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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梦魇(1 / 1)


题记:他不知道要和谁说,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冰阳没有想到大二结束的那个暑假,让她在 S 大画上了句号,也中止了她在申城的一切。她也没有想到那个充满强烈阳光、炎热的酷夏,却给她的生命投来一段地狱般阴暗的时光,让她跌进可怕无比的深渊,成为她人生中一道永远抚平不了也抹不去的伤痕,真是人间炼狱。

她本来准备暑期先做一个月兼职再考虑回家,但是,就是那个她还没有开始的暑假,那个她还没过完的暑假,成了她人生的噩梦。她的父亲,她亲爱慈祥的父亲出车祸突发身亡,让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死神会带走她的爸爸,让她在童年的时候失去母亲,在成年后还能再次失去父亲,让她成为孤儿,怎么可能?她预测过地球会不会爆炸,也预想不到自己将会失去双亲,她的父亲会在她二十岁的时候离开她?她才二十岁,她还没有真正踏上社会,她还什么都不懂。

冰阳的父亲出事那天是准备去季铭的学校看望季铭的,顺便给他送篮球和球衣才驾车发生车祸,方向盘打偏了,与迎面的大货车相撞,头部严重受伤抢救无效死亡。季铭听说冰阳暑假暂时不回来也就决定在学校打几场球赛再说,尽管也一再强调他们不要来学校看他,过几天就回去的,可是,谢父还是闲不住驾车想顺道去看看,谁知就遭遇这场意外车祸。

冰阳赶回来的时候,父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殡仪馆里,看着平时疼爱她的父亲变成了一副遗像,她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几度晕厥,她的人生忽然就这样失去了方向,浪涛卷着她狠狠撞向暗礁,头破血流,生命顿时失去了意义。她根本无法继续走完她的余生 ,她这一生才开始不久,她就没有勇气再走下去,但是,她更没有勇气提前结束,她胆怯,她太懦弱了,她懦弱得既不敢继续,又不敢果断结束。

葬礼过后,她就把自己困在屋子里,不再说话,也不吃饭,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她的弟弟季铭把饭端到她嘴边一口一口地喂她,哄她,可是那些她刚吃下去的食物不一会就全部吐了出来,她根本无法下咽。

季铭只好每天喂她米浆牛奶,他怕她倒下去,他害怕失去她,他亲吻她给她温暖,他拥抱她给她安全感,他开始频繁在她耳边说爱她,直到有一天冰阳突然开口和他说话了,她喃喃地问他:“爸爸是给你送篮球才驾车出车祸的是吗?”

“是。”季铭很痛惜的。

“你为什么要让爸爸给你送?你不是说你要照顾好爸爸的吗?”

冰阳忽然发起疯来,抓狂着,季铭一不留神就被冰阳在脸上抓出五个血爪印子。

季姨闻声赶过来,看到季铭手背和脖子都被抓的血淋淋的模样,心疼哭道:“你爸爸发生意外,你以为我们心里不难过吗?可是这是个意外哇!我们谁都想不到哇!是他自己执意要去学校看季铭,暑假你们都不回来,他也只能去看近一点的季铭啊!”季姨伤心地大哭:“可是,有什么办法?你不该怨恨我们,你不该怨恨季铭,他心里也很难过,还每天给你做饭一口一口喂你……”

冰阳一听见季姨嚎哭,更是发狂,不停地摔东西,还从地上捡起摔碎的碗片就要割腕,吓得季铭拼死争夺,他紧紧抱住冰阳,不让她的手能够触碰到她的身体。于是,吓呆了的季姨就惊恐地看到季铭的后背一道道血痕被划了出来。许久,他们才使得冰阳平定下来,她又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被窝里,躺下不在抓狂。

季铭商定让心力交瘁的妈妈离开去姨妈家修养,他会处理好这里的,等冰阳恢复正常再接她回来,他不愿让母亲在这里伤心、还为自己担惊受怕,同时他也担心冰阳受到干扰刺激而真的发疯。于是,这个冰冷的钢筋混凝土包裹的空间里只剩下季铭和冰阳两人了,它像座坟塚,埋葬着两个青春的生命; 又像个冰窖,让人不寒而栗;更像具可怕的棺椁,生生禁锢着欲死不能只能自残的性灵。

冰阳一旦发疯,季铭就去紧紧拥抱她,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她毁灭性的自残,他想用他温暖的身体融化她冰冷的内心,他渴望用爱来抚平她身体里的恶魔,他清楚地知道,她的身体里有只恶魔,她已被魔鬼侵占。可是,每次换来的都是季铭伤痕累累的肉体和气竭力衰的心律。

伊俏过来看他们了,她带来食物和水果,季铭很感谢,但她看到了季铭满手臂的刀痕,她不可思议张大嘴巴。季铭惊慌失措安慰她说:“没事,都是意外伤。”

“可是……”伊俏更加惊大了眼睛,瞳孔里充满了恐惧,因为她看到季铭的身后,冰阳拿着水果刀正一步步走来,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

伊俏吓得大叫起来一把推开身前的季铭,被推倒在地的季铭回过头来,看到冰阳如幽灵般站在面前,一把水果刀正握在她手里。伊俏已吓得面色苍白,瘫坐在地,浑身不停地发抖,她似乎知道季铭手臂上的刀痕那怎么来的了。

“给她削个苹果吃。”她仍然面无表情如机器人一般,将水果刀递到季铭跟前,季铭这才注意到她的另一只手里还有一个苹果,他大松一口气,从她右手中缓慢卸下水果刀,也拿下她左手的苹果。

“伊俏她现在不吃苹果,我们先回房去。”季铭像哄着三岁小孩一样将谢冰阳哄去房间。

谢冰阳真的因为受刺激成这般疯癫的模样?伊俏回想刚才在季铭身后拿刀的情景,还是不寒而栗,那明明就是贞子的模样。

安抚好冰阳的季铭从屋里出来,对伊俏道:“她只是一时受刺激,我相信她会好起来的。”

“你确定没事?”伊俏盯着季铭手臂上的刀痕表示怀疑,“我建议你最好把她送到医院里去。”

季铭望了望伊俏,稍顿了会才说:“谢谢你关心我们,她现在不能送去医院,送去只会加速她病情发展,我相信我会让她恢复。”

“可是……”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伊俏见劝说不过季铭只好作罢,不过第二天,她给季铭带来了氯丙嗪,季铭看了看这白色的药瓶,很久才说:“谢谢你伊俏,她现在不需要这个,偶尔用下镇静剂就行了。”

伊俏没有回答,固执的将药瓶塞进季铭手里就走了,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过来了。

伊俏给季铭带来的药物,季铭一直忍着没给冰阳用,但是冰阳还是神经兮兮的,并没有好转起来。他们一起吃饭时候,她冷不丁就将桌上喝剩的没有及时扔掉的牛奶或果皮等垃圾毫不在意倒进季铭的碗里,她做这些就跟梦游一样。

当伊俏再次过来的时候,发现季铭整个人憔悴了很多,身上原先的那些刀痕上又出现了新的伤痕,新的伤痕不是刀伤更像是鞭子抽的痕迹,伊俏再也忍不住了痛哭起来,季铭似乎倒很乐观,抚摸着她的头安慰着她。

忽然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伊俏猛地从季铭怀里抽出身来,向房间望去,季铭却有所阻拦,伊俏更加疑惑,执意走向冰阳的房间打开房门,惊悚的一幕再次映入眼帘,只见冰阳手里拿着个鞭子在疯狂地抽打着,那是以前季姨用来在楼顶晾衣服用的藤条绳子,不知道她哪里找到的,季铭已经将家里的刀具收藏起来了,这绳子又成了新的作案工具。

冰阳一边抽打着,一边口中还叫嚷着:“魔鬼!你这个魔鬼我要抽死你!”

一鞭子抽在了墙上,墙上挂着的相框哗啦一声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那是她六岁的时候,爸爸带她去动物园拍的照片,又一鞭子抽在了沙发椅上,那个躺在沙发里的她十分喜欢的长毛兔掉了眼睛和鼻子。地下一片狼藉,桌上的书稿,墙上的墙纸都成了满地纸屑,又一鞭子向门口抽来,伊俏吓得赶紧关上了房门,“啪”的一声巨响,她听到门被打的发振,要是刚才自己关门慢了一点,她的脸怕是稀巴烂了,伊俏细思极恐,她紧紧拉住房门,赶紧锁住,生怕里面的魔鬼依附在鞭子上抽了出来。

“送去医院吧!快把她送去医院吧!太恐怖了!”伊俏疯狂地抓着季铭的手臂哭喊着,她吓坏了。

“再给她一点时间吧。”犹豫了许久,最后,季铭在伊俏耳边说道,他终是不忍。

他还没有好的办法从冰阳身边把那根鞭子毁了,她说屋里有魔鬼,她要抽魔鬼,她若找不到鞭子会更加发疯,季铭几次很不忍心把偷藏起来的鞭子又塞回到了她手里,她紧握着鞭子就安静了下去。

有一次,季铭偷偷匿藏了她的鞭子,可是,半夜里突然传来“咚咚咚”可怕的声音。他从睡梦中被惊醒,他跑去冰阳的房间一看,他的姐姐正在用力地用头撞着墙壁,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在淡淡的月光的照映下可怕至极,那是一只魔鬼,那只可恶的魔鬼正在残害他的姐姐。

季铭不敢打开灯,他怕惊吓到了这只魔鬼以至于对他姐姐的肉体发生更可怕的毁灭,他过去紧紧抱住姐姐痛哭流涕,一道道鲜血正从她的头上、她的发丛中流了出来。季铭不敢再去动她的鞭子了,她的作案工具,要么她毁要么他亡,他宁愿那个被毁灭的人是自己。

当季铭再一次发现自己的碗里被冰阳恶作剧似的倒进了许多不明药丸和液体时,他决定给她用药了。他将伊俏带来的氯丙嗪药粉倒进空的调料瓶里,偷偷搅拌在冰阳的米粥里。他只放了很少的用量,可是那天冰阳还是出现了强烈的呕吐腹泻,很不好的反应,他不得不停止了用药,但是他仍然没有打算将冰阳送进医院。

他对她说:“其实,有时候,想想也挺好的,因为我们两个能在一起。”他将她搂在怀里,她像只布娃娃一样安静地被他搂在怀里,没有挣扎。

“姐姐。”他在她耳畔低喃,他好久没叫她姐姐了,“只要能让我在姐姐身边,不管让我怎样我都愿意,不管姐姐变成什么样子我也都愿意留在姐姐身边。”他眼里噙满泪花,心里难过成一片苦海。

这一天,冰阳一改往常疯癫呆滞,竟然默默在厨房做起晚饭来。

季铭只在客厅的沙发上打了个盹而已,就听见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响,他猛地惊醒,却发现自己的身上盖了一件毯子,难道是伊俏过来了?他去厨房查看,惊讶地发现冰阳正在厨房准备饭菜,水池里有待洗的大白菜,案几上有待切的土豆,盘里有解冻的牛肉。

发现季铭正站在厨房门口惊讶地盯着自己,并对他说:“我想做晚饭可以吗?”她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脸上竟闪过一丝微笑,语气带着请求。

“我想做晚饭。”见季铭没有回答她,她继续央求道,这乖巧的模样让季铭恍惚了很久。

“这肉和土豆都需要切,我找不到刀子。”

“哦,我给你找一下刀。”季铭慌忙惊醒。

然后,他打开厨房的吊顶从里面找出一把非常小的刀:“我来切吧。”他没有将刀给她。

冰阳淡淡一笑,很听话没有争执,就去洗大白菜了。季铭费劲地削着土豆皮,然后又将土豆和肉,所有需要切的都切好了。

“好了,切完了,你可以将刀收起来了。”冰阳对他说道。

“姐姐,要不还是我来做晚饭吧。”

“好久没做饭了,我想自己做一次饭。”她不紧不慢地说。

季铭尊重地点点头,他退出厨房,回到客厅,他看到刚才午休时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是姐姐给他盖上的吗?他又看到饭桌边的椅子上放着那根她最近都随身携带的鞭子。他愣住了,要不要趁这个时候收起来?她会不会就忘了,也不会想起她的鞭子?可是万一她没有忘要到处找她的鞭子怎么办?

季铭思想斗争着,盯着那根可怕的毁灭性的工具,发愣。

冰阳终于将晚饭做好,没有发生意外。土豆炖牛肉,西蓝花,还有基围虾和带鱼,她安静地给季铭摆上碗筷,季铭望着这一桌丰盛的晚餐只觉得是送他去刑场的断头饭,他不知道要不要怀疑一下饭菜的问题,冰阳已坐下来默默地吃起来。

他愣愣地望着她淡定自如地品尝着佳肴,也犹犹豫豫拿起碗筷跟着吃起来。

菜的味道很正,吃不出异样,米饭似乎硬了点,季铭只好给自己煮了一杯米浆,他最近胃不大好,太硬的米饭不容易消化。

“今天是爸爸的断七。”冰阳缓缓地说。

季铭惊讶地望着她,这段时间都在忙着照顾她,甚至都忘了父亲的“断七日”。冰阳却记得这么清楚,尽管她每天时不时地发疯。

“谢谢你这段时间这样照顾着我。”冰阳继续说着。

季铭心里隐隐有些悔痛:她只是悲伤过度需要发泄而已,我不应该怀疑她是否成为精神病人给她服用那种药物。

“真的很感谢你!可是,我还是不能接受爸爸去世的现实。”冰阳哭泣起来。

“所以,我不能原谅……”

季铭伸出去的手本想抚摸一下她的头,却停在了满桌菜肴的上空,季铭不知道她说的不能原谅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认定是自己才导致父亲的意外吗?他怔怔地望着她。

“我是受刺激了,但我不是一个病人,我是一个魔鬼!”冰阳没有再哭泣。但是,他却看到了她满脸的泪花和冷酷的眼睛。他还是抽回了手,他无法安慰她,他安慰不了她。他只感觉一股胃酸作呕的难受,有东西在胃里搅的他难受。

“你说你喜欢你的姐姐?”

季铭望着她不明所以,他开始冒着冷汗,身体发虚,胃绞痛起来。

“她是个魔鬼,你还爱吗?”冰阳继续质问着。

“他不是魔鬼。”他有气无力。

“哈哈哈!真可笑!”冰阳欲哭无泪地笑了一阵。

“你站到那去!证明给我看。”冰阳指着他背后的墙壁,忽然冷冷地命令道。

“你站到墙边去!如果你爱她的话。”

季铭怔怔地望着她。

“你说你爱她?”她继续蛊惑。

季铭浑身颤抖起来,心仿佛正被一把刺刀绞割着,他爬起来痛苦地向身后的墙边移去。

“啪”的一声,还没等他挨到墙边,冰阳在他的背后已狠狠地抽来一鞭,将他的后背划开一道深深的血沟,季铭向着墙边跌倒下去。

“你还爱她吗?”

季铭满含着眼泪,心痛不已。

“你心里有只魔鬼!我要抽死它!”冰阳似乎又发疯起来。鞭子再一次抽向季铭的后背,他的后背开出了一朵莲花,一朵鲜艳夺目的莲花,正开得肆无忌惮。

季铭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爱你非要证明就用这一鞭鞭的血痕,这如血的莲花作为印证吧,如果有来世我不想再爱你了,因为爱你太痛苦了。

“你是个魔鬼!你居然喜欢你的姐姐。”

又是一鞭子,季铭嘴角渗出血来,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痛,他觉得再狠的抽打也比不上他的心头刀绞般痛。他浑身开始抽搐。

“你这个魔鬼!你这个魔鬼!”

此时,冰阳真正变成了一个恶魔,她心里那只可怕的魔鬼钻出来了,完全占有了她的肉体她的灵魂,她失去人性和理智,疯狂地一鞭鞭向季铭抽打去,季铭终于眼睛一黑倒在了地板上,鲜血从他的身体里四溢出来,他的身体开出一朵莲花,绚烂无比。

看着眼前一片血肉模糊和不再动弹的季铭,冰阳终于清醒了,她从恶魔的躯壳里苏醒过来,她吓得扔掉手中的鞭子,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杀人了!她杀死了季铭!那个刚才被恶魔吞噬一半又吐出来的灵识,让她恐惧和悔痛!

怎么办?怎么办?我杀了季铭!季铭死了!她望着眼前的景象:一摊血,一具尸体,还有刚被自己扔掉的带有血迹的鞭子,这个夜晚在这间屋子她制造了一场血案。

她尖叫着冲出门去,她冲进了黑夜,就和黑暗融为了一体,她拼命地跑着,仿佛身后那间屋子是个巨大可怕的魔鬼就要吞噬她,她不敢再想着那个屋子,还有屋子里的季铭,刚才她瞧见季铭倒在血泊中的景象让她恐怖至极。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不敢想着屋子里的一切,她拼命地跑着,仿佛只要跑出这里,噩梦就会醒,她拼命地奔跑着,她在这座城市的夜色里奔跑着;她拼命地奔跑着,她在这黑夜的城市中奔跑着,她逃跑了,她居然逃跑了!她成了一个逃犯。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累倒在一片废墟上,这里是一块等待开工的工地,被拆除的建筑变成一片废墟。当这夹杂着尘世间幽怨苦楚的水汽在她的眉间处凝固成清晨第一颗露珠时,当这入秋的风带不走焦躁烦闷的水汽在她的身上覆盖出一层薄雾还没散去时,冰阳醒来了,这一刻,她是多么的真实地接近这世界,她正躺在世界文明的废墟上。这一刻她是多么的真实地感受这世间,这还没完全苏醒的世间。

她昨夜杀人了!警察却没有在清晨带走她。

她要去自首吗?她根本不敢接受现实,她根本没有胆量面对,她从来就是个胆小鬼,她一直在逃避,逃避生活逃避感情,她还是继续逃跑着,她只有不停地逃跑才能甩掉可怕的现实,似乎可怕的现实就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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