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我带着生命中的三颗石头
一颗是爱,一颗是情,一颗爱情
在颠簸的路上,边走边唱
没过两天,那位马公子居然给谢萼打来电话,约她出来喝咖啡,谢萼知道这都是老乡老板和珊珊那晚吹牛下的蛊,同事们都起哄说她马上可以钓到金龟婿了,老乡老板也意味深长地提示她好好把握机会。谢萼只轻轻叹了叹气,她才不相信灰姑娘的故事,那只是个童话,她也不稀罕这豪门贵族的身份地位,她的爱,与富贵贫穷无关,与身份地位也无关。对富家子弟的感情,其实,她倒是连碰都不想碰。要不是看在人家刚与公司签完单的份上,谢萼都要拒绝了,但是毕竟才刚刚签完单不能立马变冷脸,就算是售后服务也要尽心尽责。谢萼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这位富家子弟的邀约。
谢萼褪去艳丽的红妆,将自己长卷发高高束起,别上一个大大红色蝴蝶结,一件简约大方的白色 T 恤,一条淡青色鱼尾半身长裙,简单普通的如一个邻家少女,却又清新脱俗如夏日荷塘里的一叶小荷。谢萼准时到达马公子约的一朵悠莲餐厅,并不故意去迟到,马公子却已早早等候在此了,脱去水晶鞋的灰姑娘,让他眼前一亮,虽失哗众取宠,但更添一番朴素真实。
“真准时,还以为要再等一会呢,一般女孩子不都会迟到三五分钟么?”马公子笑道。
“那别人是在约会。”一股浓浓的幽香扑鼻而来,宛如夜色中的茉莉白颜玉骨,在恍惚的一刹那间给你一种思念的味道,这香应该来自于对面坐着的华丽公子的。
“你可以把它当成是。”马公子盯着谢萼不怀好意地笑着。
谢萼有一点点语塞。
“我还以为马公子约我谈人生谈理想呢?”
马公子扑哧一笑:“都可以,来,喝点什么?我们慢慢谈。”
早有服务生站在一旁等候了,谢萼看了一眼桌上的台卡,每道茗品的名字都很别致,什么午后悠莲、一朵云、冰雪物语、饮绿……谢萼要了一杯午后悠莲,马公子点了饮绿。
“看不出马公子还是个文艺小青,精心选的这家餐厅很文艺呵。”
“你不喜欢文艺范吗?”
“当然不是,只是难以料到。”
“那你认为我应该是怎样的?”
“与马公子只有过一面接触,岂能妄自断言。”
“哦,那我给你了解我的机会。”
马公子时不时露骨的隐喻让谢萼又一次接不上话来,她只好淡淡地笑了笑。这时服务生也给两人送来了饮料。
“其实你想多了,并不是什么文艺不文艺的,我出国前最后一次和我女朋友见面,就是在这家店。”马公子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下店里的环境。
“她喜欢这家店,她很文艺。”
“哦,所以你是旧地重游,寻找初恋的感觉?”
“不,我是想找一位能继承初恋感觉的人。她和你一样也点了这杯午后悠莲。”
一口冰饮突然在谢萼喉咙里一呛,谢萼忍住没喷出来,马公子及时给她递来纸巾。
“谢谢。”谢萼有些尴尬:“那您直接找当年的当事人岂不是更好?”
“嫁人了。”马公子幽幽地说。
“哎呀,怎么这么没眼光,马公子这么好的条件都舍得放弃……”谢萼意识道说错话了,忙打住用纸巾捂住嘴。
马公子怔怔地看着她。
“我是说马公子如人中龙,爱慕您的女孩如春天的繁花应该数都数不过来吧,您还执意静候一支百合的芬芳真是难能可贵。”
“这话我听着像嘲讽。”马公子鼻子哼哧两声,他的电话在手边响起,他慢条斯理地拿起手机放在耳边,谢萼忙低下头去摆弄自己杯中的吸管,故意分散精力不去聆听。但是电话那头响亮的声音还是隐隐听了个清楚。
“亲爱的你在哪?又去泡妞了?我才两天没理你,你就又故意去
找别的女孩啦?晚上一起吃晚饭吧……”
“没空。”马公子干净利落挂了电话。
谢萼心想刚才赞美他的话真是打脸,有钱人的感情果然承受不起。
“等会我们去看电影吧,时间还早,最近有部大片刚上映……”
“我看不了,马公子应该挺忙的。”
“你拒绝?”马公子听出她在有意找借口,可能自己很少有被人拒绝的时候,所以口气带着微怒,刚还不是羡慕说自己人中龙的,给她机会居然想着放弃,身边有多少女孩子绞尽脑汁算计着接近自己的机会。
“呃……只是,不忍心让马公子的热情受凉。”
“哦?此话怎讲?”
“马公子的兴趣恐怕源于那夜晚会上有个多才多艺,受过高等教育,家境殷实的女子。”
“难道不是吗 ?”马公子惊讶地望着她,谢萼转向窗外望了望,然后镇定地说道:“我想说你看到的是一部被别人杜撰了的故事,并不是纪实片。”
“你想告诉我灰姑娘的童话?”马公子冷冷一笑。
“我从小在一个单亲家庭长大,大学没读完就肄业了,小提琴也只会拉一首曲子,从小到大我只待过三个地方,一个是义城,一个是申城,还有一个就是这里,我连国门都没出过,你说我配和马公子你谈人生情怀吗?我卑微贫贱得你用脚趾头都想不到。”
马公子愣愣地望着她,定是已经被谢萼刚才一阵激烈之词怔到了。
“你如此妄自菲薄,就是为了拒绝我吧。”马公子冷笑道。
“不,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怕马公子高贵的见识承受不了我卑贱的身世。”谢萼严肃地盯着他,她虽贫贱低微但一样不屑他的高贵和富有。
似乎被谢萼藐得一文不值的马公子,惊讶尴尬的脸上忽然生出一道冷光来,他笑了笑带点恶狠狠的口吻说道:“至少,这漂亮的脸蛋是真的吧!”他说着就探过身来伸出手要抚摸谢萼的脸颊。
谢萼吓坏了慌忙打掉他的手,向后退去厉声说道:“我还杀过人,是杀人未遂的逃犯。”说完,她就抓起自己的包逃去。
谢萼最后一句话着实让骄傲的马公子震惊不已,他博大的见识在这一刻却变得这样短浅,他始料不及他所能碰到“这样的人生”!还是草率了,他的认知要重新刷新。
谢萼飞奔到路边,她收住泪,缓步走上河堤,两岸绿柳长垂,低矮整齐的灌木丛相印延绵。她已厌倦这游戏人生,这玩弄感情的刽子手,贫困女一生所求的至上无比的真爱在富家公子眼里可能只不过是寂寞空虚时的一夜之情。她本可以不屑一顾无视一切,但她的自尊还是被刺到了,刺伤了,所以她眼角有泪涌出。
自偶遇了吴伯伯后,谢萼的生活彻底被打乱了,那个她离开多年的故乡无时无刻不在召唤着她。犹犹豫豫又过了一年,最终,她下定决心回到义城去,接受过去,面对现实。
每个人的身上都背着一个世界,不管她走向哪里,走出多远多久,她总是要回到那个世界里。
她向老乡老板提交了辞职报告,虽然这个时候她已经做到了营销总监的位置,已是公司的一名高管,老乡老板的公司也从当初的二十来号人的团队壮大到了四五十人的企业,她义无反顾,放手利落。同事们纷纷向她告别,这个美丽神秘低调冷艳的女孩,就像天空中一朵被风吹散的云偶然投影到了这座城市,终究她要离去,离去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牵挂不带走一缕想念。谢萼为她在 y 城多年的流浪生涯画上了句号。
七年后,谢萼终于踏上这片故土,在她离开七年后。义城,这个不算北方的北方城市,松软的泥土似乎还散发着当年的陈腐气息,清新稀疏的空气里还夹着俗不可耐的乡土风情。似乎一切都没变,似乎她从沉睡的梦中刚醒来,她只不过睡了一个冗长的午觉、在沉闷的仲夏的午后醒来。她踏上这片热土她就做回了谢冰阳,她不知道这里还有几人能认出她来。当初,她还是个二十岁的小丫头,如今她二十七岁了,风华正茂,她还年轻。
已经很习惯从风里向南方眺望 / 隔过山越过海是否有你忧伤等待的眼光
有一点点难过突然觉得意乱心慌 / 冷风吹痛了脸庞 / 让泪水浸湿了眼眶
其实也想知道 / 这时候你在哪个怀抱
说过的那些话 / 终究我们谁也没能够做到
总有一丝愧疚自己不告而别的逃 / 但往事如昨我怎么都忘不了
爱情边走边唱 / 唱不完一段地久天长
心中抱着希望 / 只看到失望
不如一切这样吧 / 你和我就算了吧
谁都害怕复杂 / 一个人简单点不是吗
一个人简单点生活吧
——黄磊《边走边唱》
入秋的义城空旷祥和,天空高远辽阔,她怀揣着忐忑的心走过了一程山水,一处村舍,走过稻田和山野,走过大街和小巷,她走过了市六中,走过了琳琅街,她想了一筐又一筐的心事,那干涩又湿润了的眼角,总是望不到儿时家中的灯火。
前方就是她家的小区了,她不知道季姨和季铭在不在家,吴伯伯告诉她他们还住在那。苏依家的两栋高层公寓,依然像一扇开启的天门,只是小区的对面新建了一个高档的楼盘,还在两个小区之间修建了一座漂亮的花园,花园里还有人工湖,上面修建着曲桥和石拱,好一幅江南水榭苏式园林画卷。此时,冰阳正站在石桥上眺望着,她在带有一丝凉爽的秋风里站成了时光送给这座城市的秋波。
她在小区院墙外怯怯徘徊着,邻家的窗户被她看了十遍,楼下的凤凰树她瞅了九眼,擦肩而过的身影有七八个,她来来回回走了三千七百二十一步。她徘徊的身影终于被卫门的老大爷给认了出来。
“这是老谢家的阳阳吧?”
“您?您是张爷爷?”谢萼终于也打量起这个一直在打量她的看门老人,谢萼既惊讶又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居然还能被乡邻认出来。
“哎呀!阳阳你有好多年都没回来了吧?再不回来我们都要搬走啦!”张爷爷非常热情走上前,就像迎到自己的亲孙女一样激动。
“那,我妈妈和季铭……他们都还在家吗?”谢萼说到季铭总是心生一丝痛楚。
“在,你妈妈应该在家,季铭出去了,咦,那好像是季铭吧?他们回来了,你瞧。”张爷爷远远指着那片人工湖说。
谢萼顺着张爷爷手指的方向望去,湖上的曲桥里正走来两个人影,但她完全看不清。她缓缓迎上前,在石拱上停了下来,她逐渐看清了那两个身影,一对年轻的男女。男孩身着米色的长风衣,怀里抱着各种满满的购物袋,他漠然的眼神和冷峻的脸颊还有时不时轻扬的衣角,都成了这秋季的一抹惆怅的云,女孩双手勾挽着男孩的臂膀,她纤细的腰身、脸上幸福的表情和精致的妆容,都化成男孩身边的一缕清风,那是一片来自天堂的云,这是一缕尘世间的风。那她是什么?她不知道她还属不属于这尘世间。
她愣愣地望着曲桥上正缓缓走来的男女,身边的张爷爷大声喊道:“铭铭,你看谁回来了?”
风云渐渐而来,停在了眼前,他们都停在这天地间被定格的画面里。冰阳的眼眶湿润起来,她不知道是这风带来的砂,还是因为眼底的云。这朵云正是季铭,那个七年前险被她毒杀死的季铭,曾深爱着她的弟弟——季铭,她赶不走的小奶狗,可爱无邪的兔八哥。不用说他身边的风就是伊俏,救世圣母伊俏。倘若不是张爷爷在身后喊出的提示,她怀疑他们会不会就这样漠然地从自己身边而过。
许久许久,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人呆望了多久,直到另一双眼眶也开始湿润起来。
“好哇!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还有脸回来?”终于,伊俏稍走上前,凶狠狠地对冰阳叫道。她是要用她风的力量来抵抗这要入侵她的云的她吗?
冰阳没有理会伊俏的质问,她稍稍走向前,越过伊俏的脸望向后面的季铭,“我想回家看看可以吗?”
季铭已化作了那块三生崖边静候千年的三生石,他红了双眼,不知是被这黄昏的秋风吹痛,还是心底的旧爱刺痛。每一颗等待滴落的眼泪都是等待要化作千年的琥珀,他深爱的女孩回来了,七年前那个丢弃他不告而别的姐姐回来了。
一阵心绞痛席卷而来,他轻轻按了按胸口,眼泪掉下来,终究还是没能够说出一句话来,他从她身边轻轻而过,就如同等候了千年的时光如云般游走。
伊俏紧跟追了上去,冰阳望着他们跑向天边那朵云下的家。伊俏和季铭前脚刚踏进家里,后面的冰阳就跟了上来,伊俏把她堵在门口,吼道:“你还真脸皮厚,谁让你来的。”
“这是我的家,凭什么不让我回来。”
伊俏被怼得语塞。
“让他进来吧。”季铭重现在伊俏身后的门内,语气冰冷。
伊俏只好转身让开,冰阳起步缓缓踏了进去,仿佛时光倒流,踏回了她的孩童,踏回了她的青春,踏回了她七年前的红尘旧梦。
客厅的地板铺了地毯,也换了新沙发,茶几和柜橱还是以前的样子,那上面摆放着她父亲的一张遗像,她望着出神,却没有掉眼泪,或许在多年前她的泪就已经掉干了。
她向曾经自己的房间走去,这间房间应该一直是空置的,一切都还是之前的样子,她那残疾了的依然可爱的长毛兔,书橱里的书,墙纸因为陈旧有些剥落,她拉开粉蓝色的印花窗帘,一道彩霞贸然踏入进来,如同她这个七年前不辞而别的“逃犯”在七年后的某一天不告而来。她推开书橱的玻璃门,拉开里面的抽屉,里面仍然叠放着她很久以前收藏的什物,有从报纸杂志上裁剪下来的插画图片,有纸扇,卡片,还有五彩斑斓的信件,里面还有一个小纸盒。冰阳拿起来拆开一看,是一颗透着幽绿的光滑的小石头,这是当年去申城上大学的前一天晚上,季铭送给她的“三生石”,她并没有随身带走,而是就放在这个书橱的抽屉里。她手心托着这块带着幽幽的绿光的石头,盯着只发愣,这块石头仿佛在诉说着命运的玄机。
她从玻璃窗望上了阳台,在阳台的花架上摆放着一个瓷器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怀着期待的心情向阳台上走去,果然那个瓷器皿里有一只巴西乌龟,那是她的“小蚂蚁”啊!不过已经庞大了很多。一切都还在,一切都没变,可为何,独独父亲却不在了?!
“该看的你都已经看了,你该走了。”伊俏跟到阳台上,对这个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下逐客令。
冰阳没有回头看她也没有理她。屋内却传来呼唤她的声音:“是阳阳,是阳阳回来了吗?”是季姨在呼唤她,冰阳立马跑向屋内,与季姨相拥而泣,她叫她“妈妈”。
“你终于回来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只把一旁的伊俏恨得咬牙切齿,她可是杀人未遂的逃犯啊,难道你们都忘了吗?她当年对季铭做的惨不忍睹的行凶案件,难道就这样轻易宽恕?可是,毕竟他们是家人啊,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相亲相爱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也是谢父托付的亲人,怎能置之不理?冰阳和季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人双手紧握,聊着这七年来的漂泊时光和清茶淡饭。
季铭和伊俏在厨房忙着晚餐,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满腹怨气。
当季姨对冰阳说道:“回来就在家住下吧,别走了。”冰阳听到厨房有“咯噔”轻摔碗盘的声音。
晚餐很丰盛,季姨还提议喝酒庆祝,可以看出季姨很开心。季铭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伊俏撅着嘴抱怨季铭怎么在排骨汤里放了葱末和香菜?在香菇青菜里放了蒜泥?忘了她不吃香菜和蒜泥的嘛,冰阳心里一怔:他不是忘了,而是她喜欢葱末和香菜,还有蒜泥。他确实又是忘了,他因为她的到来而忘了身边的她。季铭抱歉地给伊俏夹了个鸡腿,又给她夹了块带鱼,基围虾,西蓝花。
“哎呀,我不吃带鱼的。”伊俏又撒娇似的抱怨起来。
只有冰阳心里清楚,自己喜欢吃的菜全被季铭夹给了伊俏。
晚饭后,季铭就送伊俏回家去了,冰阳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两人一直在一起,可是为什么还没有结婚?她和季姨在厨房里收拾锅碗,从厨房的窗户里向下望去,可以望到两人一起从楼里出来的身影,慢悠悠地向小区大门走去,伊俏依然是挽着季铭的手臂。
“妈,季铭他们还没结婚吗?”
季姨叹了一口气说:“年轻人的事搞不懂,可能快了吧,伊俏这孩子挺好的,就是有时候有点无理取闹,可能女孩子都这样吧。”
冰阳仔细听着季母口中的伊俏,手里洗着碗筷。
“反正迟早都会结。”季姨叹着。
“反正迟早都会结。”冰阳若有所思般轻轻地重复着。
收拾完厨房,季姨给冰阳收拾房间,整理她的床铺,看着季母两鬓也增添了不少白发,这些年她也苍老了不少,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前后两任丈夫都意外去世,这个继女对她还并不是很好,想到这冰阳鼻子一酸,就扑过去抱住了季姨:“妈妈,对不起!”她流下两行忏悔的眼泪,从下午进家门直到现在,冰阳才真正地向季姨道歉,忏悔。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季姨抚摸着冰阳的头安慰道,“别哭了,别哭,妈妈原谅你了。”
许久,夜已半深,季铭还没有回来,季姨已经回房睡去,冰阳睡不着,蜷缩在黑暗的床上,千丝万缕,今天一天的变化,上午还是途中,下午就踏入了这个魂牵梦萦七年的家,她现在已回到家里了,真的回到家来了。又过了很久,客厅传来开门声,她知道是季铭回来了,她听着季铭的脚步声在客厅里响动,可是只响了几下就没有了,因为季铭现在正望着她的房门发呆,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她的门前,却停了下来,在她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冰阳并没有睡,她能感觉到现在季铭正站在她的门外,她等着他敲门。季铭并没有敲门,他只愣在了她的门前,她回来了,那个七年前的人回来了,那个他深爱的姐姐回来了,但,也是谋杀他的凶手。他猛然一惊,惊醒了所有,就在他要转身离开时,冰阳却一把拉开房门叫住了他,“季铭。”冰阳从身后环抱住他,她将脸贴在他的背上,那里还留有曾被她抽出的千沟万壑的印记,冰阳哭泣道:“季铭,对不起!”她再一次忏悔,对当年直接行凶的当事人忏悔道歉。
季铭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
“对不起!对不起!”冰阳一遍地说着。
“都过去了,忘了吧!”许久,季铭才低低地说。
“季铭,你还爱我吗?”冰阳在他身后轻声问道,“你还爱我的,对吗?”这句话犹如沉重的钟,撞击着季铭薄弱的身躯,心如刀绞般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他紧紧揪住胸口,浑身颤抖起来,强忍着泪没有再流出。
黑夜像一口沉闷的钟扣着两人。尽管多年后的此刻,两人的心贴的再近都无法穿越回到当初的爱恋。
许久,许久以后,季铭冷冷地说:“这是干什么?你还回来干什么?”他硬生生地扳开冰阳紧紧拥抱着他的手指,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将过去的一切关在了门外,独留冰阳立在空荡的客厅里掩面痛哭,这回他做了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