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越今天晚上就歇在了百乐城里。
晚饭照旧是一盘凉菜，因为张清成喊饿，秦长越便要了四碗米饭。
二人一人两碗，为了防止张清成多吃，秦长越还特意把那盘凉菜分开，一人一半，省得张清成吃了自己这份，自己没得吃。
张清成气得红了眼睛。
他实在是忍不住，从怀里摸出了两钱银子，想给自己加个菜。
可是话还没说出来，钱就被秦长越摸了过去，揣在了怀里。
“还要在这里过好几天呢，咱们得省着点花。”
张清成哑口无言。
“可是那是我的钱！”张清成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有气无力的话来。
秦长越拍了拍张清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二宝啊，你我兄弟，何必分得如此清楚。”
“这名字真难听。”张清成气愤地咬了一大口米饭。
“下次给你起个好听的，”秦长越凑近张清成，小声笑道，“对了，你军中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吧。”
张清成抬起头来，看着秦长越近在咫尺的脸，默然点了点头。
“如果……我们不在的话，是不是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张清成忽而蹙眉，“将……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长越歪头看了看外面落下来的夜色，缓声开口，“我总觉得，我们俩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张清成有点惊讶。
大战在即，秦长越居然要在百乐城里待一段时间？
难怪秦长越不许他乱花钱。
他原本以为，来个三四天就了不起了，可是要真是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的话，他们两人带的钱，可能也真的就够每顿一盘凉菜。
到后面，别说凉菜了，米饭也不一定吃得起。
“不会太长，但应该也不会太短。”秦长越推了碗筷，看样子是吃饱了。
这个客栈所处之地并不算十分繁华，但是一条街之外，就是百乐城出了名的繁华地带。
就算是在这里，秦长越也模模糊糊能听到那些寻欢作乐的声音。
秦长越靠在椅背上听了一会儿，忽而睁开眼睛道：“咱们俩要不要也去玩一玩？”
张清成盯着饭桌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得秦长越的话，非但没有回答，反而又问了一句，“大哥你吃饱了吗？”
秦长越点了点头。
下一秒，她的碗就被张清成拖到眼前，然后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道：“别浪费了。”
本来想过来收桌子的小二又白了二人一眼。
这年头，穷逼之上更有穷逼。
这样的人也想来百乐城捞一笔？
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过那个赵大宝，好像长得还算是不错。
秦长越蹙眉看着张清成，“你怎么能吃这么多？”
也幸亏她是先把这碗米饭拨了一半到另一个碗里，所以这半碗也算是没有动过。
要不然她真的觉得张清成实在是太恶心了。
其实这客栈给的米饭并不算少，按张清成平时的饭量来说，两碗也够了。
但是张清成想到接下来的几天可能都吃不饱饭，所以现在也就格外觉得饥饿。
“大哥你不知道，”张清成含糊不清开口，“我年纪小，我还长个儿呢。”
神他妈长个儿。
秦长越觉得张清成不要脸的程度又攀高峰。
张清成总说他是跟着自己学坏了，可自己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孩子，怎么可能会把他带坏？
张清成又吃完了这半碗饭，才满意地摸了摸肚子。
“我觉得行。”
秦长越挑眉，“你觉得什么行？”
“我觉得出去玩玩这个提议行。”张清成咧嘴一笑。
秦长越神色复杂地看了张清成一眼，老张的反射弧这么长，把军中事情交给他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吗？
但是秦长越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二人照旧是把饭菜都扒拉了个干干净净，当然，主要是张清成的功劳。
“小二哥，这百乐城里，可有什么推荐的好玩的去处？”
秦长越在后头怼了张清成一下，所以还是张清成去问的那个小二。
张清成本来想说，这次你又不怕我丑吓到别人了，但是想了想，自己刚刚才吃了秦长越半碗米饭，也就罢了。
小二将张清成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然后缓缓摇头，先从左摇到右，又从右摇到左。
张清成觉得，那小二在摇头的时候，好像也在打量自己。
然后那小二又缓缓点头，将张清成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两遍。
“没有。”
“没有你就说没有！你看我这么久干什么！”
张清成仿佛是一个受了侵犯的黄花大闺女，气势汹汹道。
“你没有，你哥可以有。”
那小二看向后头的秦长越。
秦长越微微挑眉。
“凭什么！我和你说，我不比她穷！”
张清成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摸出了五两银子。
这已经是张清成这次出门带的最大面额的银子了。
那小二瞥了一眼，嗤笑一声。
张清成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按理来说，这世上还有许多贫苦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五两银子呢。
“你们俩的钱财，根本就不用比谁穷谁富，没这个必要。”
小二只要看秦长越和张清成的打扮，就知道他们俩没什么钱。
他在这家客栈里也打了几年工了，有钱人见了不少，什么绫罗绸缎，他只要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能值多少钱。
“五两银子，放在富贵庄里，你们俩连上场赌一把的资格都没有。”
富贵庄，百乐城里最大最豪华的赌坊。
在那里，有人一夜之间家财万贯，有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有人可以在几个时辰内赚足几代人都花不完的财富，也有人可以在眨眼之间将妻儿都输个干干净净。
但是秦长越却知道，真正的赢家，永远只有富贵庄。
上了赌桌的人，是下不来的。
你赢到的钱，早晚有一日，要吐回去。
不输得倾家荡产，谁也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照这小二的意思，以秦长越和张清成这点银两，就算是想要倾家荡产，都没有机会。
“你哥长得不错。”
那小二只抛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掌柜的就在上面喊他，他便匆匆离开。
张清成回头看秦长越。
“大哥，我觉得他刚刚那话，不怀好意。”
张清成摸了摸鼻子，没敢说得太直接。
秦长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那户人家的那个小男孩吗？”
张清成自然是记得。
“那些人骂他卖屁gu。”
秦长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句话来。
张清成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小孩子不会自己创造的，他们一定是听说了什么。”
秦长越微微眯了眯眼睛，张清成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你还记得，关于镇南王妃的传说吗？”秦长越歪了歪头，又看了外头的黑夜一眼，“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传说，很多人都知道的。”
张清成想了一下，便想到了一桩事情。
“你是说……面首？”
镇南王妃豢养面首，在整个天下，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镇南王爷自打从战场上回来以后，就算不得什么男人了。
那时候镇南王妃才不过二十岁，现在更是三十如狼似虎的年纪，怎么可能会独守空房？
她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对待爱情大约也不会从一而终。
她日日守着一个叫自己守活寡的镇南王爷，不知道心里有多恨。
所以，镇南王妃开始豢养面首，且不在少数。
镇南王爷头上戴了无数顶硕大的绿帽子，可是他现在已经毫无能力，就算是日常起居，都需要旁人照顾，又怎么能决定镇南王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