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琉璃狠狠点了点头。
只见那一坨绿色的东西被鸳鸯酒泡开,变成了在水波里荡漾的碧草,绿意莹莹,惹人怜爱。
而那两坨白色的东西,竟然慢慢充胀浮了起来,变成了在水波上漂浮着的鸳鸯,翅膀上的花纹清晰可见,实在是精致异常。
百里琉璃看待了去。
楼兰是个小地方,出了许多文人墨客,却很少有这种手艺人,百里琉璃听惯了人给念各种各样的情诗佳词,还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精致的小玩意讨过她的欢心。
百里琉璃看向楚天阔的时候,眸子里便多了几分亮晶晶的味道。
楚天阔抿唇一笑,顺势把这东西根本不是自己点的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去。
“如此精妙的东西,当然应该配琉璃你这样的妙人。”
百里琉璃眸子里亮晶晶的意味散去了几分。
楚天阔也咳了两声,自觉自己太靠近了些许,便又往后退了退,做出几分温润样子来,“尝尝?”
他抬手夹了一筷子,就要放到百里琉璃的碗里,没想到百里琉璃却往前凑了凑,直接便含住了楚天阔的筷子。
楚天阔一时间愣在那里,竟然忘记抽出来。
整个世界都恍若沉静了下来,周遭的一切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空气旋转成风,撩着面前的佳人。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从楼下冲了上来,直接就打破了这番美景。
秦长越在对面的楼上抬袖抿了一口茶。
好戏啊,终于上演了。
赵沉鱼气得银牙紧咬,站在楚天阔的面前,抖得不成样子。
她实在是气极。
明明昨天晚上,楚天阔还在耳鬓厮磨后,揽着自己的腰,说自己是他此生唯一的妻。
他说,自己不过是无奈才会同意带百里琉璃出去玩,但是一定会和她保持距离。
他说,沉鱼,此生我只爱你一个人。
赵沉鱼听了楚天阔的情话,今天却还是跟着他出门。
她知道自己该相信楚天阔,可是她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
现在一看,楚天阔还真是没有辜负自己的不信任。
赵沉鱼猩红着眼睛看楚天阔,又恶狠狠地看向百里琉璃。
都是这个女人!
要不然,自己和天阔哥哥新婚燕尔,怎么会这样日日不能相见?
她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勾引自己的男人!
赵沉鱼恨不能一巴掌甩到百里琉璃的脸上去,但是她不能,她还记得,百里琉璃是楼兰的公主,自己不能给天阔哥哥添这么大的麻烦。
百里琉璃却像是浑然没有看见赵沉鱼一般,只将那只小鸳鸯缓缓吞下,然后又舀了一勺碗里的清酒,递到了楚天阔的唇边,歪着头笑声脆生生惹人怜爱,“三哥哥帮琉璃尝一尝,这酒醉不醉人?”
楚天阔无法拒绝,只能咽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才刚刚看了赵沉鱼一眼,百里琉璃便捂唇笑了一声,“哈,三哥哥,不知楚国有没有这样一句话,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百里琉璃笑得格外好看,抿唇低头,尽是娇羞。
赵沉鱼的怒火已经烧没了她全部的理智。
她高高地扬起手来。
“沉鱼!”
楚天阔一惊,赶紧站起来,抓住了赵沉鱼的胳膊。
“殿下!”赵沉鱼骤然红了眼睛,“她这是在折辱妾身!”
百里琉璃仿佛刚刚看到赵沉鱼一般,“呀,是侧妃嫂嫂呢,侧妃嫂嫂怎么也出来了?不是说中原的女子嫁了人以后,是不能轻易出门的吗?”
“看来是侧妃嫂嫂和三哥哥新婚,一时见不到三哥哥心里就惦记呢,实在是我对不住侧妃嫂嫂了,霸占着三哥哥这一天,不过侧妃嫂嫂现在就和三哥哥这样亲近,往后要是三哥哥再娶了嫂嫂,不知道侧妃嫂嫂还会什么样子呢!”
百里琉璃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都在笑着,仿佛只是小孩子家的玩笑,若是赵沉鱼生气,便是她没有肚量了。
可是赵沉鱼没办法不生气。
她仍旧立在那里,周遭的人早就竖起了耳朵,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着这边。
楚天阔觉得这顿饭吃不下去了,偏偏百里琉璃还对面前的东西充满好奇,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坐在这里,尴尬异常。
若是往常的话,他就直接呵斥了赵沉鱼了。
可是今日不能。
他刚刚才在秦长越面前夸下了海口,说就要把钱还给秦长越。
若是没有赵沉鱼的帮助,没有赵家的补贴,他从哪里找十万两银子给秦长越?
难不成堂堂三皇子府还要变卖家产,从此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楚天阔可丢不起这个人。
“沉鱼,”楚天阔耐下性子来安慰赵沉鱼,“我一会儿就回去,你先回家,好不好?”
“三哥哥对侧妃嫂嫂还真是一往情深呢。”百里琉璃又歪着头笑了一声。
她一口一个侧妃嫂嫂地叫着,无异于在赵沉鱼的心上扎刀子。
而那一往情深四个字,则是在伤口上撒盐。
若楚天阔真的是对赵沉鱼一往情深,现在怎么会让赵沉鱼独自离开?
百里琉璃就是故意要看赵沉鱼的笑话。
而此时,对面楼上的秦长越,面上的笑意已经快要溢出来。
秦长安满脸都是油,眨巴着大眼睛看秦长越,“越哥哥,什么事情这样开心?”
秦长越捏了一把秦长安的脸,“看见你这样胖乎乎的,哥哥就很开心了!”
秦长安鼓了腮帮子,“越哥哥欺负人!哼!”
秦长越笑着揉了揉秦长安的头,又继续往对面看去。
纵然听不到声音,她也知道,此刻对面楼上,一定是刀光剑影,唇枪舌剑了。
赵沉鱼的嘴唇抖了两下,什么也没说出来。
楚天阔咬了咬唇,思量许久,到底还是同百里琉璃作辞,拉着赵沉鱼匆匆离开。
赵沉鱼眼睛一眨,终于是落下泪来。
从前她汲汲营营,心里唯一的愿望就是嫁给楚天阔,却没有想到嫁给楚天阔以后,她还有这许多愿望。
而此时,二楼的百里琉璃,却饮下一大口酒,扯着嘴角笑了笑。
有意思有意思。
越来越有意思了。
原来以为不过是段露水情缘,看来,还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啊。
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挑战性的人了,很好。
楚天阔把赵沉鱼拉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站定。
“赵沉鱼,”楚天阔虽然有求于赵沉鱼,但是他并不大算让自己处于弱势地位,有时候,强硬一点,反而会让对方自动想要补偿你,“你是怎么回事?”
“殿下刚刚又是怎么回事?!”
赵沉鱼哭出声来。
“沉鱼,”楚天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不懂呢,本殿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我们俩的未来,为了你吗?”
二楼的秦长越打了个哈欠。
唉,这么一场大戏,居然这么快就落幕了,真是没意思。
“走吧,长安,回家吧。”
秦长越看秦长安蹄髈也都啃完了,便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在楼梯口,秦长越正好撞见了从旁边房间走出来的楚凤歌。
他身上披着的是熊皮大氅,脖子上挂着的是银狐围脖。
不知道为什么,秦长越低头行礼的时候忽然有一种错觉。
好像楚凤歌是被自己包养的一般。
呸呸呸,要是被裕王爷知道自己的想法,以后也就不要想合作了。
楚凤歌清冷开口,“刚刚那一场大戏,将军看得开心吗?”
“啊?”
秦长越骤然抬头,满眼惊诧。
楚凤歌是怎么知道的?
“本王觉得,这种戏,以后多上演几次,也挺有意思的。”
“尚未开春,这京城还有几分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