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之前,如果有人跟她说,什么一眼万年,一见钟情,她肯定会嗤之以鼻地道:“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给自己的见色起意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而现在,此刻,她悟了,原来老祖宗们的流传下来的话,全都是亲身经历的真实案例。比如:一见钟情。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情窦初开会来得这么突然,毫无预兆,没有一点点防备,那个人就一下戳进了她的心房。
坐在工作台上的他,将老怀表放到台灯下,仔细翻看,言简意赅地道:“可以修。”
他的声音很淡,很沉,眉眼平静无波澜,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硬朗锋利,生人勿近。
“要,要多长时间修?”
“很快。”又是一句简短到不行的话。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抬手在头顶的柜子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这个不起眼的钟表维修店并不开阔,目之所及都是各种厚重古朴的家具,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各处,只留下仅供一人从店门到柜台的通道。这么逼仄的空间,店里自然也亮堂不到哪里去,唯一的亮光还是他工作台上的灯。
店里还没有空调,唯一的凉风来源就是头顶上老旧的吊顶风扇,苟延残喘着缓缓转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他真的好高,后背更是宽阔,无袖背心都湿了一大片,将硬朗而充满力量的肌肉轮廓毫无保留地勾勒了出来,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纹理清晰。这一身的腱子肉还有搭在柜子边缘的宽大手背上,还有隐约的青筋暴起,一点都不像个干细致手艺的人,瞧着倒像个工地里搬砖的大老粗。
“你着急要用吗?有几个小零件这里没有,需要去找回来。”仔细翻找了一番的黎川转过身,朝她道。
“不,不急的。”对着他后背走神的鹿溪小脸陡然一红,有些慌乱地摆摆手。
店里光线不足,黎川并不知道眼前的小女孩小脸通红,或许……就算知道了,也会不以为意。
他从柜台下拿出登记本和一支笔,搁在柜台上,道:“留个电话,修好了通知你过来拿。”
鹿溪点点头,拿起笔,正要写,突然灵机一动,略等了两秒,拿出手机摊在他的面前,有些难为情地朝他说道:“不好意思,老板,我昨天刚换的手机号,有些记不住,要不,我加你微信吧。”
黎川倒是没有怀疑,掏出手机,加了她的微信号。
看到通过了的好友申请,鹿溪压了压翘起的嘴角。
“咳咳,那个,老板你这里还卖家具呀?”鹿溪还不想这么快离开,试图打开话题,道。
黎川显然是不擅长招揽生意的,只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鹿溪见他垂着头正在工作,张了张嘴,略带悻然跟他道别:“那老板,你忙,我先走了。”
依依不舍的鹿溪偷偷看了他两眼,这才颠了颠她的小背包,踏出了店铺。
刚回到家,爷爷就偷摸地朝她招手。
“兮兮,过来。”
“怎么了?”鹿溪搁下手里的东西,有些不解地道。
“东西呢?”爷爷瞥了眼厨房里做饭的老伴,悄声道。
“什么东西?”鹿溪一脸懵地反问道。
“嘶,你这丫头,怀表啊,我的怀表。你不会忘记拿去修了吧?”
爷爷这么一提醒,鹿溪才恍然,赶紧跟他解释了一番。
今天早上,爷爷的老怀表不小心摔坏了,怕奶奶念叨,就让鹿溪帮忙送去相熟的钟表维修师傅李伯伯那里维修。哪知道,她去到那里才知道李伯伯上个月中风了,不幸中的万幸,送医及时,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这右手不大灵活了,干不了这修怀表的细致活。于是就推荐了一个手艺不错的钟表维修师傅给她。鹿溪搜索了地址,发现离自己不远,也就步行十来分钟的事儿,就一路寻了过去。
走进店里的时候,她还愣了一下,因为坐在工作台前的他完全不是她想象之中的老伯伯,而是一个成熟的,姿色不错的男人。昏暗的店里,台灯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一明一暗间,将他硬朗的棱角勾勒得格外清晰。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要她说,好看的男人在专注工作时,才是最有魅力的。
他的好看不带现下男团里那种模糊性别的脂粉味,是刀切斧砍般硬朗,令人血脉喷张的粗犷美。
“……这老李也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说一声,咱们晚上散步就不去了,过去探望一下。”爷爷说着话,就见鹿溪走神了,拧着眉,轻拍了她的脑门一下,略带不满地道:“兮兮,爷爷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呀,疼。”回过神的鹿溪捂着脑门,噘着嘴,哼哼唧唧地道:“听见了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听见?”爷爷哪里不知道她压根就没听进去,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确保她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咱们悄悄去,不带奶奶。”鹿溪受不了爷爷的唠叨,在爷爷讲第三遍的时候,赶紧打断,道。
“那一会你怎么跟奶奶说?”爷爷挑着眉提问,道。
“跟爷爷去找李伯伯下棋,我顺便找李思柔玩儿。”鹿溪赶紧举手,回答道。
“回答满分。”爷爷满意地点点头,道。
话刚落下,厨房里就传来奶奶的声音:“你俩嘀嘀咕咕干啥呢,吃饭了,老头子过来帮忙!”
“哎,来了。”爷爷给鹿溪打了个眼色,然后边应声边朝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