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此前得知海芙会回来,便命人将海芙进宫以前住的屋子收拾了出来,这样,海芙回来便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众人将兰贵嫔扶回屋里,又打了热水来,倩儿赶紧用帕子细细地给主子净了脸,见陈诚也在屋里,知道他必定有话和主子说,便端了水出去,站在门外伺候着。侍妾杜兰春和海薇跟了来,本想进去看看,却被倩儿挡在了门外,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两人不好说什么,只好恨恨地走开了。
“娘娘,快别哭了,别哭坏了身子,保重玉体啊!”陈诚见海芙还在不停地哭着,连忙柔声安慰着。
海芙抬起泪眼望了一眼爹爹,一年多不见,爹爹的确见老了,想必是太多事情要操劳了,看着爹爹毕恭毕敬地跟自己说话,月芙只觉一阵心酸,她赶紧起身,搀扶着爹爹坐下:“爹爹,现在没有外人,您不需要对芙儿这么谦恭,也不需要遵守什么规矩,在您的面前,我不是什么娘娘,我只是您的女儿啊,我是芙儿啊,爹爹!”
听到女儿的话语,陈诚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海芙搂在胸前,父女俩抱头痛哭了一场。
良久,陈诚才缓缓地放开女儿,用手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海芙也赶紧掏出丝帕帮父亲擦去眼泪。
对于妻子的去世,陈诚只觉得内疚万分,觉得有负了女儿进宫前的嘱托:“芙儿啊,爹爹对不住你,没有好好地照顾你娘……”
海芙制止住爹爹,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从娘的信里,她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爹爹的痛哭、苦衷和无奈,她真的很心疼爹爹,这么多年来一直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而自己先前却还一直错怪爹爹,怨恨他,现在想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太不孝了:“爹爹,您别这么说,娘什么都告诉我了,这些年来,您受苦了,芙儿此前那样误会爹爹,真是不孝极了,希望爹爹能原谅芙儿的无知与不懂事。”
陈诚望着长大了许多,懂事了许多,与她娘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漂亮女儿,听着她对自己说的窝心话语,陈诚心里觉得很欣慰,也很安慰:“孩子,别这么说,爹爹这辈子能有你娘和你,是爹爹这辈子最大的幸福,爹爹只是觉得遗憾,没有在你们还在爹爹身边的时候,对你们好一点,现在想要弥补,却为时已晚了,你们都离开我的身边了。爹爹真是后悔啊!”
海芙握起爹爹的手,轻言细语地说道:“爹爹,快别这么说,您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芙儿和娘都能理解您,您就别再自苦了,以后,芙儿一定会替娘,好好照顾您的!您就放心吧!”
父女两在屋里说了好久的体己话,直到掌灯时分,在下人们的恭请下,海芙才携着爹爹回到前厅,准备用晚餐。
晚餐准备的都是海芙爱吃的菜肴,是杨老爷特意吩咐厨房给海芙做的,可是海芙心里难受,一点食欲也没有,喝了几口汤便放下了筷著,任凭陈诚怎么劝,都不肯再吃了,陈诚也没有什么胃口,跟着女儿一起放下了筷著,侍妾杜兰春和一双儿女见老爷和贵嫔娘娘都放下了筷著,便也不好意思再动筷了,海芙见众人因为自己在而感到拘束,连吃个饭也战战兢兢的,便起身准备回房:“大家慢用,我有些不适,先回房休息了。”陈诚听到女儿说有些许不适,担心地望着她,忙问她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海芙用眼神示意爹爹别担心,然后在倩儿的搀扶下,缓步地走回房里去。
众人见兰贵嫔起身来,便也赶紧起身恭送着,见她走远了,方才坐下,继续用晚餐。陈诚心情烦闷抑郁,便一个人在院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妻子的灵堂前,屏退守灵堂的人,他便坐到了妻子的棺木前,喃喃地低语着,似在跟她诉说着什么知心的体己话。
海芙在倩儿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到了自己的房前,却停住了脚步,不想进屋去,倩儿有些不解:“主子,怎么啦?不进屋去休息一下吗?您都累了一天了,早些歇着吧!”
“我没事,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玉穗,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不用伺候我了。”害芙吩咐倩儿下去休息,倩儿不肯,非要陪着主子。
“放心吧,我没事的,这里是我家,我很熟悉,我这么久没有回过家了,难得这次得到皇上的恩准,归家来,所以我想到处看看,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好好地静静。”海芙柔声地劝说着倩儿,倩儿见主子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便一步三回头地下去了。
海芙慢慢地走到熟悉的回廊上,坐在栏杆前,靠在朱红的雕柱上,静静的夜下,禁不住思绪万千,这以前,她总是穿着这条回廊来来回回,给娘亲送药,陪娘亲散步,这条回廊上,留下了太多母女俩的美好回忆了,忆起,却又引得她一阵黯然神伤,这样的日子,以后再也不会有了,海芙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到娘的房里看看,突然,一道阴影罩在她的头上,她心里一惊,忙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妹妹,于海薇。
望着海芙惊愕的表情,于海薇赶紧请安:“参见兰贵嫔娘娘,兰贵嫔娘娘万福!”看来,她还是挺懂规矩的嘛。
海芙伸手搀起她,示意她坐下:“不必多礼,妹妹坐下说话吧!姐妹之间不需要那么多规矩礼节,不知妹妹这么晚了,找姐姐什么事啊?”
于海薇见月芙一点娘娘的架子都没有,还是跟进宫之前一样,便安心了许多,没了之前的拘束紧张:“姐姐,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是妹妹这么久没有见姐姐了,想找姐姐聊聊天,姐姐可愿意啊?”
海芙望着自己这个刁蛮任性的妹妹,习惯了她的野蛮和霸道,如今对她这一番谨守礼节的话还感到有些不自在:“海薇,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需要这么多礼的!”
于海薇见海芙应允了,便七嘴八舌地问起了宫中的生活,问起了皇上,拼命缠着海芙给她说说,海芙心情不好,本不想搭理她,但被她缠得没法,只好告诉了她,听得她是眉开眼笑,欣喜万分。
好不容易摆脱了于海薇,将她打发回房休息,见她走远了,海芙赶紧起身,走到娘亲的房前,一推门进去了。
娘亲的房间里好像有人在,悉悉索索地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海芙赶紧出声问道:“谁?谁在里面!”
翠儿一直在里屋整理着夫人的遗物呢,一整天都没有出去,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并不知道小姐已经回来了,突然听到海芙熟悉的声音,还以为是在做梦了,忙停住了手,一动不动的站着,待海芙又在问了一遍,她这才惊觉,这不是在做梦,小姐真的回来了,不由得欣喜万分,猛地扔下手中的东西,快步地跑了出去,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小姐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顿时愣住了,然后快步地跑上前,一把紧紧地抱住月芙,大哭着不确定地喊道:“小姐,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翠儿不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