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黎家和傅家的过节,夏蝶去傅家吃晚饭的事没有与黎家二老直说,只说是在公司加班。
驱车来到傅氏老宅,一进一楼大厅,正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的吴妈一眼看到她忙打招呼:
“少奶奶,您来了。”
夏蝶微愣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在叫她。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
话音刚落,楼梯拐角处便传来脚步声,梅若清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
就在夏蝶以为她会因为“少奶奶”这个称呼责怪吴妈时,她居然只是冷冷看了夏蝶一眼,没出声。
这倒让夏蝶有些纳闷,略顿了一下,还是大大方方冲着她叫了一声:“妈。”
这一声“妈”不代表讨好,只是为了傅梵逍。
作为他的妻子,他的母亲亦是她的母亲。
像是没想到夏蝶会这么主动,梅若清微愣一下,随即又恢复冰冷,“你最好心里有个数,我让你进门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代表就此接受了你。”
若是换做旁人,夏蝶没准就怼回去了,但梅若清是个例外。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很明显已是巨大的让步。
夏蝶不想让傅梵逍的努力功亏一篑。
她不介意地笑笑,“您不用刻意提醒,我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你能明白最好。”梅若清冷冷说着,径自朝着餐厅的方向走。
“小蝶,你别介意,你妈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知道你要来,刚才还特地吩咐厨房做了些适合孕期吃的菜。”
傅绍元也出现在楼梯顶端,他一边往下走一边冲着夏蝶乐呵呵道,“一会儿你尝尝,要是觉得不合口味尽管说,让你妈再给你安排别的。”
梅若清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后者只是看着她笑,并不生气。
看着夫妻二人眼神间的互动,夏蝶莫名觉得有趣,禁不住又想到傅梵逍,笑笑道:
“知道了,爸。”
乍然这样称呼他们还真有些不适应,此时才开始有些佩服傅梵逍,上次提到夏城,他管他叫“爸”的时候,他是怎么做到那么自然而然的?
傅绍元笑得和气,“先去餐厅坐吧,饭菜都准备好了,你爷爷一会儿下来。”
夏蝶刚进餐厅,傅老爷子就由佣人搀着走了进来,看到她,眉眼间露出笑意,“小蝶来了,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太劳累了?”
夏蝶弯了弯唇,“没有,爷爷,我身体挺好的。”
傅绍元开口,“爸,您这是太过关心了,生怕照顾不周。”
“也许吧,这大概就是关心则乱。”
傅老爷子说着又将视线转向夏蝶,惋惜道:“你爸爸的事我听说了,有心让你公婆过去探望,可又怕惹得黎家那两个老东西不高兴,可是不去吧,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听到老爷子提父亲,夏蝶心头一酸,“这事怪我,我爸爸回来这么久,没过来跟长辈们说一下情况,是我想的不够周到,爷爷,您就放心吧,我爸虽然现在还在昏迷,但是医生也说了,只要不放弃,就还有醒过来的希望。”
老爷子连连点头,“那就好!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只要傅家能办得到,一定会尽力帮忙。”
“谢谢爷爷。”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在餐桌前坐定,偌大的餐桌上只坐了四人。
除了出差的傅梵逍,缺席的还有傅季文一家。
夏蝶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怕是轻松不了了。
傅季文正在被检察院调查,据说还把傅正覃也牵扯进去了,这父子俩大概率要在牢里呆几年。
提到这些,傅老爷子难免唏嘘几句,才又转了话题,“梵逍那边怎么样了?”
傅绍元道:“刚和他通过电话,伤者已经得到及时救治,家属也都安抚下来了。”
傅老爷子像是松了一口气,点头,“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吧。”
夏蝶那天只知道傅梵逍出差,但也没问具体的原因,此时听两人提起,才知道好像很严重。
“那边是出了什么大事吗?”她问。
“安全事故,一个员工操作不当造成厂房失火,损失惨重,还有人员伤亡,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以梵逍的能力,能处理妥当。”
傅绍元显然不想就此事多说,兀自又转了个话题询问夏蝶家里的情况。
傅绍元是她的公爹,询问这些倒也说得过去,再加上眼下傅梵逍不在,这好像也是他们之间目前相对合适的话题了。
夏蝶便把早年在乡下,后来被找回夏家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
傅绍元听完又道:“我前阵子听梵逍提过,你在夏家好像还有弟弟妹妹?”
夏蝶点头,“有个养妹叫夏朦,还有我爸早年资助的一个学生,叫厉琰,一直养在夏家,算是我弟弟了。”
“你妹妹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但你这个弟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傅绍元道。
提到厉琰,夏蝶不免夸赞几句,“阿琰他为人正直,头脑聪明,工作能力强,很受我爸的青睐,事务所营业那几年,他一直跟着我爸,等于是他的左右手。”
“听起来像是个很上进的孩子,在桐州工作吗?”
“不,事务所出事之后他便跟着一个远房亲戚在外面跑起了生意。”
傅绍元像是很有兴趣,“主要经营什么?跑哪些片区?”
他说完生怕夏蝶误会,忙又道,“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那小伙子不错,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和傅氏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夏蝶没想到傅绍元会这么说。
能与傅氏合作对于多数人来说绝对是求之不得的事,可厉琰不然,本来他对傅梵逍就怀着敌意,怎么可能和傅氏产生生意往来?
但她也知道傅绍元是好意,便把所知道的有关厉琰的情况跟傅绍元说了一下,最后答应会转答他的好意,但到底同不同意还要尊重厉琰自己的想法。
傅绍元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自然表示理解。
一顿饭吃完,夏蝶对傅绍元的好感又增了不少。
梅若清不再为难她,这其中除了傅老爷子的施压,恐怕傅绍元也做了大量的工作。
从傅家到黎家的路上,夏蝶又拨了一次厉琰的电话,依然关机。
这倒让她有些不淡定了,有心打电话问问他身边的朋友,可掏出手机才后知后觉,厉琰现在交往的人,她居然一个都不知道,更谈不上联系了。
……
冬日的夜晚,街上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再加上位置偏僻,天空中又飘着雪,就更没人走动了。
郊外一处废弃的筒子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深色羽绒服,戴黑色鸭舌帽的高瘦身影,他四下看看,确定没人跟踪之后才进了楼道。
他的右腿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上楼梯的动作有些吃力,可是为了节省时间,他还是忍着剧痛以尽可能快的速度上了三楼,在一处破旧的房门前站定,抬起手指以一种特殊的节奏轻敲了三下。
很快,房门被打开,露出一个年轻男人胖胖的圆脸,看一眼敲门人的模样,他惊骇:
“琰哥,怎么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