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特离开,任京其实是坚决反对的。
虽然他经常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对有些事情还是有数的。
他是那种小事不牢靠,大事很稳妥的神奇体质。
可能是因为小事上有脾气,大事上却听话。
他其实也清楚自己主要是四肢发达型,关键事情上他绝不信任自己的脑子,而是信任指挥。
这恐怕也是时云州能把他留到现在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现在什么是重要的事情?
显然看着向箖就是重要的事情。
而时云州还特意把王特给留下来了,那就说明看守向箖是重中之重的活。
这王特突然要走,他怎么可能同意他走?
任京:“我别的不知道,但我知道听时总的话就对了!时总把你放这里,你就得在这里!你忘了商小姐那事啦?我就是不服怎么梁旭就一点事都没有呢?”
被降为临时工的事是真正让任京给憋屈着了。
要说服吧,他也服。
要说不服,也不服。
本来他是高高兴兴等着梁旭来跟他作伴呢,结果那么大一件事呢,罚是罚了,但也没他罚得这么重啊!
王特还挺有爱心,安慰了两句:“你那事,能跟梁旭是一回事吗?这回一定帮州哥把人看住了,好好改造,争取早日重新做人。”
任京:“反正州哥把你放在这,就是让你当老大的,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那那向小姐,我是真怕她,我能对付得了她?她瞪我一眼我都哆嗦我都。”
王特伸手把任京兜里的烟掏出来,揣自己兜里,然后又把自己快空了的烟盒塞给任京。
王特:“我跟着州哥这么长时间,是当兄弟处的。就是为了这种时候给他出把力,你说我不在的话,能合适?”
他翘着嘴角笑了下。
拍拍任京的肩膀:“我过几天就回。坚持。兄弟相信你。”
王特要走,就干脆利索地走了。
反正是没人会听他任京的劝的。
————
蓝城已经开始进入多雨季节,虽然降雨量还不是很大,但是三天两头阴雨绵绵,偶发强对流天气,空气也比较湿冷。
时鹭撑着伞,又一次站在洪炀家门口附近的路上。
一辆灰色卡宴驶来,时鹭立刻打起精神,踩着被雨水淋湿的路面迎上去。
卡宴在她身旁停住。
时鹭不由愣了下,脸上立刻露出高兴的神采。
但是车窗降下,里面只坐着司机和樊助理。
时鹭脸上刚显露的笑意便立刻尴尬地凝固住了。
樊助理从车上下来,点头示意道:“时小姐。”
时鹭:“他呢?”
樊助理:“洪总临时有事,又返回公司了。”
时鹭:“是不是只要我来,他就临时有事?”
这傍晚时分,天早就黑了,空气又湿又冷。
时鹭穿着浅口的鞋子,一条黑色丝绸长袖裙,撑着一把花伞,头发被空气染得湿漉漉的。
身形已半掩于夜色中。
她担心会被人看见,所以是将车子停在附近的一家酒店,然后步行走上来的。
虽然贵为时家的小姐,但是看起来多少有点可怜。
樊助理去拉开后排车门:“时小姐,我送您回去吧。请。”
时鹭说不上是哀求还是哀怨地看着樊助理:“我妈和我哥哥,他们希望我尽快跟洪瑞结婚。可以让洪炀见见我吗?”
电话从来没有被接起过。
信息总是石沉大海。
年前她因为无处可去,鼓足勇气找到了樊助理,住进了洪炀为她安排的房子。
每天她都等待洪炀能去看看她,但是始终没有。
樊助理:“恕我直言,时小姐,现在时二少爷迫切需要得到洪家的支持......您既然已经跟洪大少订婚,就应该与洪总避嫌。”
樊助理从年龄来说,算是老大哥了。
所以这规劝听起来是很诚恳的。
时鹭:“一定要牺牲我吗?”
不管是家人,还是曾经的爱人。
她出生在豪门富贵人家,享受了二十余年富贵的生活,被多少女孩子所羡慕?
原来却只能成为为家庭利益联姻的牺牲品。
时鹭:“你帮我告诉洪炀,我不需要他承担什么,只要他对我说不要嫁,我一定不嫁。”
她不是不敢反抗。
但需要一个反抗的理由,需要别人给她反抗的勇气。
本来这种话是要说给洪炀听的,但现在只能说给一个外人听了。
樊助理一直保持着恭谨礼貌的姿态:“时小姐,洪总如果不能承诺你什么,对你说这种话,不是不负责任吗?”
时鹭:“樊助理,你知道吗?我现在感觉特别羞耻,难堪。”
樊助理点一下头:“我理解您。只能说,您跟洪总要的不一样。您或许还可以任性和反抗,但是洪总身上肩负着很多人,他必须为他们负责任。”
他顿一下:“而且,你们早就分手了。”
时鹭冷得咬牙:“你帮我告诉他。他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懦夫。”
羞耻心让她没办法再继续聊下去了。
她转身离开。
一阵风忽地吹来,掀开她的雨伞,她没留心握紧,雨伞就飞了。
时鹭不由低下头,捧住面颊,雨水瞬间拍了满身,眼泪也流入指缝。
他们已经分手很久了。
只是在时鹭心里摁下的是暂停键,在洪炀心里摁下的是终止键。
她在还太年轻的时候,遇到了最好的爱情。
在碧玉年华,就遇见了像朝阳一般温暖明亮的男人。
最温柔晴好的一场春光。
让她往后余生可怎么办呢?
在这场五月的夜雨中,时鹭深一脚浅一脚,走走停停,哭着走了回去。
那辆灰色卡宴在后面慢慢跟着,樊助理撑着伞,也走在后面,但也没有太上前。
走到路口,不好再送了。
樊助理把伞收起来,走上前,把伞递到时鹭手中。
樊助理:“聚散离合,是人生常态。时小姐还很年轻,人生还有很长。”
很多坎是必须得迈的。
只是有的坎迈过去,路子活了,心却死了。
目送时鹭离开之后,樊助理回到车上,拿出手机,拨通了洪炀的电话。
雨在不知觉中小了。
似乎暂时停住了。
天空却隐有雷声传来。
时云州通过董事会弹劾时钧,时云晟迫切推动时洪联姻,袁家一位少爷横死,袁涛放言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风云变幻。
这蓝城闷了许久的雷似乎终于是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