。
他听得到敲门声，但那时候都上了火气，谁也不想低头认输，他也不认为裴诗言敲门是为了先服软，也就僵坐在沙发上不理不睬。
起初的敲门声很轻，到后来就变重了，似乎是拿着拳头撞。
纪云卿想起她今天受过伤，脸色转变了几次，终于还是忍住了，依旧坐在沙发上，硬是没去开门。
很快，敲门声就没了。
纪云卿还盯着医药包咬牙。
倒是多坚持一分钟啊，再多坚持一分钟，他就去开门了！
因为一股气，他把自己憋在房间里，怎么就是不肯开门去看看，直到救护车的鸣笛声传来，他才察觉到一点不对。
等他再开门的时候，裴诗言正躺在地板上，一只手没力气的捂着脑袋，右边脑袋下的地板逐渐被血染开，分外明显。
纪云卿一怔，张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一刹那，所有的惶恐都爬满了心头。
他跌跌撞撞的俯身跪下，小心抱起她，但怀里的人却没给他任何回应。
“诗言，”他双手有些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诗言，醒醒。”
“我不和你生气了，你醒醒。”
救护车赶到了纪公馆，里面的救护人员匆忙下来，按着报警说的详细地点直接冲上二楼，远远瞥见主卧门前的人。
责任使然，他们没对这个宅子好奇，也没多对纪云卿说什么，只是匆匆将裴诗言放在担架上，径直带到医院去抢救。
纪云卿想跟上，却被一个人员拦下。
“不好意思，请不要打扰我们。”
“我是她家属！”纪云卿慌忙举手，第一次对着外人手足无措，“我可以证明，我是她家属，她的消息我都能说出来，我不放心去跟着。”
他手上刚才染了裴诗言的血，乍一看，更像是家暴的证据。
不能怪救护人员多想，本就是一个嘶哑的女音为自己报案求救，来了又冒出一个男人，谁都往家暴那边想。
纪云卿显然没察觉到救护人员微妙的眼神，只顾着担心裴诗言，想办法跟上救护车。
但到头还是被救护人员拒绝了，救护人员算是好心，用医院的规矩回绝了，没让他上车。
这个救护人员正感慨自己回绝了一个渣男，在回医院的路上余光瞥见窗外后面跟着一辆豪车，主驾驶座的人，正是刚才跟他说要求跟上的男人。
救护人员默了默，压下心底的千万感慨，终于不再声张，帮忙去检查裴诗言的伤势。
跟着的医生是个女的，上下检查后，眼中的情绪阴晴不定，喃喃道：“奇了怪了。”
“怎么了？”
医生摆摆手，一面熟练的接过医药箱找到用品先初步止血，一边开口解释：“我见过家暴，但很多都不像是这种。”
实习医生不解，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和女人动手有很大的区别，她伤的不算重，比起拳头留下的痕迹，更多的都是一些抓痕，像是女人抓的。”
“可是你也看到了，这个女人是自己打电话求救的，不说别的，我们到场就他们两个，那种屋子不会让外人进来。不是家暴还能是什么？”
救护人员插了一句：“刚才那个男的还要求跟车，没跟上，现在换了自己的车跟着我们开过来了。”
女医生微微皱眉，摆摆手道：“不管怎么说，能打到脑袋出血还坐视不管的也是个人渣，等她醒了提醒一下就行，病患的家里事别掺和。”
虽然话这么说，但又觉得这个女人运气不好，遇到了这样的男人，沦落到现在的下场。
等裴诗言醒来，已经是一天后了。
她清醒后先见到的是负责自己的主治医生。
王医生带着口罩来了病房，指着病例给她汇报：“你这次主要的病症是在头部，因为外界的碰撞，头部里的血管本来就脆弱，你撞了应该也不止一次，出血量算多了，这段时间好好静养，放平心态，身上的都有一些淤青和抓伤，好好养养就行了，这段时间先住院观察，晚点拍片看看头部有没有淤血。”
一连串的话说完了，她仿佛想起什么，顿了顿，又继续道：“那天我们过去的时候，现场多了一个男人，他要求跟过来，之前一整天在门口守着，现在还在门口，你要是不想见他，用正当的理由可以动用医院里的保安。”
她在委婉的提醒裴诗言要自当防卫。
裴诗言刚清醒没多久，光是听那一串病例就够她缓一段时间的，突然又加上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脑子更转不过弯了。
王医生也忙，只是看她模样长得好看，又自己求救可怜，同情心忍不住泛起，开口道：“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就去法庭吧，最近有关家暴的法律也出来了，别怕。”
裴诗言一愣，终于反应过来。
她在脑中组织了措辞，想开口说话，才张开唇，又发不出声音。
王医生眼疾手快，将一旁准备好的茶递给她，看着她一口气将一整杯喝下，等她缓了一会儿，才听到略显沙哑的女音响起。
“医生，我没结婚，也没什么亲戚，算不上家暴。”
算不上家暴？不算自家人的确不算家暴，那算什么，打架吗？
王医生觉得自己一时间也被绕晕了。
出于对每个病人的慈悲心，她不想看到自己刚走那个男人就进来打人，更不想让裴诗言再进急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