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意识逐渐清醒,睁开眼就是病房的天花板,冰阳这才渐渐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轻轻抬了抬自己的右手,有知觉。吴倩倩告诉她 hurry 给她输血了,现在人回去啦,冰阳苦笑着:没想到自己也玩了一把割腕。但是被割腕前伊俏说的那句话又让她惊厥起来,那句让她震惊不已的话是不是真实存在?她是不是真实说了那句话?她的确真真实实说了那句话,她听的真真切切,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她盯着自己被缠着厚厚的纱布的右手直发懵。
季铭不在,hurry 也不在,她等的人都不在,只有吴倩倩和季姨守着自己,耳朵嗡嗡作响,耳鸣的厉害。
伊俏说季铭喜欢上别的女孩了,那个女孩是他姐姐,这是真的吗?她想得头痛,她只觉得好累,想沉沉睡去。
直到很晚的时候,季铭才来,季姨已经回去了,冰阳让倩倩也回去休息,病房就只剩她和季铭了,她看着这个小白兔长成了大白兔,忽然意识到已经很久都没有仔仔细细打量他了,她一直盯着季铭看。
“困吗?”季铭感到冰阳情绪似乎很低沉。其实,她并不是情绪低沉,而是她在胡思乱想,她不想说话。
“下午,伊俏在球吧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问道。
季铭深深吐了口气,幽幽地走向窗前,望向窗外。
沉默,安静。
一直很沉默,一直很安静。
“我听见她说的那句话了。”见季铭一直没有作声,冰阳再次追问。
“就是她说的那意思”。
冰阳惊愕不已。
“可是,可是我是你的姐姐呀!”
“可是,你不是我的姐姐!”季铭从窗前猛地转身来到她病床前,俯下身盯着她,很认真地说道,“你并不是我的姐姐。”
冰阳惊讶地望着他,心里曾经结的茧,终于飞出漂亮的蝴蝶。
冰阳的心狂跳着,害怕着美好着,又激动得要哭,一直以为是自己心里扭曲曾生出这畸形的感情,没想到它还能茁壮成长开出美丽的花呢,可是这迟来的花期,不得不要错过了。
“不,我永远只能是你的姐姐。”冰阳摇着头忍不住哭泣道。
“因为 hurry 是吗?”
没有回答,冰阳低低呜咽着,任眼泪决堤。
又是沉默,又很安静。
他懂了,他起身再次走向窗前。
一切都不重要,不管谁喜欢谁,不管谁是谁的姐姐谁是谁的弟弟,都不重要。
不能结果开再美丽的花也不会长久,再美丽的花也会谢,只有结果才会有种子才会延续。
他一直站在窗前,一直望向窗外,窗外万家灯火。
第二天一大早,童笑微和伊俏提着个果篮来医院看冰阳,已没什么大碍,冰阳都准备要出院了。两人过来,冰阳反倒很不自在。伊俏一个劲地道歉求原谅,一旁的吴倩倩爱理不理,她越是道歉冰阳就越尴尬,忙表示只是虚惊一场,既往不咎。一旁的季铭也见场合不太融洽,走过去对伊俏说:“我们出去聊一下。”然后把她拽出了病房。
晨时,芳草上的露珠还没干涸,医院的小公园里,慢慢走着一对年轻情侣,男孩心事重重在前面走着,女孩心有期盼在身后跟着,然后,他们在长椅前停下,伊俏本能地坐下,季铭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到她身边,他依然站在那时不时望着天空,时不时皱皱眉头。
最终,还是伊俏打破这清晨草露上的沉静,她首先开口依然向他道歉,季铭表示没有丝毫责怪她,同时也和她坦白了所有,他对她说:“谢冰阳不是我亲姐姐。”
这句话早就在伊俏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季铭居然直接和自己坦白了。
“十一岁的时候,我妈妈带我到了她家,我认识了她。”季铭继续说道。
“她一直挺恨我的,她做我的姐姐,却像仇人一样仇恨着我甚至残害我。”季铭认真说道,伊俏长大了嘴巴。
“但尽管这样我从来都没有恨过她。我知道你昨天下午故意约她是什么意思。”季铭转过脸来盯着伊俏,直到伊俏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支支吾吾起来,季铭才又继续说道,“是的,我喜欢上了我的姐姐,从我十一岁见到她时就挺喜欢她的,尽管我们以姐弟相称生活了六年,我也没能真真把她当成自己亲姐姐。”
伊俏听得既震惊又难过,忍不住要哭。
“现在她和 hurry 在一起,我也试着放下她……”
“那我呢?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伊俏哭闹着,一心想要明白真相,真相却这么叫人无能为力。
“也不是,我试着喜欢过你……”看着女孩子在自己面前伤心哭泣,季铭很自责。
“对不起!没想到伤害到你了,其实我真的很认真地想试着喜欢你……”
“我们分手吧……”为了不再伤害到她,季铭想清楚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不想任何一个人被伤害。
“不要……”听到“分手”伊俏忽然大哭起来,一把抱住季铭的腰际不肯松手,就像小孩害怕被妈妈丢弃而死死抱着不肯松手一样。
“不要,不要,不要分手……你怎么能喜欢自己的姐姐呢?”伊俏在季铭怀里哭闹着,真是奇怪,昨天下午她冒险做那样的事不就是为了这样的结果吗?季铭也认为这样的结果对大家最好。
“你不能喜欢自己的姐姐,你不能……”伊俏不停地哭闹,直教季铭无可奈何,他完全抵抗不了女孩的眼泪,他的心在瞬间化作了一块棉花糖,他无力再说出一句话,无力挪动一点身体,他像一个木偶,被钉在了空气里,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闹,任由她抱着自己不放。
很快冰阳就出院了,她想伤口很快就能愈合吧,她也忘了痛。她不想让季铭因为此事存有内疚和包袱,便对季铭格外亲切起来,热情起来,完完全全一个姐姐关照弟弟的样子。季铭时时刻刻提醒她注意手腕,连写字也不让冰阳亲自执笔,作业都由季铭代劳,她说他写。
“确定 X 是 36 吗?”
“哦,我想想,我再验算一下,不对,是 48。”
季铭白了她一眼骂道:“你这头笨猪。”
“什么?你居然敢骂我。”冰阳抓起桌上的书就要往季铭头上拍去。
“手!手!注意你的手。”季铭忙抓住她的胳膊,小心地将她手腕稳住。
“你比我还紧张我的手。”冰阳忍不住觉得好笑,安慰道,“已经好了”。
季铭地盯着那层层纱布心疼地说:“会留下疤痕的。”
“没事,以后带块手表就行了。”冰阳不以为然道。
季铭若有所思起来。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他站起来走向自己的书柜,然后在一个抽屉里找出一个盒子,他回到冰阳身边说,“打开看看。”
冰阳一边疑惑地望着他,一边拆开盒子,一对水晶手表露在眼前,一只粉蓝一只粉红,虽然颜色有些旧了但是仍然很好看,这是他们小时候戴过的手表,是爸爸买给她的,因被同学们嘲笑,她第二天就扔进了垃圾桶,没想到会在季铭这里。冰阳又惊讶又激动,忍不住拿起一只放到手腕上比划,表带显然已经短了无法再扣上了。
“怎么会在你这里?”冰阳激动得要哭。
“是我在垃圾桶里捡到的。”
“对,是我扔了它。”冰阳悔恨的泪水流了下来,“那时候,我很恨你,恨你。”
“对不起,对不起……”冰阳向季铭忏悔。
季铭抚摸着她的头,轻轻将她揽进怀里,他深深叹息着,感受她在怀里的温暖。
hurry 不再每天都能见到,多数可能是因为要忙于联赛吧。吴倩倩约了冰阳出来,说带她去蹦迪,教她放松放松抛开愁云,冰阳惊讶不已,她这个向来开朗的好朋友的见识逐渐壮大起来社交也广泛起来,冰阳连迪厅还都没去过呢。
冰阳懵懵懂懂地跟在吴倩倩后面东望西瞅,在迪厅里,吴倩倩似乎还有一帮熟人,这几个熟人一看就知道是社会上的小混混,不是中学生,冰阳不知道吴倩倩什么时候认识这一帮人的,他们抽烟喝酒言行举止轻浮让冰阳陡生厌恶,吴倩倩却丝毫不介意,似乎还很愿意搭理他们,冰阳怯怯地在一旁要拉吴倩倩走,却被一抽烟男制止:“来就玩一会,我们又不是坏人。”
他说着就要来攀冰阳的肩,冰阳吓得连忙后退。
“你吓到我朋友了。”吴倩倩挡在身前,对抽烟男呵斥道,“我朋友可是个学霸哦。”抽烟男很给吴倩倩面子,立马规矩起来。
“学霸,厉害。”他们像看热闹一样打量着冰阳,直教冰阳很不自在。
烟雾熏燎的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透过浑浊的空气,冰阳看到石捷和 hurry 走了进来,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童笑微。
“咦,你们也在啊?”童笑微主动上前和她们打招呼,但似乎热情错了场合。接着,她又看看这一群男生道,“你们这么多人在一起玩啊?”这话像是故意说给石捷 hurry 听的。
冰阳发现吴倩倩脸突然一阵煞白,手微微还在发抖,再去看石捷和 hurry 两人,脸也都像挂了冰霜的茄子,脸色阴沉的可怕,像黑夜中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除了童笑微笑靥如花。
吴倩倩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冰阳不明白吴倩倩怎么会吓成这样,那一帮人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是也不至于让吴倩倩在石捷面前这么惧怕吧。
Hurry 狠狠地瞪着那一群人,石捷阴着脸对冰阳和吴倩倩说道:“你们在这里啊,是不是打扰你们了?”语调居然阴阳怪气起来。
“没有,我和阳阳也刚进来。”吴倩倩显得慌张无比,抢着不让冰阳冒失说话。冰阳望着 hurry 如乌云般的脸不明所以。
“干什么?干什么?只允许你们带女生不允许我们带女生啊?!”那群人冲 hurry 和石捷直嚷嚷。
“你们这帮小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赶紧滚回家背你们的三字经吧!”那群人“哄”地大笑起来,对他们满是嘲弄。
冰阳真的担心等会一言不合又会引起群架,偷偷拉吴倩倩衣角示意离开,这一次石捷并没有较劲也没有搭理这群人,转身对 hurry说了声“走”就直向门外走去。
冰阳也趁机拉着倩倩跟着逃了出来。
“我和倩倩说点事,hurry 你们先走吧。”石捷打发了其他人,将吴倩倩带离了众人,童笑微看了看 hurry 和不远处的冰阳,也笑对hurry 说:“我去老常家等你们。”说完也直径走了,于是就留下 hurry和冰阳了。
自从上次割腕事件之后,已是好几天都没能见到 hurry,虽然今天不巧在这污浊的场合碰见,但总算还是有点小开心,见到他就很开心,她知道那天是他给自己输的血,可是 hurry 却自顾自走在前面也不搭理她,让她有些束手无策,她几番想上前主动说话,都被他冷漠的表情怼得欲言又止。hurry 一路上想着心事,愁云密布,冰阳不明白今天的事她们是犯了怎样的滔天大罪了吗?她只默默跟在他身后不敢追问。
“之前童笑微晚上被堵是不是和你有关?”Hurry 终于停下脚步向她问道。
“什么被堵?什么和我有关?”冰阳一脸茫然,似乎明白 hurry原来这么生气是有原因的。
Hurry 脸望向别处不去看她,许久,才放缓语气幽幽地说道:“今天你和吴倩倩在迪吧里聊天的那群人就是先前堵童笑微的那些人,要不是那晚我和石捷打球没回去……”hurry 没有继续说下去。冰阳惊讶地望着他,片刻 hurry 又说道:“童笑微的手臂都被撞伤了。”
听到这些,冰阳显然很吃惊,她当然不知道童笑微被堵事件,也不知道吴倩倩和那群人有什么纠葛。
“我第一次见那些人,或许吴倩倩也是恰巧碰上的吧。”冰阳试图解释道,可是她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毛,那些人分明就是和吴倩倩很熟嘛。
“他们都是丁义后面的人,我不希望你和他们有接触。”
“丁义?”冰阳着实吓了一跳,义城混混丁义的大名,冰阳还是略知一二的,义城大大小小的打人事件基本都和丁义有关。
hurry 没有再继续追究,他完全了解单纯的冰阳不可能会接触到那些人,但是如果是吴倩倩也同样很麻烦,很棘手。隐隐的冰阳突然顿悟,敏感让她顿悟:他在意的是因为童笑微被那群人堵过?还是因为她和那群不良之人有接触?这让冰阳心生芥蒂起来。而其实,hurry 更想问的是上次从伊俏那听来的那些话,但他终究没能问出,他应该装作若无其事,不应当捉风捕影,毕竟自己才是她的男朋友。
后来当谢冰阳质问吴倩倩为什么和丁义这帮社会混混接触时,吴倩倩果然供认不讳,她说:为了使自己强大有安全感不被欺负,应当黑白道上都有人才对,所以她就去交结最厉害最坏的黑道。冰阳不明白难道有人要欺负吴倩倩吗?不过想想也对,如果和这帮人结识,谁又敢去惹她呢?但是与狼为伍也是一种危险呀!
冰阳想起有个故事来:古时候有人饲养最毒的蜘蛛曰“黑寡妇”,用以防身和报仇,饲养者以自己的鲜血喂养,因为有“黑寡妇”在,确实抵御了多次坏人的进攻,同时也用“黑寡妇”成功报仇了,可是,也因为自己长期供血养毒,最终也毒发身亡。殊不知吴倩倩也成了这养毒之人,玩火自焚啊。冰阳开始为吴倩倩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