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焦了?”白天文士上车,鼻子动了动,问了句奇怪的话。
林玄经他提醒,果然也闻到了一股焦糊味,是从脚上的绳子上散出的。
文士也发现了,说了声“奇怪”,让壮汉换了一根绳子,顺便对林玄又搜了一次身。
林玄很配合,只要铁球在身边,其它的东西都可有可无。
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法力对这根绳子的作用效果是什么了——不是切割,而是灼烧。
“切割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灼烧可不行。”林玄暗叹一口气,不知道应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法力,才能让它成为一把刀。
私人马车毕竟比驿站马车快很多,不到一个月就走了林玄接近两个月的路。这一天,他们来到了宣江郡宣江上游、货物集散中心、铁索升降台所在之处。
故地重游,林玄毫无欣喜之感。
文士舍弃了马车,显然是要坐铁索上西岸峣北郡宣源府;林玄难得又一次身上毫无绳索。
文士口口声声说自家老爷手眼通天,在南林宣静地界所说的话就是法律,但毕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绑缚一个孩童,但他又必须保证林玄不会趁着人多眼杂逃掉,于是让壮汉甲抱着林玄走。
壮汉甲不会抱孩子,只是一味用力环抱,林玄感觉自己似被铁箍箍紧,呼吸都有些困难。
上西岸的人并不太多,林玄四人前后暂无乘客,于是他们占据了一笼。
铁笼大门关上,开始慢慢上行。
“放我下来,我要被勒死了!”林玄艰难发声,“在这笼子里,还怕我跑了吗?”
文士等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判断林玄会不会被勒死,又似乎在抉择要不要把林玄勒死,最终还是吩咐壮汉:“放他下来吧。”
于是林玄又一次获得了自由,不禁大喘了两口气。新鲜空气入腹,林玄脑海中忽然大放光明,与铁笼中的漆黑一片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推开两旁两个壮汉,从笼子深处挤到了铁门旁边。
文士在黑暗中摸到林玄的手臂,一把拽住,“安分点,别想逃!”
“我能逃哪里去?!”文士抓住的是林玄左臂,他的手劲不大,林玄很容易挣脱,但他没有,只是呛了一声表示不满,然后右手悄悄摸向铁栓所在处。
法力凝实、旋转,食指上出现一股磁力,林玄慢慢摸索,尝试吸住外面的铁栓,并将它拔起。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一次、两次、三次……,在铁笼与铁索咯吱吱的摩擦声的掩护下,林玄不断尝试。
终于,铁门隙开了一条缝,有光照了进来——那是自由的光。
林玄是做好了准备的,所以反应最快,左手瞬间挣脱文士的掌控,撞门而出。
然后只听得文士在上面嘶声叫喊:“抓我干嘛!抓他呀!”只是这回,两个听话的手下没法听话了。
铁索上行的时间大约需要两刻钟,林玄当初在上面排队时粗略计算过。如今过了大约一刻钟,铁笼应该在铁索的中间位置,下面必然是宣江。
林玄将法力灌注全身开窍,睁眼观看身下景象,努力调整自己的身体姿势,想让自己双手保护着头先入水——这是最安全的入水方式。
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林玄的调整没起到多大效果,看样子是要平躺拍在水上了——那是最容易受伤的入水方式。
忽然,一股清风拂过,林玄下落的速度瞬间降低了一小半,并且获得了一股力量,林玄凭借这股力量轻松调整了自己的姿势。
“仙师!”林玄扭头寻找,看见了悬崖边有数个山洞,正对自己的洞口前站着一位低级仙师,正在施法。
感谢的话已经来不及出口,林玄如游鱼一般咕咚一声连个泡都没冒就在水中失去了踪影。
林玄从小在刘村旁的小溪里戏水游泳,水性还不错。一旦入水,立即顺水而游,一直游了七八里,这才来到岸边休息。
检查全身上下,除了被绳子勒磨丧失的皮肤外,并无大碍,林玄长舒一口气。
“还有五个月不到!日夜兼程地跑,应该还来得及!只是得认真选择线路!”林玄如今只有身上一套衣衫以及父亲的铁球,别无它物。
“食宿是个大问题!决不能去驿站,况且通行天下证也丢了!”林玄咬咬牙,“之前黑羽给我们提供了很多能吃的野果野菜,不知这一路能不能找得到。实在不行,说不得得当个乞丐了!”
此时已经六月下半月,阳光已然炽热不输夏季,林玄只晒了一个时辰,衣衫已然干得差不多了。调整好心情,林玄往东出发——不能走原路,得换一条道。
海鲽皮地图上所描绘的地理线路,林玄已经将大半印刻在了脑海中,所以他虽然时而走石板路,时而穿越山林,却根本不怕迷路。
他双脚灌注法力之后丝毫不觉疲惫,虽不能像两只尨一样做到日行数佰里,但若日夜兼程,日行一佰里并不困难——这速度大约是去年刚出刘村去往沣阳镇时速度的两倍,当时是一日一夜行进七什里。
雅江与界江之间的距离大约三仟里,林玄如果能保证日行一佰里,那就只需两个月就能到达江阳镇,可林玄不可能不眠不休,时间上至少要加倍。五个月的时间事实上非常紧张。
林玄一路淌水穿林,不去人烟密集之处,尽量不留下任何线索。渴了喝露水花蜜,饿了抓鱼摘果掏蛋,根据黑羽传授的经验努力生存。
遇到虎豹熊猿,林玄撒腿就逃,没有什么动物追得上;遇到豺狼獾鹿,林玄拧身就追,没有什么动物逃得掉。
起初,林玄吃了几顿生肉;数天之后,林玄学会了运用法术点火,他也再不考虑会不会引发森林大火的问题了,先把自己喂饱才是第一要务。
或睡树顶,或眠山洞,朝服晨露,夕食野蔌。林玄跑了月余,把宣江郡西南山林区域搅得天翻地覆之后,终于到达了静山郡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