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傍晚,学生们在结束一天和一周的课程后都迫不及待向家里奔去,教学楼随着西沉的夕阳一下子就放空了,整个校园也像一只泄气的皮球耷拉下来。操场上还有少许的男生在咚咚地灌着篮球,咚咚的声音在整个空旷的校园上空回荡。
二年五班的教室,童笑微正和两名女生在布置黑板报,天色渐渐暗下去的时候,进来一群吊儿郎当的大男生,分辨不出是社会小混混还是高年级的问题学生。他们一进来也不说话,就一屁股坐在她们旁边的课桌上,吐着烟圈看她们画黑板画,还有两个纹身黄发的往教室门上一靠,就将教室门给堵死了。
“教室里不准抽烟。”一个女孩还没分清状况,厉声呵斥了一句。
抽烟的男生直接将嘴里的烟气向这个女孩脸上吐去。
“谁说不能抽烟的?嗯?!”男生大声呵道,声如洪钟震得人心慌。
那两个女生这才吓得不敢吱声,也不敢从他们身边越过去逃出教室。
童笑微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知道来者不善。便笑着柔声细语和他们搭讪起来:“周末放学了,你们咋还不回家去啊?”
“你们怎么也不回家?”坐在课桌上的其中一个男生竟搭理起来。他们总共有四个人,都人高马大的,他们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样子让人一见就心惊胆战。
“我们不是要出黑板报么。”
“我们是来陪你们的。”
童笑微想尽可能地找话题聊天来拖延时间想办法,可是明显这一群人不好对付。就这样过了一会,天彻底暗了下来。
“你们走不走?我们要锁门了。”童笑微冲他们厉声道。
“你们要锁门去哪?”他们堵在门边让她们根本不敢靠近。
有个女孩吓得就快要哭起来。
“你们俩走,你留下。”他们让那两个女孩离开要童笑微留下。靠在教室门上的两个男生让开了一道小缝。
那两个女孩看了看童笑微,又互相看了看,还是带着抱歉的眼神决定自保。擦着两个男生的身体从缝里挤了出去,尽管很不情愿这样和男生有身体摩擦接触,但比起可能会有更可怕的情况发生,逃跑更重要。就在那两个女孩挤出门的一刹那,童笑微一个箭步冲上去,希望能趁机夺门而逃,可是就在破门的一瞬间,童笑微还是被门边的两个男生给硬生生拽住了。
“咦,你不能走不能走。”他们拉扯着她,童笑微在门边喊叫着,与他们僵持了很一会,还是被拉进了教室里,门就被哐啷地关上了。
他们嘻嘻哈哈地笑着,童笑微又气又恼。其实童笑微也知道他们并不敢在校园里能把她怎样,无外乎就是想调戏调戏她,最多被摸被吻而已,所以她倒并不最害怕反倒是极其地厌恶。
就在这时,门哐啷一声被一脚踢开了,hurry 和石捷两人出现在门口的微光里。原来,放学后他们并没有走,一直在操场上打球,现在天黑了回教室来拿书包,才听到隔壁五班童笑微的叫喊声。
“让我回去!”童笑微看到 hurry 和石捷连忙向门边冲去。门边的那家伙本又想关门,却被 hurry 和石捷抵住了。
“让她走!”hurry 气势汹汹震得那群人没敢吱声,他们对 hurry还是有所忌惮的。于是童笑微就跑出了教室。
“走吧走吧。”为首的扔下烟头从课桌上跳下来也向外面走去,看来他们并不想打架,一场本要上演的群架就这样平息了。
“吓死我了。”这群人走后,童笑微靠到 hurry 身边惊魂未定。
“没事吧?你胳膊怎么了?”hurry 发现童笑微一直捂着右臂。
“没事,刚才在门边撞的。”hurry 轻轻托起她的右臂看了看,确实已经红肿起来。
“你惹过这帮人吗?”石捷问道。
“没有啊,我怀疑你们有没有惹过他们。”童笑微望着他们问道。
“也没有啊,我们不认识这帮人。”hurry 和石捷面面相觑。
“走吧,我送你回去。”hurry扶着童笑微和石捷一同向楼下走去,这才出了校门。
周一到学校的时候,吴倩倩似乎一直在旁敲侧鼓打听上周五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打架斗殴事件,这让冰阳觉得稀奇,难道是担心石捷他们又打架了吗?不过大家都没有听闻学校又发生了什么不良事件,倩倩似乎有些失望,直到问到石捷,才从石捷口中简单了解到,童笑微上周五晚在教室出黑板报的时候遇到几个男生的堵截,不过后来碰到他和 hurry 打完球回教室,那些人就解散了。
“什么?你上周五不是说下午一放学就要赶回家去,不准备打球的吗?”吴倩倩怒吼道。
石捷被倩倩吼得摸不着头脑,前一秒重点还在说学校打架之事,后一秒就责备起自己没有按时回家。石捷想着她像那个管家婆一样,是在关心自己,憨憨笑道:“本来是想早点赶回家的,可是 hurry 非要喊我打几球,所以就打球了。”
吴倩倩此时气呼呼的样子在石捷看来可爱至极。
暑假的补课结束了,还剩十多天新学期又要开始了,他们原本两月的暑假浓缩成了两周,Hurry 也没有再提去锦城的事,可能是因为篮球联赛的事吧。
这一天,伊俏给冰阳打来电话,打的是家里的座机,冰阳接了电话刚想说季铭不在家,伊俏却在电话那头说,不找季铭,是找她的。
冰阳想象不出有什么事轮到伊俏来找她,她一直很少和他们来往,也从来没过问他们两的事,连季铭都很少沟通了。今天伊俏主动打电话来找她,确实让她理不着头绪,伊俏约她下午来一下千百度球吧,出于友好,她还是答应了。
千百度球吧在市六中附近的琳琅街上,也是市六中的学生经常出入的地方,一个里面有茶座和桌球的休闲场所。冰阳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千百度球吧,刚一进门就觉得气氛很异样,那些一屋子玩桌球的几乎都是熟悉的身影,几乎都是市六中的学生,她一时忘了这里是市六中学生的地盘,也就是她想见到的或不想见到的人都有可能在暑假这个时期出现在这里。她有些窘迫,她刚一跨进球吧的大门,还没完全走进来,就遭遇到了众目睽睽,她还不太适应来这种场所。她简单环顾了下四周,伊俏和季铭坐在里间一个靠窗户的茶座里,季铭竟然在,令她更加尴尬的是 hurry 和石捷也在,他们六班好几个同学正在另一边的台球桌前打球,还有很多其他市六中的学生。hurry 第一时间也望见了冰阳,他望着站在门口不知道所措的冰阳也是一脸诧异,此时,她多像是突袭游戏厅抓他们逃课生的老古,hurry 正猜想她会不会是来找自己的,伊俏就从里面走出来了,她过来热情地拉她,将她拉到他们的桌边坐下。
“姐姐,你怎么过来了?”季铭很是疑惑,看来这是伊俏背着季铭独自约的。
“是我约她来的。”
季铭惊讶地望着伊俏。
“是啊,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啊?非得把我叫来?”冰阳极其尴尬地问道。
另一边的 hurry 也分神了,握着的球杆,时不时望向这边,猜测他们在聊什么,谢冰阳来这里居然不是找自己的也没有搭理自己。
“没什么,就是谈分手找个证人。”伊俏开始削起桌上的苹果。
季铭和冰阳都惊讶不已。冰阳心里哭笑不得,只听说有结好的找个见证人,结婚的找个证婚人,没听说分手还得找个见证人,难道还担心季铭以后会纠缠不清吗?季铭是这样的人吗?这十有八九估计就是伊俏单方面又在作妖,令冰阳无奈的是两人闹情绪干嘛非得把自己给扯进来?
“我说,你们闹情绪也是正常的,没必要动不动提分手啊。季铭,你怎么了?是不是做错事了?”冰阳尽可能以一个长姐的口吻说道。
“我……”季铭被堵的哭笑不得,对于今天这情形连他自己都不明所以。
“他用情不专,心里另有其人。”伊俏愤愤地说道,手里的水果刀狠狠地在苹果上划着,差不多将果皮带肉削去了一半。
冰阳瞪大了眼睛看着季铭,季铭却只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怎么?心里喜欢谁不敢承认了?说话呀!”伊俏不觉地叫起来,引得 hurry 和石捷都停下手中的球杆看向这边。
“我今天要公布一个秘密!”
“我们出去说!”季铭欲要拉伊俏,却被一把甩开。
“干嘛出去说?就在这里说,现在人都来了你怎么不敢说了?”伊俏大声叫道。
冰阳顿感蹊跷,难道他们这破事还和自己有关?
“别闹了,把刀给我。”季铭看着伊俏手里的水果刀有些忌惮,预要夺下。
“你不敢说是不是?你为什么不敢说啊?”伊俏有些激动,手里的水果刀狠狠地在苹果上剁着,剁的满桌苹果泥。
“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啊?有事我们慢慢说。”冰阳看到伊俏似乎有点情绪失控,手上又有水果刀非常害怕。
“那你说啊!说啊!”伊俏没有理会,仍然剁着苹果泥。
“说什么?你要说什么?”季铭微怒,再次去拉伊俏,再次被挣脱。
伊俏忽然情绪失控似的,挥舞着手中的水果刀大叫着:“你不说,我替你说,我要让大家都知道……”
冰阳吓坏了,站在一边,根本不敢上前帮忙,这刀光剑影的。
“听话把刀给我。”季铭仍然在和伊俏拉扯,争夺她手中的刀。
“就不给!就不给!你居然喜欢你的姐姐!所以你不敢说……”
一声吼的,冰阳大惊失色,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了这里,不管他们有没有听见,大家看到的是一对男女在争夺水果刀。
冰阳都难堪极了,仿佛有亿万人的目光正如亿万只蚂蚁在脸上爬着,这是怎么个一回事?
时间,空气,声音,呼吸全都凝固了。
“别动我的刀!”只听伊俏大叫一声,她拿着水果刀的手一扬就扬到了冰阳的手腕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顷刻,冰阳就看见自己的手腕一股鲜血喷了出来。冰阳吓傻了,她看到了自己整个右手都是血,还吧嗒吧嗒往下滴,她居然忘了疼痛。被割断手腕是不是要死了?很多人割腕自杀死了!此时,她心里意识到是自己要死了,将要死了,耳鸣,意识模糊……伊俏也吓傻了,水果刀从手里掉落。
所有人都吓得懵在那里,流血事件出现得太快,大家还没做好预测。终于有人尖叫起来,有人喊:“快叫救护车!”hurry 慌忙扔下球杆向冰阳奔来,无奈距离比较远,还好身旁的季铭急忙扯下一块桌布将冰阳的手腕裹了起来,然后抱起冰阳就发疯般往外跑,将赶过来的 hurry 狠狠地撞倒一边。季铭抱着冰阳没命地往外跑去,殷红的血被洒了一路,如一朵朵火红的玫瑰次第开出。
hurry 望着这一路的殷红随着发疯而去的季铭向门外延伸,他忽然失了神:刚才他听到了什么?他不是应该最先冲到她身边的吗?
最紧张最要发疯的不也应该是他吗?抱她送医院的也应该是他才对,他才是她的男朋友,但是,他居然没发疯还在这里胡思乱想,还在这里计较这些?几秒钟的失神后,hurry 强迫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也紧追着季铭冲了出去。
季铭抱着冰阳还在路上发疯地奔跑,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hurry 追了上来拦下季铭道:“别着急,先叫车,这边离医院不远。”
冰阳就快要晕厥了,他们顾不了那么多了终于在路边拦到了一辆出租车,急急地送向医院。整个途中季铭都紧紧地抱着冰阳一刻没有松过,他浑身颤抖,每根神经都蹦到了极限,冷汗直往外冒,他忘了周围一切,他白色的 T 恤被染上了一片鲜红,触目惊心,他快要虚脱了。
直到冰阳被推进急症室那一刻,季铭才一下子失去重心瘫倒在地上。他刚才紧张发疯的样子直叫 hurry 恍惚,刚才那一系列举动,季铭才像她至亲的爱人,而自己,自己反倒像一个旁观的外人。
出来的一位护士小姐以为又是一对不懂事闹分手割腕自杀的恋人,劈头就将季铭痛骂了一顿,想是那位护士小姐姐曾经接待过这样的病例,要不就是来这里因殉情自杀抢救的例子太多了,越说越激动,什么你们男孩总是这样不负责任,说分手就分手,要是人家真的为你割腕自杀了,你一辈子能安心吗?再怎么样也不能闹到人家要去自杀啊?人命关天呢!
季铭被骂得狗血喷头也没有吱声,他还没有从惊恐中出来,他吓得太厉害。Hurry 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石捷吴倩倩和刚才在场的几个同学也陆续赶来了。
望着惊魂未定的季铭,hurry 感觉这场考验戏里,自己完全只是个配角。
刚才骂季铭的那个护士又出来了,众人忙迎上去问情况。护士小姐说道:“送来还算及时,没有太大问题,但是流血过多,现在病人需要输血,病人是 A 型血,你们有人可以输血吗?”
“我是 B 型血。”季铭幽幽地说道。
hurry并不知道冰阳家里的情况,姐弟俩血型不同让他有些意外。
“我来输血吧,我是 O 型的。”hurry 冲护士小姐说道。“你和你姐姐血型不一样?”Hurry 质疑道,一边将袖子捋了上去。
护士小姐一听刚才被自己臭骂的少年原来是病人的弟弟,不觉得尴尬万分,转而又把鄙夷的目光投向了 hurry。
hurry 给冰阳输完血后,不大一会冰阳就渐渐醒了,季铭和吴倩倩都进去探望,季姨也哭哭啼啼赶来了,hurry 却没有跟进去,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魂落魄起来。知道冰阳没事了,hurry 就走了也没进去看她。他一个人落寞地走出来,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他这才觉得惶恐,后怕。经过学校门口的时候,碰到伊俏和童笑微站在路边,那伊俏着实吓得不轻,到现在还哭哭啼啼的。
“人怎么样了?伊俏吓坏了,到现在也不敢去问人是死是活。”童笑微向 hurry 问道。
hurry 看了看这回终于吓怕了的伊俏说:“人没事了。”
伊俏才终于松了口气说:“我不是不去看她,我是不敢去看她,对不起,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知道不知道你差一点杀人了?”hurry 故意狠狠说道。
一听到“杀人”这词,伊俏不觉又害怕得哭起来。
hurry 叹息着真是年轻不懂事的孩子,可是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叛逆冲动着?
“过段时间你去医院给人家赔礼道歉,看人家会不会原谅你,估计季铭应该会原谅你吧,你不是和季铭处朋友的嘛?”
“别提他了,还不是因为他,要不然今天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出来。”一提到季铭,伊俏又愤愤起来。
Hurry 想起下午在球吧当时听到伊俏说的那句话,问道:“你今天在千百度说什么了?说季铭喜欢谁?”
伊俏看着 hurry 支吾起来,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知道季铭和谢冰阳的关系吗?”
“什么关系?不许八卦。”hurry 一脸秋霜怒盯着伊俏。
“我从不八卦,季铭和谢冰阳根本就不是姐弟,她们是异父异母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弟。”说到谢冰阳,伊俏不觉又激动起来。
hurry 震惊不已,想起刚才在医院里需要输血,想起刚才冰阳被割腕,季铭紧张得没了命的样子。
“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是姐弟关系,他们早就喜欢上了!”伊俏愤恨地说着,难怪她今天做出如此的举动。
“你说什么?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hurry 大声吼道。伊俏被怔住了,她一时忘了 hurry 和谢冰阳的关系,看着 hurry 怒不可遏的样子,吓得不知所措。
“干嘛呀?犯得着生气吗?人家只是说了个事实。”童笑微见此状赶忙出来调和,并故意瞪着他,而后又满脸微笑。hurry 这才就此作罢。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先回去吧。”童笑微怂恿着伊俏离开,她不想再惹怒 hurry。
可是刚才伊俏的话却不停地在 hurry 脑海里盘旋,像一枚明晃晃的刺,刺痛着他的心窝,像鱼雷一样在他脑海里随时有可能一触即发。他们真的在相爱吗? Hurry 头痛欲裂。
这些刺痛都来自鲜活的青春和血淋淋的爱的见证。
这枚爱情的刺,青春的刺,明晃晃,很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