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向箖本来应该跟陆行约顿饭的。
但今天的时间确实很紧张。
请客请不好,倒不如不请。
于是跟陆行说好下次再约,就告别了。
路上和小马一起吃了顿简餐,然后就直接赶往剧组了。
天早已黑透。
车子经跨海大桥,驶入高速。
向箖注意到小马频繁往后视镜看,也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小马:“没事儿,有车跟上来了。”
向箖便又回头看看。
小马:“梁旭。孙子的。”
刚才在金医生的心理诊所外面,梁旭就坐在那辆车上,跟他大眼瞪小眼地叫板了三个多小时。
那车一靠近他就认出来了。
小马:“大小姐,你坐好了。看我怎么甩了他!”
向箖制止他道:“高速路上,不要乱来,注意安全。”
又道:“可能他只是顺路。”
本来梁旭是负责保护商曼婷的,现在商曼婷身边换了另两个人,梁旭有可能是过去替换。
再说马路是公共设施,她管不了人家走哪条道。
向箖:“他如果要超车的话,就让他超过去就好了。”
但是梁旭并没打算超车,而且还主动给向箖打来电话。
梁旭:“向小姐放心,我只是途中保护您的安全。”
向箖:“路途这么远,不好意思麻烦你,你回去吧。”
她说话客气,梁旭却把电话挂了。
小马:“怎么了大小姐?”
向箖看看手机:“没事,你专心开车。”
本来向箖是打算等小马开两三个小时后,再换她来开。
但她竟很快打起瞌睡来。
困意一来,完全抵挡不住。
竟忽而想起,她自己开车,赶去郊区剧组时,时云州开着车跟在后面的情景。
这让她心里猛然一惊,清醒了片刻。
不多时又睡过去了。
一下进入梦中。
梦里她还坐在金医生的诊疗室里,金医生还在跟她聊失眠的话题。
向箖主动分享起一件事来。
那还是她在大塘湾的时候,大概是她又是因为什么借宿在时云州家。
她睡不着觉,很晚还开着灯。
时云州推门进去,大概是想帮她把灯关了,但是一看,她还躺在被窝里睁着两只眼睛。
时云州:“怎么还不睡?快睡觉!”
啪地一下把灯关了。
但是他刚离开,向箖又啪地一下把灯打开了。
两个人较劲似的来了这么两三回,时云州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你怎么回事?是故意跟我对着干,还是怕黑啊?”
正被失眠折磨的向箖没说话。
只两只眼睛瞪得又倔强又大。
时云州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又退了出去。
他走到外面,到窗子旁边,抬手晃了晃。
然后就靠着窗台看起书来。
向箖从床上下来,跑到窗台边,拨开薄窗帘往外看。
她推开窗子问:“你干嘛?”
时云州:“电费不花钱啊?浪费我的光。”
向箖:“你要看书?”
时云州:“我在自己家还得凿壁借光。”
向箖便把窗帘拉开一些,借给他更多的光。
然后自己又跑回床上去了。
她知道屋里有灯,窗外有人,本来就困得难受,于是很快就睡过去了。
就这么一件事,她竟然分享得兴高采烈、眉飞色舞,仿佛这是一件百年难得一见的有趣味的事。
金一鸣也跟着她笑。
等她笑着去看陆行的时候,却见在该属于陆行的位置上坐着时云州。
时云州看向她,她又立刻惊醒了。
向箖突然睁开眼睛,恍惚了片刻。
竟是做了梦中之梦。
她并不记得时云州有站在窗外借光看书,不知道怎么会在梦中编出这样一段往事来。
许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或多或少都跟时云州有些关联。
小马有些乏了,把车开到服务区。
梁旭也跟着到了服务区。
他从车上下来,跟小马一样,抽根烟解乏,只是往向箖这边看了看,没有过来。
休息过后,小马拒绝了换向箖开车:“再有一个小时就下高速了。我看您挺累的,歇着吧!”
就这么一个小时下了高速,又在乡镇路上跑了近一个小时,然后又走那段土路,晃晃悠悠,颠颠簸簸地回到了剧组。
剧组早就是一派夜深人静,只有几个值夜班的保安还在来回巡逻。
因为发生了女主角和女二号同时被绑架的事件,剧组连夜赶工,又增加了围墙和大门,同时又多增加了安保。
车子经过查问,开进大门以后,向箖往后看了一眼,梁旭已经调转车头,回去了。
向箖是女二号,却是贯穿故事始终的。
所以很多人都陆续杀青了,她却没有。
这电影从冬天一直拍到春天。
拍到草露新芽,杏桃花开,枝子上挂满榆钱串串。
厨房里开始出现用各种野菜做成的风味菜。
向箖再一次见到时云州就是在这种时候。
才刚过完清明节。
今年清明,向箖没有专程回蓝城祭奠沈老爷子。
但是收到向海录的一段视频。
向海找了个空旷的十字路口,果然如他说过的,烧了很多纸钱。
他自己说墓地他就不去了,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大概也幸好他没去墓地,否则跟时云州遇上,难说会不会打起来。
其实向海烧纸钱的时候,风把纸灰吹得乱七八糟。
一位小弟说:“坏了海哥,人家老爷子不收啊!”
因这句挨了好几脚踹。
这句话被录进视频里,当然发送给向箖之前,又被剪掉了。
向箖刚下了戏,现在有于欣甜在这边陪着她,在一些事情上的确方便了很多。
向箖正往前走着,于欣甜看看她,又看看身后:“箖姐,箖姐?”
向箖看她。
于欣甜:“箖姐,刚才时总叫你,是没听见吗?”
向箖这才停住脚步,回头看去。
时云州正站在路边,他身边站着剧务主任,身后侧有一棵树冠高大,树干粗壮的杨柳树,王特正抄着裤兜在树干上靠着,也正朝向箖这边看过来。
向箖才刚下了戏,人还有一半在戏里,脑子里还在琢磨台词,所以完全没有听到谁叫她。
时云州朝向箖走过来。
他们俩这么久没见,猛一见面,其实也有点突如其来的尴尬。
但是向箖一向很端着,她淡然问:“你叫我?有事吗?”
时云州:“我在当地扶建了两个工厂,今天动工,过来看看。顺便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