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师的脑回路一向跳脱，裴诗言在找不到嫌疑人的情况下，也只能往另外一方面想。
她把身子朝里面挪了挪，压低了声音，朝对面的高裕修开口发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里不太对劲。”
高裕修眼中划过些玩味，故意配合她压低了声音问道：“哪里不太对劲？”
裴诗言憋住了，迟疑了好久，终于硬生生吐出一句：“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
高裕修一顿，眼睛的余光扫向纪云卿，最后仍旧是什么都没说，开口转移话题：“什么东西？”
“我看过了，这附近没人这样偷窥，”裴诗言顿了顿，左右犹豫，终于说出口，“我怀疑这里有脏东西。”
“脏东西？”
“就是电视剧里经常说的，那种不干不净的东西。”裴诗言摆摆手，想暗示清楚。
高裕修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想笑却又要装正经。
他当然知道裴诗言想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一些牛马蛇神的荒诞想法。
她并不是完全的科学主义者，找不到暗中窥视的人，自然就会往鬼神这边想。
就是可怜纪云卿，想办法辛辛苦苦凑近看一眼，却被当成了已经逝去的鬼怪。
刚进餐厅看到纪云卿的不爽情绪这会儿彻底消散了，被压抑的心情这会儿也愉快多了。
这种说法纪云卿没听到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没再压着声音，反而稍稍拔高，配合裴诗言开口接话。
“我听说，一些老地方的餐厅和房子，都是建筑在曾经的墓园上面，要是有点什么，也是在所难免。”
他特意将声音有些放虚，故意勾出几分诡异的恐怖气息。
明明是白天，裴诗言却觉得毛骨悚然。
她挺直了背，身子有些僵硬，觉得有点受不住这个话题。
“要不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高裕修森森的补上一句：“你就不怕这些吃的也有什么不干净的气息？”
裴诗言握紧了筷子，努力保持脸上的自然，一字一句道：“这里环境怎么样，和吃的无关。”
“也不一定，”他说的煞有其事，“有些地方说，阴冷之地上的任何东西，都不太干净，必要的话还是小心点好。听说在这里沾染了脏东西，不能带回长住的地方，要出去一段时间让它自己逗留在外面，很多人都选择这样避一避。”
“这里那么多人吃饭，又不可能倒霉的只有我。”
高裕修反驳的飞快，“这不是只有你感觉到了？如果你没和我说，也许我现在还没什么感觉。”
她沉默了。
高裕修撩起眼皮往纪云卿的方向瞧，看到了男人握紧杯子脸色难看的模样，心头更舒畅了。
刚才的话应该都听到了，他既不能冲上来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在这里抓着杯子发狠。
对这种给他憋屈的方式，高裕修毫不介意。
没等纪云卿有下一个反应，裴诗言先开口了。
“我打算出去旅游，时间还没定下来，可能会挺久吧。”
高裕修一愣，看着她，半信半疑：“你，真的相信我刚才说的话？”
“我又不是出去避避，”裴诗言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旅游是我早就有打算的，只是一直没有时间，最近考试通过了，这个计划就可以开始考虑了。”
高裕修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盘子，点头开口：“旅游这个点子不错，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没想好，但时间应该不短。”
“这样啊，”他不紧不慢的吃下一口菜，随即放下筷子，脸色严肃，郑重道，“这样正好，我最近也想找了机会休息一下，你决定去哪儿了定下地址给我，什么时候启程再商量。”
他自说自话，擅自将他和裴诗言一同出去旅游的事情定下来。
裴诗言哭笑不得，想说点什么，一对上他的严肃神情又觉得无话可说。
最后，她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声音分明还是轻柔，却明显带上了严肃。
“高裕修，你是不是弄混了什么事。”
对面的男人看着她，眼中有些困惑。
裴诗言耐心的将理由都叙述出口，条理分析的极其清晰。
“我考试这段时间是有点麻烦你了，但旅游这种事太私人了，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走走。”
他沉着脸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徐徐开口：“我在你身边你更安全。”
“你在我身边我才不安全。”
高裕修看过去，眼中写满了不解。
裴诗言也不在乎什么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次性说清楚。
“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来这里，但你现在到这里已经快一年了，该有的人脉和朋友你都有了，我不是你在这里唯一的朋友，而且我们之间还谈不上朋友。”
“我们之间的关系你都清楚，比谁都不适合做朋友，我很高兴你能抱着朋友的念头和我来往，但是抱歉。”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在这里只报了一年的学习，现在等于结束了，只要我想走，随时都可以走，所以我才会说去旅游，至于你，我想还是回到一开始相互不往来的状态好。”
就像是在宣判结束。
裴诗言将果饮捧在手心里，低头望着，突然笑起来，在高裕修千疮百孔的伤疤上又加了一刀。
就像是之前那年高裕修在她身上发泄暴力，唯一不同的，她是在精神上，高裕修则是单纯的发泄在身体上。
“而且旅游这种事，我希望是和我未来男朋友或者老公一起。但是那个人，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是你。”
高裕修脑中却倏然想起曾经纪云卿说过的话，说裴诗言不会再接受他，现在事实摆在了他面前。
先前趁她考试，帮了她几次，她没有拒绝，高裕修就愈发的嚣张，甚至总是错觉和裴诗言之间的僵硬关系已经得到缓解。
但谁都不知道，她在这里等着高裕修。
几个月来的期盼被打碎，高裕修唇角僵硬，最后勉强扯开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淡淡开口道
“所以，我是什么希望都没了？哪怕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