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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生(1 / 1)


妈妈已经去开门了,楼道里的阴暗随着拉开的门渐亮起来,一个笔直的身影,嘴角藏着浅浅微笑,脸的轮廓也渐渐清晰,但这空间里的光和影还在他的面前交替,他在阴暗里打开一本宝典,时光里的尘埃都纷纷在他的故事里落定。

这位妇人拉开的不是面前的阴暗,她拉开的是一个新生活的风帆。像很多年前一个小女孩,在一个盛夏的午后等到的不速之客一样,给她带来了全新的开始。

“伯母,您好!”英俊的绅士礼貌地问好。

“您是?”妇人惊讶着,犹豫着,望着眼前这位英俊的绅士,似曾相识又不能肯定地说出是谁。

“我是冰冰以前的朋友……”

“啊,你是韩?韩先生?”妇人惊讶地仰望着他,试探性地吐出这几个字确认着,想了想还是称他先生比较好。

“伯母,是我,您还记得我……”显然,这位先生的惊喜程度不亚于这位妇人的惊讶程度。

“妈妈,是不是家里来客人了?”那个站在黄昏窗前的丽影雀跃过来。

十二年之久,恍若隔世,那个他遗忘又等候了十多年的女孩,那个他十多年前的青春爱人,终于来到了眼前,他望着她,她笑意盈盈,宛如天边的一朵霞。他从她的瞳孔里看到了天真和无邪,她褪去了十多年前青春稚嫩的模样,尽管她现在更加美丽,他也褪去了年少的狂妄和羁傲,只深情地注视着她。

但她并不认识他,她并不知道眼前的他,是她曾苦苦追寻的足迹,是羁绊也是心底的烙印,她现在对他只是礼貌热情地微笑。他并不计较,他已心满意足,因为他知道,此时的她已失去记忆,失去所有青春的记忆。

这一刻,一个门内,一个门外,他们在时光里站成了一道桥,浅吟低唱了浮生过往;他们在盛夏的黄昏里站成了一朵霞,轻描淡写了一世荣华。

“他?是的,来客人了。”妇人一会儿望望她一会儿望望他,不知道怎样向她介绍才好,“你是我们家的客人?你一定很久没有来了吧?为什么不常来看看我们?”她满脸微笑认真地盯着他,并不是责怪。

“对不起,我……”他忽然结巴起来。

“嘻嘻,你一定很忙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她调皮一笑,居然上前来挽他的手臂,像对待一位长者一样,将他挽到了屋里。

“你一定要常来看我和妈妈。”窗外的晚霞在她的脸上盛开。

“好啊!以后我会天天来看你们,但是你要记住我哦,我叫韩诚宇。”

“韩—诚—宇。”她一字一字轻轻念着,“我叫谢萼。”她回介绍着自己。

“谢萼?”绅士先生惊讶地望着她,妇人在一旁尴尬地补充道,“呃,这是她的大名。”

先生立马会意柔声说道:“我可以叫你冰冰吗?”

“你很奇怪呀,为什么要叫我冰冰?别人都叫我阳阳呢,妈妈也是。”她又雀跃过去搂妈妈的肩。

“因为我喜欢这样称呼。”他望着她,和窗外的黄昏一样美的还有这张天真无邪的脸。

在这样一个仲夏的傍晚,他们相识了,再一次相识了。他们像新朋友一样相识,只如初见。

绅士先生果然没有失约,每个午后或黄昏都来看她,陪她去郊外采摘向日葵,陪她在爬满蔷薇的花架下画画,陪她去逛傍晚的街角,去吃圣代,陪她去夜晚的小广场上看烟火。尽管他们都已不再是少男少女,尽管他们都已在成熟的年纪,她依然活得像无忧无虑的孩子,他依然把她当成天真烂漫的少女。

有时候,绅士先生早早到来,她却在窗前的竹椅里不知不觉睡着了,而那些未完成的画稿和诗稿都一不小心被夏风吹落在地板上,他拾起来发现每一页都写有一个美丽的“萼”字。他轻轻给她盖上薄毯,缓缓拿走她手里的小提琴,拾起早已从手里掉落的琴弓,躲进隔壁的小书房里也情不自禁悠扬地拉几首妙音。

她在慵懒的午后渐渐醒来,徐徐微风依然轻抚着窗前的纱幔,扭动腰肢,她听到了曼妙的琴声,循声而去,推开书房的门,那个熟悉俊美的身影也缓缓转过身来,她惊喜地望着他,那是她久远的恋人。

“我吵醒了你吗?”她摇了摇头,思念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忍不住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肩头哭泣。他亦感动万分,轻抚她的头发,怜爱地在她耳边呓语起来:“想起来了是吗?你想起来了?”

她摇着头泣道:“我们认识,我们以前一定认识!能不能告诉我……”她虽然又一次没能想起来,但是她找到了那份属于他的感情,她相信他曾经一定是她最亲最爱的人,她找到了这份至亲至爱的感情。

他亦是深情满怀,激动不已,可终是没能告诉她只字片语,他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如何去告诉她。她时不时地总会出神发呆,让他担忧,他忽然不再希望她记起以前的所有,哪怕也记不起他,哪怕她现在等同于几岁孩童的智商,但她是这般的无忧无虑,天真烂漫,能一辈子做个小孩才是世人求不来的福报,他也愿意这样照顾她。

傍晚,他们一起在公园里喂食流浪猫,不远处有两个滑冰的小孩让她望得出神。那是两个很小很小的小孩,姐姐和弟弟,姐姐熟练快速地滑到前方就坐在一个石墩上等着后面的弟弟,那个弟弟好小好小看上去也就三岁的模样,他艰难蹒跚地滑着,几番踉跄险些要摔倒,终于还是稳住身体向姐姐滑去,在最后一次身体失去平衡时用惯性跌进了姐姐的怀抱,姐姐也早已伸出双手在他即将又要摔倒的那一瞬间及时地搂住了他,他们开心地嬉笑着。

谢萼久久地望着他们,韩诚宇看到她已出神,关切地问道:“在看什么?”

“那两个小孩,那对姐弟,你看他们多亲爱。”

“是的,因为他们是亲人。”

“你有姐姐或妹妹吗?”谢萼忽然问他。

“没有。”

“那我呢?我有吗?我有哥哥或弟弟吗?”她丢失了的记忆只能从别人口中探得。韩诚宇不知如何回答她是好。谢萼见他许久都没有吱声,不懈继续追问。韩诚宇犹豫了很久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啊——我真的有哥哥弟弟?”谢萼不觉得激动起来,“是哥哥还是弟弟?他在哪?现在在哪?”

“他现在在很远的地方,不方便回来,等你恢复了记忆,他就会来看你。”他像哄一个小孩一样编织着善良的谎言。

“你是说,他会回来的是吗?回来看我和妈妈?”

“嗯,是的,会回来的。”韩诚宇忧伤地将她揽入怀里。

有花瓣在他们身边轻轻落下,“起风了,我们回家吧!”

“嗯。”她在他怀里幸福地点点头。

华灯初上,繁星点点,喧嚣的街道不再沸腾,街角陆续支起红色的帐篷,夜宵排挡热火朝天地接管夏夜的城市的景象。

他们在路过一个红帐篷前被叫住了脚步。

“韩诚宇!果然是你呵!”

从帐篷里钻出一个胖子,上下打量一番韩诚宇,这声音不怀好意似乎还有点恶狠狠。

韩诚宇也仔细打量着眼前冒出来的胖墩,终于也认出了这位曾经的“义城地痞魔王”——丁义,好多年不见,当年那个体格健壮身材魁梧威风凛凛的义城黑老大如今大腹便便,一副熊样。现在虽然还没从黑道转白,但是已经怂了很多,当年和韩诚宇最后一架被揍的有点心有余悸,加上后来又出了一次车祸导致右腿伤残,还留下了脑震荡的后遗症,所以当年义城匪王已不复曾经模样,当年的大哥早已一蹶不振。

“真是冤家路窄呀,好多年不见了,你居然又回来了?难怪他们说前几天就看到有个人挺像你。”丁义继续嘲讽道。真没想到,他对与自己交过手的冤家比与自己接过吻的恋人更记忆深刻,多年后,他依然能在繁华街头认出这位曾经的对手,恐怕不一定能在咫尺的酒桌上认出昔日泡过的妞。

韩诚宇不想搭理,谢萼却好奇上前向他问道:“他们是谁呀?你的朋友吗?”

“吆,艳福不浅啊!还找了个漂亮的妞。”丁义两眼放光打量着谢萼,火炬般色眯眯的眼光直扫得她胆怯地往韩诚宇身后躲去。

这时,从红帐篷里又钻出三五人,不用说都是丁义一伙的。

“今天还有事,就不和你絮叨了……”

“先别急着走啊,交了这么漂亮的妞也不给大伙介绍一下?”魔王风韵丧失,色性未改。

“呀!这女孩面熟呀!也是以前市六中的吧!”那群人当中有人说道。

“咦,不就是那个吴倩倩的闺蜜谢啥来着……”又有一个叫道还对丁义递了个眼色。

“对,不说不知道,一说我想起来了。”

这群人开始七嘴八舌叫起来了,他们都盯着她,像打量一个铁笼怪兽,熊熊烈火般的目光直要把她燃烧起来。

谢萼惊慌起来,韩诚宇感觉到局面有些失控,他们走也走不得,留也留不是。因为有她在身边,他不想野蛮动粗只得好忍着脾气:“好了,好了,你们喝酒吧,我们不打扰你们了……”

“干嘛,别急着走呀。”韩诚宇再次没有突围成功。

“韩诚宇没想到你还是找这个妞,当年她和她弟殉情三生石可壮烈了。”

这句话,韩诚宇知道如临大敌,千躲万避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果然,谢萼像被触了电一样一震,少顷,她缓缓问向韩诚宇:“他们说什么?什么三生石?什么殉情?”

“别听他们的!他们恶作剧胡说。”韩诚宇怒不可赦。

“呀,玩失忆呀!”这群人见有人被刺激到,更是觉得妙不可言,愈演愈烈,喋喋不休。

“姐弟恋,殉情,义城上演最震撼的电影。感人啊!太壮烈了,呜呜呜……”有人假哭起来。

“哈哈哈”有人大笑起来。

千万只蝼蚁直向谢萼脑袋里钻去,还有决堤的洪水猛兽飞沙走石直向谢萼砸去。

殉情,三生石,殉情,三生石……弟弟,我果然还有个弟弟?谢萼惊恐万分,脑袋像放电影一样震荡,不断闪烁着各种画面,可是闪烁太快,看不清画面内容,播放的也不连贯,拼凑不出情节内容。

她浑身颤抖起来。

“冰冰!冰冰!冰冰!”韩诚宇抱住颤颤巍巍的谢萼,焦急地叫喊着,如何才能干扰她的思绪?怎样才能阻止她胡思乱想?

只见谢萼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已经晚了,她已经陆陆续续看到了一些画面:一个男孩牵着一个女孩的手,他们跳了下去……三生石……他们是谁?那个女孩是她吗?那个男孩呢?那个男孩是谁?是谁?他是谁?她望向韩诚宇冲他发问。

“冰冰!别胡思乱想,没有,什么都没有!”韩诚宇惊恐万分叫喊着紧抱着她。

可是,谢萼还是发疯似的在他怀里乱撞,她已经被魔鬼附了身,她已经被恶魔吞噬了魂魄,她发疯起来,挣脱了韩诚宇的怀抱,向街上冲去,街上灯火璀璨,车水马龙。吓坏了的韩诚宇叫喊着猛地追去。

闪烁的霓虹如鲜血喷溅,嘈杂的引笛像死亡的号角,人间还是炼狱?死亡还是重生?万丈深渊,永世黑暗,恶魔的尖刀,幽灵的铁索,跳动的心,无声的泪,红的血,白的骨,埋葬,封锁,死,亡,魂飞魄散,宇宙无限大,我将永生。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长长久久划过街角的夜空,仿佛一颗陨石坠落而下,韩诚宇两眼发黑一阵眩晕,差点晕倒在地,刺眼的车灯下,急刹住的路虎前,谢萼已变成了一只扑火的飞蛾,只等着化为灰烬。

但,没有血红,也没有火焰,完好无损,韩诚宇跑过去紧紧抱起她痛哭流涕。一枚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幽绿的石头,在闪烁着强光的车灯下正散发着绿色的幽怨。

很久,谢萼才开始缓缓回抱韩诚宇,枕在他肩头的脸颊默默流下两行泪来。“我记起来了,我什么都记起来了。”她在他耳畔喃喃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灯火阑珊的街头,两个相拥的年轻身影缓缓向夜色中走去,他们不离不弃,他们生死相依,他们一起向前方走去,那里的尽头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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