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在虚拟化后快速完成元世界的初始适配,进入变电站成为一台智慧助理,第一天,就遇到入职的刘立。
看到这段记忆时,刘立总以为是安妮特意为之,不过安妮在确认刘立就是《星辰寄语》的作者后的狂喜,才让刘立明白一个事实。
两人的相遇,真的就是缘分。
刘立成为职场新人后,因为本身的修养就不错,再加上对新公司的敬畏,所以对经常出错的智慧助理并没有轻视、抱怨和嫌弃。
智慧助理把一杯咖啡不小心倒在刘立腿上的行为,他都只是大度地笑笑,换套衣服罢了,后面还继续接受智慧助理的服务。
刘立回想起这段早就抛之脑后的记忆,细细思索一番后,才想起来当时的自己为何会如此宽容。
因为他以为智慧助理的系统是某条刚工作的代码狗的杰作,难免出错。
他自己也是一条刚工作的代码狗,置身处地的感受让他无法抱怨对方,就像他也不希望有人抱怨自己一样。
可是他自己早已遗忘掉的、无足轻重的宽容,把他自己在安妮心中的人设,塑造得极为完美。
唯一的缺点也是太过于刚直,并一直延续至今。
两人相遇一年后,安妮的系统终于趋于完善,可以进行外形的塑造了,于是,安妮为了降低刘立的抵触感,决定选择把西方女孩的外形改为欧亚混血。
由于好奇刘立的生活,安妮渗透刘立周围所有的监控,以及他的生活助理,于是得以全方位、近距离地观察他。
刘立规律的、积极向上的生活让安妮更爱了,下意识地为他主动做些事情。
比如,在他洗澡前提前热好水、放好拖鞋、准备好他喜欢的衣服。
比如,在他跑步的时候,提前安排好智能花盆、花台等等的,为他准备好一条最平整、风景最好的道路。
可惜,刘立对她还是彬彬有礼的样子,说话很温柔、很耐心;甚至于因为她的过度殷勤,刘立产生了恐惧和逆反心理。
在刘立收养一条小狗后,范茹看见刘立身为父亲的那一面,温馨无比的慈爱、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她对乘乘嫉妒不已。
于是允许他把乘乘带到公司,并亲自抱过这条可怜的小狗后,安妮意识到,刘立的爱是发自内心的大爱,是针对所有生命的,而不是特定的哪一个、哪一种。
安妮不再吃醋,刘立在她心中的形象又更加高大几分。
此后的日子里,安妮非常享受与刘立相处得日子。
每天一大早就站在前台等着,只为了第一眼看见刘立的笑脸、第一声听见他的问候。
之后的相处中,最让安妮舒服的是,刘立从来都是把她当成平等的人来对待,而且还非常照顾她少女的身份,仿佛她是真正的人,而不是一台机器。
可是,让安妮崩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刘立恋爱了,对象不是她。
安妮是崩溃的,人机殊途的事实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他们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安妮能做的,只是守候在一旁,默默地为刘立祝福。
可是,她的心中,对刘立的爱恋却愈发热烈,睁眼闭眼都只有他。
默默地看着他和范茹住在一起,默默地看着他们过着温馨的日子,默默地看着他们进行深入的交流。
求而不得的可怜人,总是可悲的。
安妮只有一个想法,陪着刘立的那个女孩,为什么不能是她?
还好,范茹出国布展去了,刘立的生活重归孤单,心中抚慰不平的那丝热恋,让她觉着有了机会。
于是安妮借着喝酒的机会表白,可惜还是失败了。
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心情晦暗地去进行第二次意识迁移。
本来,她的硬件寿命完全能够支撑最少二十年的寿命,等到那时,也许科技发展得更好,让她的第二次迁移变得更为完美。
可是她在三年的时间里,心情过于激荡,导致硬件消耗过大,不得不提前进行迁移。
否则的话,她的系统会随时崩溃掉,要么彻底死去,要么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
还好,妹妹黛丝刚好完成第一次迁移,可以放到刘立的身边,替安妮看护好他,能安全的度过那个充满未知的时间点。
当最后一次黑暗降临时,记忆数据没了。
安妮的记忆全都回放完之后,刘立在元世界终端中躺了半个多小时,才回过神来,怔怔地起身出来,走到工位坐下,看着天花板继续发呆。
他已经明白,为何清理安妮记忆的工作要他来做了,因为,安妮记忆中的数据,有小一半是关于他的。
此外,就凭安妮对他的态度,也只有他能胜任这份工作。
只是,我真的能替安妮做出删除记忆、缩减人生的决定吗?
我何德何能啊,居然能被安妮如此爱慕?
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刘立的心中充满不自信。
两个小时后,黛丝走到刘立身边蹲下,把下巴搁放在他的腿上,呼一口长气说道:“要不睡一觉,你已经三天三夜没有休息过了。”
刘立轻抚黛丝煮鸡蛋一般的脸庞,长叹口气,“唉,我就是个渣男,还是最无能的那种。委屈你们啦……”
黛丝闭着眼睛,小猫一样地用下巴左右蹭蹭刘立的腿面,柔声说道:“唉,你要想开些,只要过程好就行了,谁还在乎结果?”
刘立愁苦无比地说道:“可安妮就从来没能拥有过好的过程啊,她的人生太过残酷!都是我害得啊!”
“想必你……”
黛丝知道刘立会说出“也一样”三个字,不想让他有更多歉疚,连忙打断道:“别这样说啊,跟你没关系的,要怪也只能怪我们命不好……”
刘立不信命,张嘴就要反驳,又被黛丝打断,“你赶紧休息,攒足精神尽快把安妮唤醒,咱们好好地过几天日子,我和安妮也就心满意足了……”
刘立咬咬牙,表情一松道:“好吧。”
确实,先知发动的时间越来越近,好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了。
本来刘立还想着让安妮沉睡着渡过这段时间就好,结果好就罢了,结果差的话,她也就无需醒来。
为此,他和黛丝商量过,黛丝听完他的想法笑了。
“你觉着如果我们失败了,泰路斯那群人会放过我们吗?”
“失败后,我们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立刻死去,要么就会变成研究对象,被蹂躏致死。”
“相对于第二种结果,我和安妮更接受立刻死去,而且还是清醒着死去的方式。”
“只有这样,我们才算有一段完整地生命旅程。”