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关献正在与人说笑。
与他谈笑风生的这人,却不是关妈妈,而是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短发及肩,眉清目秀,看上去十分文静。
她的手中,剥着橘子,剥好了,就递给关献。
关献接过剥好的橘子,又将橘子一分为二,将一半递回给女孩。
画面一片和谐。
白雪钟站在门口。
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前世她认识关献十六年。
从来没有见到过,关献身边有其他女孩。
别说女孩。
连个雌性小动物都没有。
关献在她眼中,就是个女生绝缘体。
怎么到了这一世,忽然就冒出个,给他剥橘子的女生了。
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只觉空气很是憋闷,有点喘不上气。
她扯出一个笑,自言自语:
“万年铁树开花了,好事。”
她想着,要不下次再来吧。
两条腿却像灌了铅。
一动也不动。
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病房里的人。
那两个人在交流些什么。
女生从包里又拿出一些书本,给到关献。
打开书本来,两人一边看,一边讨论。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靠越近。
白雪钟也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
只觉得一分一秒都难熬。
却又一分一秒都不敢错过。
好几次,护士进出病房,她都假装只是路过。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终于等到女孩拿起包。
应该是打算离开。
她又闪身到一旁,背对着病房。
果然,女孩走出了病房。
白雪钟目送女孩离开。
又等了一阵子,才走进病房。
关献见到是她来了,眸子里镀上一层亮光。
而她默默走到病床旁,在椅子上坐下。
像个空心的木雕一般,双眼无神地看着关献。
关献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关献终于忍不住:
“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
白雪钟麻木地回答:
“不知道,可能起太早了。”
他指了指白雪钟手上的打包袋:
“你手上拿的什么?”
她看了一眼:
“哦,早餐,吃吗?”
说着,她将小笼包打开来。
已经凉透了。
“我重新去买吧。”
看到她机器人一般话语,关献急呼:
“站住!”
白雪钟机械地停住了脚步。
他语气变得温柔:“回来。”
白雪钟又像个木偶般坐下。
关献伸出手来,探了探她的额头。
冰凉的,百分百没烧。
他歪了歪头看她:
“你故意这样逗我的,是不是?”
“没有。”
他伸手去够小笼包。
她回过神,生怕他扯到伤口:
“都凉了,不吃了。”
“你带过来的,我想吃。”
白雪钟只得把小笼包提给他。
关献问她:
“你吃了吗?”
白雪钟答:
“在家吃过了。“
关献看着打包袋:
“这一家小笼,要排很久的队吧。”
白雪钟答:
“还好。”
关献夹起一个又一个,放到嘴里。
没一会儿,他就将一整笼都吃完了。
眼看他将凉透的小笼包都吃掉,白雪钟开口:
“关献。”
“嗯?”
“你之前是不是已经吃过早餐了。”
她指着病房的垃圾桶里,丢弃的早餐盒。
他愣住了,没有回答。
白雪钟知道,他就是这样。
为了不让她失望,他就会这样勉强自己。
她又想起早上,给他带早餐,剥橘子的女生。
她有些无法呼吸: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关献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看到她的表情,关献反问道:
“怎么忽然这么问,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白雪钟沉默一会儿后,答道:
“没事。“
“我想回去补个觉,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啊,好。”
她背过身,走出病房,没再回头看一眼。
他对那个女生,是不是也这么温柔?
或者,更加……
想到这,本来就堵的胸口,更堵了。
心脏开始不听使唤,持续发酸,蹂躏她的知觉。
伴随着心脏阵阵的抽痛,一股汹涌的泪意猛地涌上来。
她大口大口呼吸,将泪水逼回去。
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难受?
她弯腰捂住胸口,憋闷得异常难受。
一个护士及时扶住了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心脏不舒服?”
“我有点难受,喘不上气。”
“我带你去看一下。”
在护士的指引下,她来到了心内科急诊。
一套检查做下来,她依然胸口憋闷。
医生看着心脏彩超报告:
“左心室舒张功能减低,但还在正常范围的,不需要治疗。”
白雪钟一边听着医生的话,一边捂着心口,大口呼吸。
医生看出她明显的不适,推了推眼镜:
“有家族心脏病史吗?”
白雪钟想了想,摇了摇头。
“之前有过类似的症状吗?”
白雪钟又摇摇头。
医生继续道:
“你这个年纪,一般是不会有这个问题的,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
”什么意思啊医生?”
“人在受到受到重大刺激的时候,会导致急性胸痛和呼吸困难,属于应激性心肌病的临床表现。”
“那要怎么办?”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暂时性的,你把情绪稳定下来,慢慢地呼吸。小姑娘还年轻,遇到事情啊,看开一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哈。”
“我好像也没受什么……”
话说一半,她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拿着检查报告,她走出了急诊。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脑子里闪过一幕幕回忆。
破碎又凌乱。
她活两辈子,什么样的坏事都经历过。
白家败落。
司城爱上了别人,放弃了她的生命。
游轮被劫,在荒岛上差点丢了命。
可生活已经这么坏了,她都靠着她的守护神挺过来了。
她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那原本独属于她一人,百试百灵的守护神,有一天,会离开她。
去拯救别的女孩。
在诊室外的座椅上,决堤的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渗出。
她闷闷地哭起来。
此刻,她只能任由泪水奔腾,期盼着眼泪能冲走她胸口的大石,好让她能继续呼吸。
她越哭越喘,伴着干呕,直到上气不接下气,她才勉强自己停下来。
她给自己打气,现在不是绝境,她不能自暴自弃。
此时,她口袋中手机嗡嗡作响。
她大口深呼吸,擦干眼泪,平复好情绪,接通电话:
“喂?”
“喂,是白小姐吗,我是宁卫。”
“打电话是想通知你这边,歹徒那边放人了,游轮已经在返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